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就知道你會自己送上門
雖然沒有明說那“一針狠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但是既然出自于這群窮兇極惡的歹徒犯罪分子手中,不用動腦子想都知道,一定不是什麽好玩意,且藥性毒性成瘾性都烈到了極致。
在被綁上床之前,戎骁又被“招待”了一頓狠的,額角腫脹着青紫血斑,口鼻之下都是幹涸了的血跡,雙手被鐐铐緊緊束縛在身後,腕關節肘關節扭曲變形,身上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哪道傷口在流血,源源不斷的血污将身下褶皺的床單浸染地入目不堪,兩條長腿被大字型分開,分別綁在了兩根床柱上,就仿佛是為了專門羞辱他一樣,用的還是拴狗的鏈子,稍微一動就嘩啦嘩啦直響。
而就在幾米之外的浴室內,正響着惹人遐思的水聲,亮着光的門縫之中依稀可見矯捷的男性軀體,和幾乎灼目的紅發。
戎骁閉着雙眼,深深陷在枕頭之中,若不是胸口微弱到肉眼幾乎看不見的起伏,會讓人覺得躺在這裏的完全就是一具屍體。
說實話,在這樣的重傷之下,他與成為冰冷屍體的距離也不過是一線之隔,甚至于大腦的神經都不再釋放疼痛的信號,因為渾身上下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慘遭鞭笞毒打,根本找不到一點完好無損的皮肉。
在這樣的暴虐之下,他自始至終都未曾吐露出半個字,哪怕是一聲痛喊,亦或是承受不住的嘶嚎。
窗外的暴雨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在這樣的滂沱聲音當中,走廊裏藥車轱辘滾動的聲音就顯得微乎其微,卻由遠及近。
不出幾分鐘,一個帶着口罩的白大褂醫師推着藥車走進來,車鬥裏依次擺放着消毒藥棉,醫療器械以及一針被放在冰鎮盒中維持着藥物穩定性的瑩藍色針劑。
醫師首先檢查了一下戎骁的瞳孔狀态,又看了一眼身體要害上的傷口,動作粗暴且不含有任何感情,就仿佛對待什麽瀕死待宰的牲畜。
而後用鑷子夾着藥棉,在他胳膊上随便一擦,用手拿起了泛着詭谲光澤的針劑,對準了頭頂的白熾燈,用手慢慢推擠出針管當中的空氣,狠狠紮了下去——
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
在針尖刺下來的一瞬間,戎骁的眼睛猛然睜開,背後的手铐铮然一聲脫落,整個人如同詐屍般暴起,一只手捂住了醫師的嘴巴,另一只手并攏宛若砍刀,狠狠切在了他的後頸上!
醫師的瞳孔在巨大的沖擊力之下猛然放大,然而所有的喊叫聲都被悶在了喉嚨深處,“唔——!”
他的身體迅速軟倒,被戎骁用手臂接住,剝掉了口罩和白大褂,而後将人緩慢輕巧地塞在了床底下,白色的床單垂落下來,什麽都看不到。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幾十秒鐘之內,然而這一系列動作卻消耗了戎骁積蓄已久的力量,在穿上白大褂,用鑷子撬開了鐵鏈鐐铐之後,他的身體已經不堪重負,推着藥車踉跄着前行,喘息聲粗重地宛若鼓錘,好在悶雷以及暴雨轟隆聲完美的掩蓋了這一切,就這麽魚目混珠地逃了出去。
幾分鐘後,浴室之中的水聲停了,緊接着衛生間的大門被咔噠一聲推開,法蘭克林那頭幾乎耀眼燃燒的紅發濕淋淋地披散在肩膀上,水珠順着脖頸一直流淌到鎖骨,慘白到幾乎病态的皮膚讓整個人平添了一股陰鸷的氣息,就仿佛是古堡裏不見天日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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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捋起額前發絲這個動作,他的眼神斜飛向了屋內的那張大床,床單染滿了血污還殘留着躺過的痕跡,然而卻連人影都不見一個,空空蕩蕩。
看着被撬開的鎖鏈鐐铐,法蘭克林咬着牙點點頭,露出一個血腥的笑來,“看來我對你還是太溫柔,就應該把手腳統統挑斷。”
他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殆盡,換上了陰郁嗜血的偏執與瘋狂,從床頭櫃中摸出了一把改造之後的M639,子彈全部都是特制,穿透力與殺傷力都遠遠高于警用軍用。
地板上的血液斑斑點點,延伸着向前,在法蘭克林看來,就仿佛是獵人看到了兔子的行蹤,只會點燃他強烈甚至于變态的狩獵欲望,想到子彈穿透血肉打碎骨骼的聲音,那股沖動順延着神經蔓延到後腦,導致扣在扳機上的手指都在興奮到微微顫抖。
就在他推門要追蹤上去的時候,胸前的那條從戎骁身上繳獲的項鏈當啷一聲搖晃,鉑金材質的墜子不知撞擊到了何處,恰巧碰觸了內部的機關,啪嗒彈了開來。
就仿佛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露出了內部深藏的一張不知被摩挲了多少次,邊緣甚至于泛黃老舊的照片。
照片當中,尚且還是少年的雲子安踮着腳尖立在透明的玻璃花房當中,成千上百朵怒放的薔薇簇擁在身邊,挺直的脊背上灑滿了清風與明月,雙臂的線條伸展綿延開來,就仿佛是一雙張開的翅翼。
大概只有這樣的少年,才配與星辰浪漫一起永存在記憶當中。
“嗬嗬……”古怪尖銳的笑聲不斷從法蘭克林的喉嚨深處發出,他的手指緊緊攥着鉑金墜子,力氣大到指甲都幾乎要崩斷,用力刮擦着照片上的人像,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撞響,黃毛慌張跑來,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老大……門口的兄弟被……”
“抓回來。”法蘭克林的眼神之中只剩下了兇悍與冷血,語調冰冷地下了命令,“連同跑掉的兩個人一起。”
“戎骁留着一口氣,讓他親眼看看……”法蘭克林挑起了橫貫着傷疤的嘴唇,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牙尖,“我是怎麽把他的情人剝掉那張皮的。”
“不知道他對着一具血淋淋的骨架,還能不能愛的起來。”
幾乎遮天的雨幕當中,小巷裏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漣漪不斷的水窪猛然被踩起了水窪,狗吠聲與腳步聲響徹回蕩,“這邊!”“這裏有血跡!”“快快快!他朝這邊逃了!”
轟隆一聲雷響之後,風雨就仿佛是咆哮的巨人,用盡全身力氣捶打着凡塵,雨水不斷沖刷着點點血跡,伴随着逐漸加強的雨勢漸漸連最後的行蹤都遍尋不到。
當所有的聲音都遠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路邊的堆砌起來的破舊家具的縫隙之中陡然伸出了一只蒼白的手,戎骁的上半身從縫隙之中探出來,胸腹劇烈起伏,急促喘息,剛剛往外爬了半程,家具堆陡然坍塌,他的後背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地面上,喉中猛地噴出一口血沫。
雨水無情的澆在他的臉上,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在深陷下去的眼窩當中積滿了一小汪,而後順着眼角再流淌入鬓發,因為髒器的內傷,口鼻不住流血,再被源源不斷的雨水沖淨,散入了身下的水窪當中。
耳朵就仿佛是浸在深海當中,能聽到水流沖撞的聲音,但那實際上是血液在耳道之中汩汩流動帶來的回響,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好半天才積蓄爬起身的力氣,扶着牆壁站起來,擦一把嘴角的血跡,踉跄着向前跑去。
轉過街角,不遠處就是出城的直通道,仿佛生還回去的希望已經在眼前亮起了燈光,然而戎骁的視線卻被十幾米外的一棵廢棄盆栽吸引住了。
那是一棵冠葉相當茂盛,足足有兩人高的橘子樹,然而卻不知道為什麽被人連盆一起丢棄在了路邊,就這麽恣意蠻橫的天生地長起來,反而枝果累累,橘黃锃亮的果實足足有拳頭那麽大,光是看這明亮的顏色就讓人想象出汁水四溢的果香。
戎骁在暴雨之中粗喘着氣,浸濕之後的布料緊貼着身形,此時此刻的高大個頭看上去顯得格外形單影只。
他突然想到,雲子安已經很多天沒吃到新鮮瓜果,因為缺乏維生素,他的嘴唇已經幹裂起皮了。
這樣的想法促使着戎骁哪怕在如此危機之下,也瘸着一條腿,捂着腹部的傷口踉踉跄跄地上前,用手摘下了三四個橘子揣在了兜裏,将迷彩褲原本用來放裝備的戰術兜全都撐滿,然而就在他踮起腳,咬緊牙關奮力伸直手臂,想要去夠樹梢上看起來最為誘人的那枚橘子的時候,一道刺目的手電筒光陡然掃過來,下一秒鐘打手的叫喊聲響起,“在這裏!快來——!”
與此同時,相隔緊挨的街道上:
周身滾滿了泥濘,狼狽不堪的雲子安頂着風雨咬牙爬上了城頭,凝視着腳下三四米高距離粗喘,幾乎沒有一秒鐘的猶豫,便向下縱身一躍,後背着地,在泥水中翻滾了七八圈才終于緩沖掉了力道。
“汪汪汪——!”
獵犬吠叫的聲音從幾十米外傳來,隔着厚重的雨幕,顯得不是那麽清晰,卻讓人找到了方向!
雲子安的反應堪稱是迅速,用手撐着地面爬起來,向前疾沖,就在即将拐出小巷,沖上街道的時候,眼球猛然捕捉一道靠着牆的人影,猛然剎停了腳步,卻因為慣性前沖了半米遠。
他的眼神就仿佛是刺刀一樣牢牢釘在了那人的脖頸的鉑金墜子,血絲伴随着嗡嗡升高的血壓與急促的呼吸,一點點在眼球上蔓延開來,所有的理智都在這一瞬炸裂開來。
法蘭克林身披着皮衣外套,咬着一根雪茄,嘎吱一聲扭轉了一下自己的脖頸,慢條斯理地舒展開筋骨,啪的一聲,彈開了手中的匕首,緩步走上前來,“你還自己送上門了。”
滋啦的電流聲從頭頂響起,照明燈時亮時不亮,讓整條小巷都顯得森幽詭谲,被雨水模糊之後的亮光從頭頂照射在雲子安的鋒銳眉眼之上,就仿佛是淬火一般。
他撿起了路邊一條被廢棄了的鋼管握在了手中,指關節嘎吱嘎吱收緊,手背死死繃着青筋。
就在下一秒鐘,小巷兩端的人影同時踩着積水向前疾沖,動作快到讓人根本捕捉不到,伴随着飛濺的水花,叮叮的金屬相交之聲铮然響徹整條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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