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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潔英的反應和動作比謝稚他們預料的要更快,也更謹慎。
在這麽慌亂的心情下,她在進寝室後看似無意,實際上還是很仔細地檢查了各個死角,看有沒有攝像頭或者錄音設備。
本來陳潔英今天過來是為了把自己的被子床單等等洗了曬掉,這樣過兩天開學的時候就能直接睡了。
可被謝稚這突如其來的一招,她現在哪有心情洗床單啊?
停在陽臺外大樹上的小鳥就這樣看着陳潔英在原地發了好久的呆,眼神和表情慢慢變得猙獰,終于……
不知她下定了什麽決心,陳潔英拿出手機:“秋明,我們好久沒一起吃飯了。”
“哎呀,我們又沒幹什麽虧心事,吃頓飯怎麽了?”
“嗯嗯,就老地方,七點?你是六點下班的吧?”
這個電話顯然是打給李秋明的。
他們兩個的關系在警察的調查下早就公開了。
陳潔英心想自己找李秋明吃個飯也很正常吧,他們本來就是男女朋友啊。
要不是吳新姿一直威逼利誘,她和李秋明哪會……
不過現在吳新姿已經死了,要是一直不和李秋明見面才奇怪顯得他們心虛呢。
陳潔英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又繼續坐回椅子上,她此刻其實更想去找錢芳芳,可是這樣就太明顯了。
萬一有人在盯着他們,說不定又會引起什麽誤會。
明明那個人都說安排好了替罪羊,不會有人發現他們的事,可是這都幾天了,警察那邊也沒個消息,沒說抓到兇手也沒說其他。
這案子一天不結束,她心裏就七上八下的難受。
還有錢芳芳那個家夥,一天到晚挂着個死人臉,陰沉沉的樣子看了就頭疼。
如果那個學妹沒看錯的話,錢芳芳肯定沒銷毀那支手機,就想握着他們的把柄來威脅他們!
還好啊,陳潔英心裏有一絲慶幸,自己也不是個傻的,真就別人說什麽就做什麽。
實在不行的話,大不了就把錢芳芳推出去。
反正人就是她殺的,和他們有什麽關系?
想想覺得這樣可能還是有些不保險,陳潔英并沒有在寝室等到下午再直接去見李秋明,而是快速離開學校,去了她借住的那個朋友家。
說是朋友,但長輩之間也是認識的,兩家有點交情。
要不然也不能在警察上門說陳潔英和一件謀殺案有關,要搜查他們的房子後還繼續讓她住下去。
朋友的父母都去上班了,家裏只剩在房間玩游戲的朋友一人。
這位朋友看到這麽快又回來的陳潔英還好奇地問了一句,被陳潔英幾句話就打發了,繼續關門玩他的游戲。
但是陳潔英也沒有馬上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放下東西後快步來到這個家的書房,從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書架上拿出一本并不算厚的相冊,再翻到其中一頁。
這是兩張6寸的全家福,背面交疊在一起,剛好都能看見正面。
只見陳潔英伸出右手食指從兩張照片中的空隙中探了進去,很快就摸到了一張薄薄的,有着毛邊像是紙一樣的存在。
東西還在,一切就好說。
陳潔英臉上的表情放松了下來,心想到時候要是錢芳芳敢來威脅她,那她就把這道符拿出去,看誰吓得了誰!
至于警察那邊,陳潔英從頭到尾想了一遍,都不覺得自己有暴露的地方,自己只不過就那天下午去了趟寝室,能有什麽問題?
她回到房間,看到這麽一番折騰後自己的妝都有些花了,連忙又細細補好,順勢又看到了一片素淨的指甲,想着等下吃完飯就去做個美甲。
這次不用擔心指甲被破壞留下什麽痕跡,一定要選個漂亮的!
另一邊,從“小動物”眼中目睹全程的謝稚戳了戳一旁的封觀霖:“你看清照片裏放的是什麽了嗎?肯定不是手機。”
這厚度想想就不可能,不過這陳潔英和錢芳芳一樣,藏東西的地方還真是精挑細選,一般情況下除了她們本人,誰能想到呢?
“看不清。”封觀霖視力再好,現在不是金瞳狀态下也沒辦法透視:“但肯定是證據。”
這是一句不是廢話的廢話。
想想也是好笑,這幾個人敢合夥犯案,卻又每人都留着一手,死死提防着對方,害怕自己被背叛。
要不是再拖下去怕節外生枝,謝稚還真想馬上知道李秋明那藏了什麽證據?
“可以收網了。”
謝稚輕聲道:“也該讓那些人付出代價了。”
她美好的大學生活,需要一個美好幹淨的開始,可別留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讓人一直記挂了。
大約下午五點多,收拾好的陳潔英慢悠悠向目标餐廳趕去,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這位朋友家不到半個小時,剛好下班回家的朋友父母和朋友就一臉懵逼地迎來了三位帶着搜查令的警察。
然後三人眼睜睜看到自家書房裏的某本相冊裏被拿出一張、黃符?
作為花國人,一看到這玩意兒心裏就發憷,再看警察們嚴肅的神情,三人心裏都隐隐有猜測——陳潔英恐怕真和這起謀殺案有關系!
他們竟然和一個殺人犯同吃同住了那麽多天?
明明是炎炎夏日,三人背後卻被冰涼的汗水浸濕,恐怕接下去好長一段時間,這三口之家都要做幾次噩夢了。
而在309室,正吃着王婉婷帶回來的晚餐的錢芳芳,就眼睜睜看着一隊警察沖了進來,在她都沒反應過來前,十分精準地從廁所水箱裏拿出了那支讓自己提心吊膽卻不能丢掉的手機。
“錢芳芳,請和我們走一趟。”
在王婉婷驚恐的目光中,錢芳芳勾了勾嘴角,還是來了啊。
她最後回頭看了眼寝室,看着牆上室友們的合照還有自己精心布置的小書桌,心裏明白,這一回,是真的回不來了。
但是,錢芳芳不後悔。
她的人生,其實早就被毀掉了。
爸媽還有姐姐弟弟,大概也只會傷心一段時間後繼續該怎麽過日子就怎麽過吧?
畢竟,她又不是他們唯一的孩子。
晚上八點,警察局的審訊室。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
錢芳芳、陳潔英、李秋明和趙許國一人一間,正在接受盤問。
謝稚和封觀霖他們則待在另一間空的小黑屋中,看着四個屏幕上不同人的不同反應。
錢芳芳和趙許國是最淡定的,但他們的淡定又不一樣。
錢芳芳的淡定是心如死灰,一切無所謂的淡定,而趙許國卻是自信自己不會有事的淡定,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現在的畫面。
至于陳潔英和李秋明,一個驚慌,一個則是皺眉不知道在想什麽,這樣的反應和他們一直表現出來的性格倒是很相符。
“那支手機裏的信息都已經被導出來了。”
過了一會兒,這起案子警方的主要負責人張警官推門進來:“從裏面的內容分析來看,和你們猜測的差不多。”
謝稚他們對此并不意外,然而張警官的下一句卻讓幾人不由皺起眉。
“但是根據目前掌握的證據,恐怕沒有辦法抓趙許國。”
這個人實在太謹慎了,錢芳芳手機裏的聊天記錄只能證明的确有一個人在幫他們,可無論是查IP還是其他手段,都沒有辦法證明這個人是趙許國。
哪怕這些人裏面只有他有手段搞到那些東西,可這個推論不是證據,法律是不承認的。
趙許國很明白,要抓他必須拿出真正有用可以被承認的證據,否則一切白談。
而陳潔英的那張黃符,更是和趙許國沒關系。
是當年溫月為了給孫小敏一點自保手段,偷偷給她的定身符,自然也是違法規定的。
之後不知是孫小敏給錢芳芳的,還是錢芳芳自己拿到手的,最終被她用到了吳新姿身上。
本來這張用過的符應該是要被當場銷毀的,結果也不知怎麽被陳潔英弄到了。
這張符上能檢查出錢芳芳和陳潔英的指紋,卻沒辦法指證趙許國。
這個曾經的精英士兵,如今卻用自己學到的一切手段來逃脫法律的制裁。
又悲哀又讓人憤怒。
“李秋明呢?”
謝稚面無表情地發問:“他就沒留下什麽證據?”
她不相信這個男生會這麽“單純”,剛剛警方也調查出來,李秋明的确在自己的房間飼養了動物。
不過不是謝稚猜測的什麽蟒蛇,而是一種叫松鼠猴的猴子,這種猴子天生嬌小,卻十分聰慧,成年以後體重頂多也就兩斤多點。
放包裏剛好能被陳潔英提起。
而且這種猴子有個習性,很喜歡折樹枝,在李秋明的調教下,對吃了大力丸的松鼠猴來說,折骨頭和折樹枝沒有區別。
至于這種猴子還會喊叫且動作靈活,對有些人來說完全不是問題,毀了嗓子斷了兩條腿,只要兩只手還在就行。
他們人都要殺了,還在乎一只猴子可不可憐?
問題是,花國本土是沒有這種猴子的,有也是在動物園,那李秋明是怎麽得到的?
他一個家庭背景都十分普通的大四實習生,從哪拿到這種保護動物?
“李秋明沒有辦法證明給他這只猴子的是趙許國。”張警官搖搖頭:“他當初是得到消息後去指定地點拿的。”
而且李秋明拿到時,這只松鼠猴已經是被人訓練好處理完畢的,他要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養着這只猴子,并重複之前的訓練。
到了時間,把它交給陳潔英,再由陳潔英帶去學校,錢芳芳自然會知道怎麽做。
李秋明給自己留的一手則是當時陳潔英拿這只猴子的視頻錄像,和趙許國依舊扯不上關系。
“我怎麽覺得。”謝稚的第六感又在叫嚣:“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趙許國的計劃中。”
甚至,從最開始吳新姿和他在網上相識,真的只是一個巧合嗎?
但是他費盡心思做這樣的局,又是為了什麽?殺吳新姿?值得這麽大費周章嗎?
謝稚和封觀霖他們走出房間時,趙許國剛好也被兩個警察帶着走出來。
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趙許國和這起殺人案有關,警方自然不能拘留他。
兩路人剛好面對面撞上。
趙許國率先發出一聲嚣張的冷笑,似乎在說“有本事來抓我啊”,簡直讓人恨不得套麻袋打他一頓。
謝稚搶先一步攔住封觀霖,用更嚣張地表情上下掃視一眼趙許國,視線在他缺失裝了假肢的左腿故意多停留幾秒,随後就是一聲嗤笑。
明明沒有什麽言語,卻瞬間讓趙許國黑了臉,他最痛恨有人嘲笑自己的腿!
謝稚當然也明白嘲笑殘疾人是一件沒品的事,可也要分對象是誰。
對待趙許國這樣的,還真不需要講太多道德。
兩路人馬就這樣擦肩而過,封觀霖還幼稚地故意撞了某人一下,也算是小小出口惡氣了。
可是等到了車旁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封觀霖不爽地狠狠捶了一下旁邊的樹,發出嘩啦啦的樹葉摩擦聲。
“我們被利用了。”
封觀霖咬牙出聲,他不是傻子,在看到這個結果時,就明白了趙許國的算計。
他既然了解妖族,又怎麽會不知道通過一些“小動物”可以實時監控嫌疑人的手段?
在訓練基地的時候,這些小動物可是都出來幫過忙的!
也許他沒有想到謝稚會這麽快猜到一部分事情真相,還直接上手挑撥幾人的關系,順勢就暴露了他們在這起案子中做的事。
可趙許國卻了解人性。
他一定能想到這幾人各懷鬼胎,加上有“監控”在,暴露是遲早的事。
那趙許國自然要為自己找好後路,陌生且來自國外的IP加上從來沒有親自出面,這讓警方即使懷疑他在背後操控一切。
也拿趙許國沒有任何辦法,因為現在是法治社會,什麽都要講證據的。
他也不怕妖族耍什麽邪祟手段,除非他們真的不在意和人類的協議。
“這家夥。”謝稚也很生氣:“是個變态人渣吧?”
警察辦案講究動機,謝稚他們之前也會根據動機順着想,可是趙許國這種,恐怕真的就是自己心裏變态扭曲了。
千萬不要去試圖理解變态,他們的思維不是正常人的思考方式。
程钰也覺得趙許國內心恐怕早就扭曲了,如果真讓他逃過這一劫,放任他逍遙法外,誰知道這家夥還會生出什麽事端。
特別是他對妖族有很明顯的敵意,就像這次案子,硬生生也要給妖族甩個鍋,萬一以後有妖族被他蠱惑了……
這才是真正的滅族之災。
“這種人靠正常手段肯定是沒用了。”
封觀霖稍稍發洩以後沉着臉做下了判斷:“阿钰,申請強制執行吧!”
“老大!”一聽到這四個字,程钰立馬不贊同地喊了出來:“沒必要用這一招,萬一這是專門為你做的局呢?!”
封觀霖:“那就這樣放過他?”
……
一旁的謝稚聽得一頭霧水,眼看着兩人都冒了火氣,連忙重重咳了兩聲。
見他們望過來後,一臉求知地舉起手:“求問,什麽是強制執行?”
“可以給我這個新人解釋一下嗎?”
被謝稚這一打岔,程钰也冷靜了一點,嘆了一口氣後給謝稚解釋起來。
強制執行是之前人族和妖族制定出來的條約中的一條補充條款。
就像之前程钰曾經說過,妖族雖然有很多辦法可以讓犯人招供,卻不能用在案件中,更不能用在普通人類身上。
像用鳥族這種小動物去監視嫌疑人,都已經算是打擦邊球,雙方默認但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的那種。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當初封祈和人類高層同樣有約定,在涉及到妖族時,萬一獄主判斷某些人類對妖族有嚴重威脅,卻沒有确鑿證據時,可以申請強制執行。
用法術或者妖器讓嫌疑人說“真話”,一旦判斷威脅成立,人類也會依法處理。
當然也這是有前提的,那個嫌疑人必須是真的對妖族有威脅。
如果用了法術等手段,發現只是妖族這邊緊張過度或者“搞錯了”,那麽作為主刑罰的獄主必須出來給個交代。
起碼要自廢五百年修為,再根據這個人類受到的傷害程度,還要另行懲罰。
所以程钰才會這麽激動,哪怕是封觀霖,自廢五百年修為也是一件很嚴重的事,誰知道這個趙許國是不是別人放出來的煙霧彈,想故意搞封觀霖。
為了這麽一個敗類,真的不值得。
可是現在除了讓趙許國自己承認,他們還能有其他辦法嗎?如果真的放虎歸山,別說封觀霖,程钰同樣不能接受。
謝稚聽完程钰的解釋,又看到似乎已經下定決心的封觀霖,眼珠微微一轉,再次舉起手。
“請問,可以虛張聲勢,假裝一下嗎?”
假裝要強制執行,實際上就是看趙許國的反應,他那麽了解妖族,肯定也知道一旦用了這招,自己是什麽秘密都沒有了。
如果真的是他,趙許國一定會采取行動。
不怕他動,就怕他不動。
如果他是有心人抛出來坑封觀霖的誘餌,在封觀霖強制執行前,那個人也一定會處理好趙許國的問題。
因為金手指已經明确告訴謝稚,趙許國是真的厭惡讨厭妖族,恨不得妖族都去死,這是符合強制執行的條件的,想坑封觀霖的話勢必要“改變”趙許國的心思。
“虛張聲勢?”
兩人“單純”的妖族面面相觑,只覺得新世界的大門再次打開。
程钰:“這是、那個,騙吧?”
對此,謝稚微微一笑:“我們人類世界,有句流傳很久的話。”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套路壞人的事,怎麽能叫騙呢?
這叫,懲惡揚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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