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這個影帝有貓病(19)
萊雅花園酒店, 8103房。
陳溱順着宋陽羽發過來的地址找到他。門打開, 高大的男人出現在他面前,頭發亂糟糟, 胡子拉碴,身上那件襯衫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換過,整個人像個潛藏在外的逃犯。難怪這幾天不見人, 原來是躲到這兒來了。
他讓開道讓陳溱進去。
屋內的窗簾都拉上了,也不開燈, 電視開着,方塊大的地毯上散落着瓶瓶罐罐。他席地坐下,見了陳溱也不說話。
“你想幹嘛?”
宋陽羽聞言, 擡頭看着陳溱:“阿然,要不咱們和好吧?”
陳溱翻了個白眼:“你覺得可能?”
“為什麽不行,你以前總讓着我, 我怎麽惹你, 你都不發火。”
他看起來落魄極了,皮膚暗沉粗糙, 眼周是青色的陰翳。
陳溱沉默,這樣的宋陽羽還真是讓人責怪不起來, 但是他也不是容易妥協的人, 所以只能沉默地聽他說下去。
“你以前說要買一起個大房子做我們倆的家, 還說永遠不會生我的氣,你都忘記了嗎?”
“……”
“你說過家人之間會永遠諒解對方,你說你愛我。”
陳溱這時候才蹲下來告訴他:“你, 知不知道人都是會變的。”
宋陽羽猛地看向他,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膽小怯懦,像根莬絲子一樣順着他攀援而上的謝嘉然,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他應該從來都是柔柔弱弱,看着他的眼睛祈求一點關注的才對,然而此刻卻如此平靜地告訴他他變了。
陳溱心平氣和地看着他:“你說前半輩子死乞白賴喜歡一個人渣,後半生還不知道悔悟是不是有點小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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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溱揉揉脖子坐到他身邊,笑道:“宋陽羽,你還真別吓唬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是敢這麽害我,咱們倆就一起死吧。”
宋陽羽盯着他細白手腕上的傷痕,抖着嗓子問道:“為、為什麽?”
“因為我真不是個寬容的人,我也有不能原諒的事。”
“不……”他看着陳溱不近人情的臉。
“你這人真是腦子有毛病,被寵壞了,得意夠了,就覺得人人都該讓着你。可是宋陽羽,你還記得咱們什麽出身麽?我的這人可值錢了,一點一滴都是跟老天爺掙回來的,怎麽在你眼裏就這麽廉價呢?我以為你懂,我願意把我這輩子最珍貴的東西托付給你,愛情、親情、友情。但是它們對你而言不值一提。”
“不是這樣的!”他猛地撲向陳溱,像瘋了一樣死死抱住他。
“人都要吃點苦頭才長記性,我的苦頭吃夠了,該輪到你了。”陳溱悠悠地道。
他躺在地上,宋陽羽撲在他身上,全部的重量壓過來,仿佛就能讓死去的謝嘉然感受到他的愛意似的,他一直在哭,陳溱那一字一句敲進他的腦袋裏,那麽刻薄的話,仿佛在他的心上雕琢:“然然,你別這樣,你別這樣!”
陳溱嘲諷地笑了兩聲,聲音穿過他的胸腔,透過宋陽羽的胸腔傳遞進他的身體裏,充滿了惡意和冷漠。
陳溱冷漠地想,你真該知道謝嘉然都經歷過什麽。
他一向覺得自己脾氣好心大,但是從沒想過會對一個人感到憤怒,身後地板的冰涼感傳到後背上,讓他稍稍克制冷靜,陳溱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發呆,他伸手推了推宋陽羽的腦袋;“宋先生,麻煩起來行麽?”
宋陽羽跟魔怔了似的,抱着他一遍遍道歉,他聲音嘶啞,想像被人捅了一刀。
陳溱皺眉看着他:“宋陽羽,你冷靜點。”
身體被狠狠地束縛,陳溱有點疼:“別道歉了,你以後離我遠點就好。”
喔,草,陳溱差點疼得叫出聲,他狠狠掙紮兩下,用膝蓋把他抵開,被抵到一邊的宋陽羽耷.拉着腦袋,陳溱看到他的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很難想象一個大男人能哭成這幅德性。
陳溱活動活動手腳:“現在,宋先生,如果真的感到抱歉就把你手機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删掉。”他說着,伸手去拿宋陽羽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卻被攔腰一撲,幸好穩住了,不然可真得摔得不輕。陳溱心裏發毛,很想給這家夥一棒子,一個肘擊打他身上,宋陽羽不撒手,嚎叫着:“謝嘉然,我是真愛你。”
神他媽愛,有這麽愛人的嗎?
“是不是戚言,你喜歡上他了對不對?你別以為我沒看見,那天晚上吃飯你跟那賤人眉來眼去的!你真當我是瞎子不成?謝嘉然,你這麽對我!!”
陳溱這下不手軟了,狠狠地掴了他一掌,陳溱一向有分寸,從不下狠手,這次是被人渣氣到了。
宋陽羽被打得歪了臉,憤恨地瞪着戚言,突然冷笑起來:“我說中了,戳你肺管子了?我就罵他一句賤人你就敢打我,謝嘉然,我總有一天得弄死他!”
他要上手,陳溱踹了腳他的膝蓋,人又跪回地上,他恨恨地看着陳溱,眼睛發紅,看樣子離瘋差不了幾步。
陳溱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說呢,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宋陽羽,別說我死過一次了,就是沒死,我要是還對你有一點兒想法我他媽跟你姓。”
他伸手把桌上的手機拿過來,狠狠擲到地上,撿起來再擲:“還真跟戚言沒什麽關系,就是看穿了,這世上什麽人沒有我逮着你喜歡?你可要點臉吧。”
宋陽羽氣得發抖,陳溱還在一下一下撿手機扔。
“不就是個破漢堡嗎?這麽多年我就是真欠你的我也還了,我至于這麽糟蹋自己嗎?”陳溱突然大哭道,這句話想都沒想就說出口了,他自己都呆住了,因為這想法從來沒有在陳溱的心中成型過,是謝嘉然自己,在萬分絕望的時候這麽一遍遍地告訴過自己。
是啊,謝嘉然喜歡宋陽羽這麽多年,是因為他喜歡的是那個為了哄生病的他吃飯而大夏天一個汽水瓶一個汽水瓶去撿,自尊心那麽強卻一遍一遍彎腰為他彎腰的少年,是孤苦無依時陪着他,那麽可憐又那麽倔強的少年。
不是這個總是傷害他欺騙他利用他視他如無物的男人。
只是他太傻了,總以為自己能夠挽回。
堅固的手機終于碎成了兩瓣兒,陳溱上腳踩了兩下,芯片都踩出來了,他的眼淚也掉下來。
“別玩了,成嗎?宋陽羽。”
他撐在地上,胸膛起伏,看着這個暴怒的“謝嘉然”。
白淨的臉因為絕望而變得暗淡,他瞪着眼睛恨恨地道:“還是你要我再死一遍嗎?我把這命賠給你得了。”
就像他小時候,每一次覺得生活過不下去一樣,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是綿羊般的謝嘉然唯一的反抗。
宋陽羽覺得自己的心都縮起來了,他其實是真的想挽回的,他難以想象永遠陪着他的謝嘉然要離開,一想到他屬于別人,眼睛裏再也看不見他,他就覺得害怕,覺得每一寸肌肉都在瘋狂地收縮,在叫嚣。
所以他忍着心中的懼意,笑道:“你摔吧,摔了也沒用,那些東西我都存到雲盤裏了,想要開始可以找到。”
像狗皮膏藥一樣黏到身上怎麽甩都甩不掉的家夥還真是夠可怕的,什麽都不做都能膈應得人大出.血。陳溱冷笑三聲,恨不得一腳蹬死他,他有多少年沒這麽熱血上頭了?但是陳溱是個文明人啊,不能這麽幹,他俯下.身體注視着比街邊流浪漢好點兒的宋陽羽,一字一字道:“你是哪兒來的信心覺得我會受你威脅?你是不是還真情實感覺得我喜歡你啊?”
陳溱吊着三白眼,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我要是還喜歡你我就順水推舟從了,但是我偏偏不啊宋陽羽。”
“你說怎麽辦?”
他抱着膀子無聊地等對方回話。宋陽羽眼神卻變了:“然然,你到底怎麽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謝嘉然不會這麽無所謂,不會這麽強勢,更不會說不愛他。
“我只是不像前一樣,”傻.逼那倆字沒說出口,陳溱默默地把這倆字吞回去了,他還真不忍心這麽罵謝嘉然那傻孩子,“犯傻,你懂嗎?”
宋陽羽露出賤兮兮的笑容:“是找着下家了吧?非把自己說得跟貞潔烈婦似的。”
“我怎麽不蹬死你,”陳溱嘴角氣得一抽,嘴裏開始沒把門兒,“別說了,要真想魚死網破你直說,何必這麽拐彎抹角,反正我們沒可能,要真鬧起來你看誰吃虧,将來糊咖一枚有你哭的,你能有今天全靠了那張臉,要是被人家知道是個基佬,哎呦,哪個女明星還願意跟你搭戲,最近不是在炒男友力max你要自毀前程別拉着別人共沉淪。”
他搜刮着肚子裏最惡毒的話打擊宋陽羽,到最後都覺得自己賤格。但是沒辦法呀,跟對面這個溝通完全是對牛彈琴:“還有啊,你要真敢放出去,我一小助理也不怕,大不了卷鋪蓋走人,轉行幹點別的,你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真準備回老家重操舊業呀?您可悠着點兒吧,年紀也不小了,這麽浪下去你不怕陽痿啊?就你那腰子你還想撐幾年?”
聽到重操舊業四個字時,宋陽羽的眼眶紅了,少年時的風流在如今可說是得意,然而也是他當時掙紮的唯一途徑,在床笫之上販賣自己,如今回想起來也是不堪,被陳溱用鄙夷的語氣說出,他心裏一陣難受。他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無論誰瞧不起他,謝嘉然都不會。
陳溱知道自己這一刀子捅狠了,心裏湧起一陣澀,眼珠子亂轉就是不想看見他那副受傷的表情。說實話,戳人心窩子真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但是事已至此不來個了斷肯定得遺禍無窮。
原本以為雙方都撕破臉了,宋陽羽總該放手了,哪知他只是顫抖着呼吸說:“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戚言。”
陳溱簡直黑人問號臉:“你哪只耳朵聽我提戚言倆字兒了?你可真行。”
“你把他撇出去,對我一通威脅恐吓,不就是這個目的?”
陳溱哼道:“按你這腦回路我可是個挺稱職的助理,不過我只能說你這腦洞太大了。戚言就是我老板,你可別逮誰咬誰了。”
“如果他喜歡你呢?”
你甚至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
陳溱一愣:“第一、戚言不喜歡我,準确地說;第二、誰喜歡我和我喜不喜歡你沒什麽關系。如果你要因此而使些龌龊手段去害人,宋陽羽,多行不義必自斃動不動,咱們這種人能好好生活就是老天眷顧了,你要真作死,那你肯定會死得很慘。”
作者有話要說: 嗯嗯嗯嗯,這篇文現在沒有固定的更新時間,我盡量每天一更,進入暑假之後會加油碼字定一個具體的時間定點發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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