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這是我親親老公~
意識就仿佛漂浮在星河也仿佛沉入深海,缥缈且似有若無,與外界的通感時斷時連,偶爾能聽到心髒檢測儀的滴答聲,也能感覺到有人在用手指輕輕撫摸,可那些嗓音沙啞的低語究竟是什麽,就一概不知了。
雲子安是在劇痛當中清醒過來的,麻醉劑失效過後,所有的傷口都反噬了過來,痛苦伴随着神經蔓延到了腦髓深處,比肉體上的痛苦更加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在睡夢當中,他看到戎骁周身浴滿鮮血,心髒的位置只剩下了個血淋淋的大洞,正用一雙悲傷到難以名狀的灰黑色眼眸看着他,然而就在雲子安想要沖上去的瞬間,燃燒的戰火與硝煙瞬間吞沒了所有的身影。
這就仿佛是一記重拳狠狠搗在了胸口,雲子安仿佛詐屍一般從病床上彈起來,額頭滿是冷汗,“戎骁——!”
下一秒鐘,他就被一雙溫暖有力的臂膀攬入懷中,手掌扣着後腦,熟悉的男子體香湧入鼻腔,戎骁抱着他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遲鈍了足足好幾分鐘,被剝奪了好久的感覺才終于潮水一樣湧回了身體,雲子安劇烈喘息着靠在戎骁的胸膛上,冷汗濕透了後背,“哥……”
他仿佛要确定戎骁真正存在一樣,伸手摸上了他的臉,視線略過嘴角的淤青,以及顴骨額頭上的紗布,眼神重重顫抖一下,“你……”
“沒事。”戎骁握着他的手掌,湊在嘴邊親吻了一下,“都是小傷。”
比起戎骁強悍的抗擊打能力以及畜生般的身體素質,雲子安才是真正去閻王殿溜達了一圈,光是失血過多這一項,就足夠要他命的了。
“對了。”戎骁就仿佛是想起來什麽,起身去拿衣架上挂着的作戰服,從兜裏摸出了四五個橘子,仿佛獻寶一樣捧到了雲子安面前,“給你的。”
已經過去了四天,就算是打了保鮮劑,也沒法保證水分不流失,這些橘子表皮已經皺縮起來,得虧是戎骁精心保存,不然就按照當地這個天氣,早就發黴流水了。
雲子安看了這些橘子半晌,又擡起頭看看戎骁此時此刻臉上大型犬一樣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一下,“這橘子……”
“看到了就摘了。”戎骁沒說這橘子是逃亡路上摘的,拿起一個用手撥開,而後小心翼翼地撕掉了橘肉表面的白色經絡,剝地幹幹淨淨了,才遞到了雲子安的嘴邊,“吃點補充一下維生素。”
他用手輕輕摩挲了一下雲子安的嘴角,眼神裏不由得心疼,“都裂了。”
雲子安就這麽用一雙含情眼看着戎骁,因為昏迷,臉色和唇色都顯得蒼白虛弱,可唯獨眼窩裏卻是染了釉色,臉上還殘留着幾道凝血了的傷口,頗有幾分戰損的驚心飒勁以及奇異美感。
他就這麽一邊看着戎骁,一邊張開唇齒連同他的手指一起含進了嘴裏,吮吸地啧啧作響,甚至還堂而皇之地伸出舌尖,舔舐起來。
窗外正燃燒着火一般的彤雲,然而都比不上戎骁此時此刻可的臉,要是護士長給他量量血壓,估計血壓計都能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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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骁的兩指就這麽被濕漉漉地吮吸,下意識地往雲子安的喉嚨深處探了探,嗓音不自覺地沙啞下來,喉結上下滾動着,“爰爰……”
與此同時,病房外:
十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大小夥子,趴在門縫外,貓着腰,撅着腚,一個賽一個臉比猴屁股都要紅,明争暗裏地互相推搡着,“哎呀別擠……”“輪到我看了!”“快親啊!親啊!”“脫褲子上啊!”
他們就這麽叽叽咕咕,仿佛一群紮窩的小雞崽子,忽然背後響起沉穩一聲,“在看什麽呢?”
“看親嘴啊。”他們一個個看活春宮看地眼神都直了,壓根都不看背後,“親了親了!啊啊啊啊啊——!”
陸恒背着手站在他們身後,沉默了幾秒鐘,扭頭看向了身側的亞爾林,意思是你是否需要給一個解釋。
亞爾林此時此刻壓根不想承認這些都是自己的手足弟兄,擡頭看向了天花板,用沉默來回答,“……”
“全體都有!”陸恒終究是看不下去,用拳頭抵着自己的嘴,重重咳嗽了一聲,“向後轉——!”
原本還扒人門縫的大小夥子們條件反射一樣站直了身體,整齊劃一地向後一轉,就這麽對上了他們總指揮官的“慈愛”目光,冷汗瞬間濕透了全身,“……”
陸恒指了指外面的操練場,“八十圈。”
所有人,“……”
“看什麽看!”亞爾林吹響了哨聲,“都給我跑起來……哎呀!”
陸恒一腳把他踹進了隊伍,額角跳動着青筋,咬着牙怒道,“你也去給老子跑!”
門外這麽大的動靜,就算是涼透了的死屍也能被吵醒,雲子安和戎骁嘴唇只要一線之隔,距離下一步舌吻也不過是誰先主動的問題,兩雙眼在幾厘米的相隔之中,凝視着彼此紋路複雜的瞳孔與交纏的呼吸共同譜寫出一句飽含悲壯控訴以及怒火熊熊的——操.你.大.爺!
都說兄弟如手足,戎骁可謂是硬生生忍下了“截肢”的沖動,咬着牙關,手指扣住了雲子安的後腦,心想着他媽的不管了,老子就是要親自己媳婦,天王老子來了我們都是合法合理合情乃至于以後要合葬在一起的!
“不……”然而雲子安卻在他湊上來的時候動手把他給推開了,“不行……”
戎骁不屈不撓又湊上前想要親他,沒想到再一次被雲子安給推開,甚至于義正言辭地告訴他,“不行。”
這讓戎骁的瞳孔不由得放大,喊叫聲提高了整整一個八度,“為什麽!”
“我不喜歡在有人的地方親。”雲子安的态度相當堅決,拍了拍戎骁的肩膀,“要怪就怪你兄弟。”
戎骁低頭示意他去看自己已經撐起來的褲裆,硬地仿佛要爆炸了,甚至連太陽穴都跟着一起突突突地跳,咬着牙道,“那你就不打算照顧照顧我另一個‘兄弟’?”
雲子安凝視了片刻,采用了戰略轉移的方式,扶着自己的輸液杆,宛若風蝕殘年的老人一般顫巍巍地走向衛生間,“我去解手。”
沉默了幾秒鐘,戎骁跟着他的屁股追上去,“媳婦,你的兄弟是不是需要扶一把……”
砰的一聲,衛生間的大門無情關上,差點就把他鼻梁給夾掉。
洗手間內,借着嘩啦啦流水的聲音,雲子安實在是忍不住,把嘴裏的橘肉給嘔出來,仰起頭嗚嚕嗚嚕漱口,想要把那股酸苦澀集為一體的味道給涮掉,然而這股酸澀就仿佛是怨女幽魂一般萦繞不去,讓他對着洗手池幹嘔,“嘔——!”
這橘子是真他媽難吃……
就這毫無痕跡的精湛表演,今年奧斯卡沒自己簡直說不過去!
雲子安扶着自己的輸液杆走出衛生間,只見戎骁手裏拿着一個撥開的橘子,兩指捏着橘肉,正要往自己嘴裏送,驚得他立刻大喊,“不許吃——!”
“啊?”戎骁眨巴了兩下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看手裏的橘子,“為什麽?”
“這……”雲子安不能告訴他,是因為這些橘子太他媽難吃,千裏送鵝毛還禮輕情意重,別說是酸橘子,就算是一坨屎擺在他面前,他也……
“因為這些都是我的。”雲子安走上前,将剩下的橘子,連同戎骁手裏的那個全部搜刮走,仿佛什麽寶貝一樣抱在自己懷裏,“我要留着自己慢慢吃。”
戎骁又眨巴了兩下眼睛,将手伸向了那個撥開了的橘子,“這個都剝開了,我就嘗一口……”
“不行!”雲子安的嗓門陡然拔高了一個臺階,一巴掌把他的手給拍掉,退後了一大步,“你不許碰!”
“不吃會爛掉。”戎骁又伸出手,“你都吃了,我為什麽不能……”
“不行就是不行!”雲子安簡直跟炸毛了一樣,甚至還甩出了自己的王牌,“你敢碰一下咱倆就離婚!”
戎骁是萬萬沒想到,事情怎麽就到了離婚這一步,“這就是個橘子!”
“在你眼中這就是普通的橘子而已。”雲子安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就宛若情聖一般,真的是丘比特看見自己都要流淚,“但在我眼中,這是我的親親老公,長途跋涉攀岩走壁不惜淋雨不顧安危給我摘的橘子!每一個都值得被簽名送去大英博物館流傳千古讓子孫後代永遠銘記生生世世香火不斷供萬人瞻仰的好麽!”
戎骁被這一連串的字句砸的是目瞪口呆,憑他毫無藝術細胞且壓根沒看過國産爛俗偶像劇的腦袋,壓根不理解,這世上竟然還會存在這樣誇張做作的臺詞兒。
半晌後,他撓了撓自己的毛寸腦袋,讷讷的起身,“我再去問醫生給你開點藥……”
他走後,雲子安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病床上,目光投向了自己懷中的橘子,幾秒種後,他不死心地剝開了另外一個,塞了一塊在嘴裏,咀嚼兩下之後——
他再一次捂着嘴旋風一樣沖進了衛生間,“嘔——!”
一個小時後,他的房門被咚咚咚敲響。
嘔吐到虛脫了的雲子安,踩着拖鞋宛若幽魂一樣來到門口,把門一拉——
只見病房前的地面上赫然擺着整整一箱,甚至于枝葉上還沾着露水,澄黃锃亮的大.橘.子!
箱子上還貼了一張來自戎骁的字條便簽:“親親老公的橘子,麽麽╰(*°▽°*)╯”
看着這整整一箱的橘子,雲子安扶着門框的手背青筋緊繃,嘎吱一聲把門框徒手捏碎了,“……”
要不然還是離婚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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