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我是他爹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原本熱鬧歡快的氛圍驟然被打破,十幾個工作人員看着地面上那個飄揚着沙塵的彈孔,臉色刷的一下白了,瞬間就慌亂了,“跑!”“快跑!”“別拿器械了!命要緊!”
宗子仁抱着那架無人機航拍器死死不放,大有一股要跟它共存亡的架勢,“不行!這都是剛拍出來的片子!我不走——!”
現場完完全全的亂了,腳步聲響成一片,戎骁平地一聲驚雷怒吼,“都別動——!趴下——!”
現在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來頭,能有狙擊鏡,就一定配置有夜視儀,到處亂跑就跟個活靶子一樣,更不能開車,否則命中油箱就只有死路一條。
“戎骁……”雲子安的臉色完全慘白,慌忙在戎骁後背上摸來摸去,眼淚就在眼眶當中打轉,此時此刻的他仿佛沒了視覺和聽覺,鼻腔裏只有那股濃烈的血腥氣,“你傷在哪裏……”
戎骁低頭盯着自己懷裏的雲子安,有兩三秒鐘沒有說話。
這更讓雲子安以為他不行了,抱着他毛寸的腦袋發出了一聲凄厲不似人聲的哀嚎,“哥——!”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雲子安眼淚已經失禁了,哭聲哽咽在喉頭,差點就把自己給嗆死過去,“我不氣你了,我再也不跑了,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從很久之前就開始喜歡你……”
不料下一秒鐘,他的耳畔響起了戎骁穩健的聲音,“這是你自己說的。”
壓根就聽不出來半點虛弱的感覺,雲子安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還沒出口的聲音就僵硬在了喉頭……
“這眼淚留着八十年以後哭。”戎骁擡起穿戴者作戰指套的手,擦了擦他的眼角,扯開了自己的領口,示意他看,笑了一下,“我穿着防彈衣。”
雲子安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氣沉丹田發出一聲怒吼,“滾你媽——!”
苦情戲戛然而止。
戎骁結結實實挨了一耳光,臉上赫然是個通紅的巴掌印,然而看起來不僅不生氣,還頗有種樂在其中的感覺,似乎是想要雲子安再在他另一邊臉上扇一個,好來個左右對稱。
他從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面朝着幾十米外的灌木叢,忽然一嗓子喊出來,“Peace will prevail!”
只聽刷刷的幾聲,灌木叢中忽然站起了三個人影,各個都穿着吉利服,比野人還他媽野人,就仿佛是歡呼一樣高喊着,“Peace will prev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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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然出現的大活人,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們壓根連腳步聲都沒有聽到!
為首的那個人一把摘掉了腦袋上的頭盔,露出了明豔動人的一張西方面孔,朝着戎骁張開了大大的懷抱,呲牙笑起來,“骁!”
戎骁走上前去同他擁抱,“亞爾林。”
他又同另外的兩人碰了碰額頭,“邁科,瓊斯。”
在方才子彈射入地面的時候他就聽出來了,這壓根就是空包彈,根本沒有火藥,瞬間就判斷出來,到底是誰來了。
看到戎骁與那三個“野人”擁抱,抱起機器準備逃命的工作人員,遲鈍了幾秒鐘,又緩緩把機器放回了原位。
“沒事兒了吧……”宗子仁尚且還驚魂未定,抱着自己八千塊租來的航拍器,不敢放心,“不用跑了吧?”
“導演。”戎骁帶着三個人來到他面前,“這是我原來的隊友。他們是來找我的,只是出場方式有點特別,不用擔心。”
亞爾林作為曾經的隊長,性格最活絡豪爽,伸手握住了宗子仁的手,用自己半英文半中文,蹩腳地表達道,“我們聽說這裏來了一個攝影團隊,正在進行一個大制作,骁還參與其中,所以來看看!”
“Tha
k you!”宗子仁萬萬沒想到自己拍個電影,竟然還有外國人來捧場,大喜過望,“Tha
k you very much!”
戎骁在中間充當翻譯,參與着聊了幾句,而後朝着篝火的方向看去,卻不見了雲子安的影子。
他瞳孔驟然一縮,環視了一圈場內,只看到了個高瘦的身影在帳篷門口一晃而過,他剛準備追過去,卻忽然被人從後勒住了肩膀。
“骁!”亞爾林一頭棕褐色的卷發閃動着光澤,幾乎趴在他的後背上,簡直把開心寫在臉上,“我們也要來當顧問!”
“随你們。”戎骁把他的胳膊給掀開,想要去找雲子安,“自己跟導演商量。”
“我們大老遠來看你!”亞爾林相當不滿意,“你好歹熱情一點!”
“老子的熱情不是對你們。”戎骁用英文罵了一聲,“別對我動手動腳。”
亞爾林還就來勁了,“你渾身上下哪裏我沒看過!上次你大腿動脈被打穿了,是我給你包紮的!我他媽連你下面多大,有幾根毛都一清二楚!”
戎骁就沒見過這樣的豬隊友,額角的青筋都在跳動,幾乎憋不住,“你他媽閉嘴!”
他把亞爾林一掀,匆匆往營帳區走,亞爾林剛要追上去,就被人拽住,“隊長。”
邁科是個身高體壯尼格羅人,用作戰手勢給亞爾林比劃了一下,“有情況。”
亞爾林幾乎是秒懂,同樣用作戰手勢跟他交流,“目标明确?”
邁科點點頭,再次比劃,“不能貿然行動,要制定作戰計劃。”
亞爾林對他豎起了大拇指,示意:“明白。”
他們比比劃劃,誰也不說話,宗子仁在一旁看的一頭霧水,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轉頭去跟副導演小聲用中文嘀咕,“聾啞人?”
副導演也看不明白,聳聳肩,“不應該吧?”
宗子仁拿起了一瓶啤酒,湊上去,拍了拍亞爾斯的肩膀,做了一個仰頭喝水的動作,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對着他豎起了大拇指。
遠古猿類大概就是這樣交流,亞爾斯接過了啤酒,剛想要說點什麽,這個時候就看宗子仁又連忙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胸口比了一個大大的心,而後就轉身走掉了。
亞爾斯簡直是一頭霧水看向了邁科,“他為什麽不說話?”
邁科覺得自己很懂,“可能是中國人的含蓄。”
“那他是什麽意思?”亞爾斯看了看手中的啤酒,“他是在說喝了我的酒,就是我的人麽?”
邁科沉默了幾秒鐘,看向了站在一邊一直不吭聲的瓊斯,把這個皮球踢給他,“你說。”
瓊斯一向話少,只有狙擊的時候才狠,連眼皮都懶得睜,“應該是請你喝酒。”
亞爾斯忽然發問,“那用中文應該怎麽表示感謝?”
邁科想了想,“骁好像教過,用中文表達的話,大概是……‘卧槽’?”
而另一旁的副導演拍着宗子仁的肩膀誇贊道,“導演,你真絕啊,連外國友人都能搞定!”
宗子仁還不等自誇,這個時候就聽見耳邊炸響驚雷一樣的,“卧槽!”
亞爾斯高舉着手中的啤酒瓶,開心地向他致意,并大喊了一聲,“卧槽!”
宗子仁:“……”
副導演:“……”
懂了,又好像沒完全懂。
郊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禮.
這一聲聲此起彼伏夾雜着異國口音的“卧槽”響亮地傳遍了整個營地,不僅讓全體工作人員懵逼,也讓站在營帳區門口的戎骁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實在是不願意承認自己跟這樣的傻der,在一起出生入死了三年。
他擡手掀起了營帳門口的簾子,探進去半個身子,試探着喊了一聲,“爰爰?”
帳篷頂部只吊着一個簡易的白熾燈泡,飛蛾噼裏啪啦地圍繞着滾燙的鎢絲,光線并沒有多明亮,雲子安站在床前更換衣服,正脫到一半,體恤衫挂在手肘上,露出了瘦削緊致的上半身來。
他回頭沉默地看了一眼戎骁,并沒有什麽搭理的意思,一擡手将衣服套上,拿起個盆兒和牙刷,從他身邊目不斜視地走過去,去洗漱了。
戎骁趕緊又跟上,急于解釋清楚,“爰爰,我……”
咣當一聲,雲子安将手中的鐵皮盆摔在地面上,瞪了戎骁一眼,擰開了營地後頭的水龍頭,接了一杯水,蹲在地上開始刷牙。
“他們是我的戰友。”戎骁撓了撓自己毛寸的腦袋,也不知道亞爾斯他們能這麽虎逼,“我也沒想到……”
雲子安聽了不由得哼笑了一聲,滿嘴泡沫地看向他,視線移動到了他包裹在迷彩褲裏的下半身,“連你家夥有幾根毛都知道,不是一般戰友吧?”
“這……”戎骁的瞳孔微微放大,沒想到雲子安連這個都聽到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不是,你聽我……”
雲子安仰頭喝了一口水,嗚嚕嗚嚕涮了涮口腔,而後“呸”的一聲吐在了戎骁的鞋面上,草草洗了一把臉,又拎着盆兒走了。
他掀起簾子回到了營帳裏,放下了手中的鐵皮盆,皺着眉看了看自己的腳後跟,剛剛就出去那麽幾分鐘,就被不知道什麽蟲子給咬了,又痛又癢。
雲子安打開了行李箱,想找找有沒有什麽蚊蟲叮咬的藥膏,正在翻找的時候,旁邊忽然伸出一只手,“在這。”
雲子安接過來,剛道了一聲謝,擡起頭來,險些被吓了一跳,“應曉峰你他媽的大晚上想吓死誰?”
應曉峰抱着胳膊,眼睛已經委屈地紅起來,咬着牙問他,“什麽時候開始的?”
“你在問什麽?”雲子安一屁股坐在了鐵架子床上,曲起了腿開始給傷口上藥,“你喝多了在我這耍酒瘋?”
“那個顧問!”應曉峰生怕別人聽不到一樣,聲音又提高了一個八度,“你們什麽時候搞在一起的!”
“我們兩個今天第一次見。”雲子安好笑地看着他,“我們什麽時候搞了?”
“我都看見了!”應曉峰萬萬沒有想到,這他媽剛一出國就搞上了,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你們兩個!膩膩乎乎的!都抱在一起了!休想騙我!”
雲子安放下了手中的藥膏,沉默了幾秒鐘,“既然你都看到了……”
“那我就不瞞着你了。”
他站起來,走到了應曉峰面前,神色認真地看着他,這樣的鄭重讓應曉峰不由得吞咽了幾下口水,緊張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雲子安的嘴唇微微張開,深吸了一口氣,好像說出真相對他來說就仿佛是吐出魚刺一樣艱難。
只聽他用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道,“我——”
“——是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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