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車子裏安安靜靜的行駛,能聽到空調輕輕運轉的聲音。

過了幾秒，陸羨低低的聲音傳過來：“姐姐不想我黏着你嗎？”

“不是。”淩聽雨連忙解釋：“我想你黏着我的,特別想。”

隔着手機,陸羨笑了下：“那姐姐什麽時候回來，要我去接你嗎？”

“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我現在還在路上。”淩聽雨說完,路厘剛好停車繞過來幫她拉開車門：“到了，下車吧。”

路厘伸手要接過手機，淩聽雨對陸羨說：“我先去忙了，結束了路厘會送我,不用你來接我的。”

陸羨嗯了聲,手機被路厘接過去後,陸羨問路厘要了地址才挂斷。

“進去吧。”路厘跟淩聽雨一起往包廂走,邊走邊說：“剛剛聽說制作方臨時要換一位新人演員，想請我們幫忙照顧一下。”

原本只是開機前主要演員跟制作方例行吃飯,現在聽說要臨時換演員,淩聽雨聽完皺了下眉：“換了誰？”

“換掉了女二。”路厘見怪不怪道：“新演員應該是制作方或者投資方的人。”

淩聽雨認識之前的女二,叫何珊,人長得漂亮,有實力沒背景,在圈內摸爬滾打很多年，依舊保持初心,這次能得到女二的角色，也是她憑借實力得到的,現在輕易就被人換了。

臨近包廂前，迎面走出來頭發濕透的女人，發絲滴着水,臉上的妝容也花了。

“何珊。”淩聽雨叫了她的名字，何珊擡起臉見到淩聽雨，神情慌亂：“聽雨姐。”

淩聽雨從包裏抽出紙巾遞給她：“怎麽弄成這樣？”

“沒事了。”何珊接過紙巾擦掉臉頰上的水漬，這樣看起來沒有那麽狼狽。

擦幹淨後，何珊勉強笑笑：“謝謝聽雨姐，我先走了。”

淩聽雨想叫住她，路厘拽住淩聽雨的手臂：“先進去吧，一會兒該遲到了。”

“可是……”淩聽雨轉身看到何珊落寞的背影，覺得她很可憐。

路厘拉着淩聽雨往前走：“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娛樂圈就是這樣，像何珊這樣的人有很多，你管不過來的。”

雖然路厘說的沒錯，可是淩聽雨還是覺得路厘很冷漠。

路厘看着淩聽雨說：“陸羨不就是嗎？”

“陸羨……”淩聽雨聽衛涵說過，陸羨之前試鏡有多難，還有那次陸羨喝酒只為了得到一個不重要的角色，沒背景的人在娛樂圈的确很難。

在路厘領着淩聽雨到達包廂時，推開門的一瞬間淩聽雨見到了主位坐着的葉湘君，以及身邊貼着她坐的女人。

路厘笑着走進去：“對不起，我們來晚了，我自罰三杯。”

路厘端起酒杯剛要喝，制作方有人阻止她說：“不晚，一點都不晚，我們也剛到。”

淩聽雨看向葉湘君身邊的女人，從外形看溫溫柔柔的，跟何珊風格不像，倒是很像另一個人。

所以換掉何珊的人是葉湘君。

葉湘君眼神落在淩聽雨身上，淩聽雨眼神及時避開，這種時候淩聽雨很不想承認葉湘君是她的小姨。

葉湘君微微翹了翹唇角，眼神示意制作方進入正題。

到唇邊的酒還沒喝，路厘的酒杯被制作方攔下來，包廂裏除了淩聽雨還有另一位主演。

“我給兩位老師介紹一下。”制作方看向葉湘君身邊的女人說：“這位是葉總的女朋友，剛入演藝圈很多事還不懂，想請老師多帶一帶。”

葉湘君握住女人的手安慰道：“別怕，跟大家打個招呼。”

“嗯。”女人站起來說話細聲細語地：“兩位老師好，我叫常以柔，以後還請老師多多指教。”

聽到她的名字，淩聽雨終于确定了她像誰，靠着關系走後門還搞的這麽大陣仗，連葉湘君都請來鎮場。

淩聽雨看着葉湘君，感到不适：“抱歉，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淩聽雨完全沒接常以柔的話，站起來要走，常以柔一臉委屈的看着葉湘君。

葉湘君出聲喊住她：“聽雨，哪裏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謝謝葉總關心，我先回去了。”淩聽雨說完出了包廂，路厘跟在後面攔住她：“聽雨，之後大家還要合作，別把關系搞僵。”

淩聽雨輕聲說：“路厘，幫我解約，多少違約金我付，以後只要是葉湘君投資的戲，我一律不接。”

葉湘君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的，聽到淩聽雨的話笑了聲：“聽雨，你又想跟小姨作對嗎？”

走廊沒其他的人，淩聽雨目光看着她：“是你換走何珊的嗎？”

葉湘君無所謂地說：“是又怎樣？”

淩聽雨：“你知不知道何珊有多努力才得到這次機會，就這麽被你輕易換掉了，你心裏不愧疚嗎？”

“能被換掉只能說明導演認為她不合适。”葉湘君沒覺得自己需要愧疚：“我覺得小常比她更合适。”

“小常？”淩聽雨輕笑了下：“你自己的人自己照顧，我照顧不了，解約程序我會讓律師去協商。”

葉湘君不明白，她哪裏做錯了，想把最好的都給常以柔有錯麽。

不過是換掉一個人而已，葉湘君一點也不在意。

出來之後，淩聽雨松了一口氣。

路厘：“不後悔嗎？這部戲是大IP大制作，題材新穎，拍的好很有可能大爆。”

“不後悔。”淩聽雨一身輕松，在那種環境下拍完整部戲，她開心不起來，更何況經歷了何珊被換，她對劇組完全沒了好感，就算再火淩聽雨也沒興趣。

回去的路上，淩聽雨坐在副駕駛給手機充上電，想靠在椅背上休息時，路厘提醒她看窗外：“那個人是不是何珊？”

車子經過一座橋，路厘降低了車速，淩聽雨順着路厘的目光看過去，何珊坐在橋上，面朝着河面。

身邊車來車往，無人停下。

“路厘，停車。”淩聽雨擔心何珊想不開，等車停下後慢慢走過去。

“何珊。”淩聽雨輕輕叫了她的名字。

側過臉看到淩聽雨，何珊的表情有些麻木：“聽雨姐，你說我是不是特別差勁。”

淩聽雨小心翼翼的靠近：“你不比任何人差，下來說話好不好？”

何珊搖了搖頭：“不對，沒有人比我更差了。”

“我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得到的東西，卻能被別人輕易搶走。”何珊往前挪了挪：“聽雨姐，你別管我，也別靠近我，我會把黴運帶給你的。”

“何珊，你冷靜一點。”淩聽雨想靠近一點，何珊已經松手。

“何珊！”淩聽雨跑過去扒到橋面上，想跳下去救何珊，路厘比她先跳了下去。

……

高檔小區。

陸羨洗完澡出來看了一會兒劇本，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

翻出手機給淩聽雨打電話還是關機狀态，忍不住又給路厘打電話，結果提示關機。

“怎麽回事？”陸羨有些坐不住，換了衣服開車出去。

在去路厘給的地址的路上，終于等到淩聽雨的電話。

“姐姐，你那邊結束了嗎？我現在在去接你的路上。”

“我在市醫院。”淩聽雨的聲音傳過來，陸羨握緊方向盤：“發生什麽事情了？哪裏受傷了？我馬上過去。”

淩聽雨聽出來陸羨很緊張，極力鎮定道：“是路厘受傷了。”

“等我。”陸羨挂掉電話，調轉車頭開往市醫院。

陸羨趕到醫院的時候，路厘還在急診室縫針，淩聽雨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裙子上沾了血跡。

“姐姐。”陸羨走過去，淩聽雨站起來撲到她懷裏，忍了很久的眼淚掉下來：“陸羨……”

陸羨伸手拍着她的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對面渾身濕淋淋的女人臉色蒼白，哭着說：“聽雨姐，對不起。”

淩聽雨搖着頭，她現在沒辦法指着任何人，聽不進去任何話。

當時路厘拼盡全力托着何珊上岸的時候，淩聽雨才注意到她右手臂流着血，河面染紅了一片。

淩聽雨看到的時候差點站不穩。

等了一個小時，路厘出來的時候看到她們緊張的樣子，笑了笑：“你們哭什麽？我沒事，就是不小心撞上了石頭，縫了幾針。”

“只是縫了幾針嗎？”淩聽雨都快擔心死了，看着路厘手臂裹了幾層紗布綁在脖子上，明明看起來很嚴重。

“沒事的。”路厘的話還沒說完，醫生從裏面出來：“路厘家屬在嗎？去辦理住院手續。”

何珊內疚地說：“我去。”

淩聽雨：“要住院嗎？”

“……”路厘嘶了聲：“別告訴林栩。”

淩聽雨皺着眉：“好像已經晚了。”

路厘的手機浸了水，林栩聯系不到她，把電話打給了淩聽雨。

“路厘！”林栩的聲音越來越近，氣沖沖地說：“你還想瞞着我？”

“你怎麽來了？”路厘唇色毫無血色，見到林栩打起精神問：“演唱會怎麽辦？”

林栩抿着看着她，嚴肅道：“你還有心情關心這個嗎？”

陸羨看到林栩來，攬着淩聽雨坐下：“路厘姐沒事了，放心吧。”

“嗯。”淩聽雨靠在陸羨身上，看到路厘流了那麽多血，她真的吓壞了。

何珊繳了住院費過來，林栩看了她一眼接過住院單：“謝謝，我來照顧她就行，你可以回去了。”

林栩得知路厘是為了救何珊，語氣冷漠算不上友好。

“好了林栩。”路厘擔心林栩的話會再次傷害何珊，握住林栩的手，伏在她肩上：“我好累，陪我回病房吧。”

“嗯。”林栩撐着路厘，邊走邊心疼的問：“手臂縫了多少針？”

路厘笑了聲：“我沒數。”

林栩知道路厘是不想讓她擔心，沒再說話。

路厘看着林栩的側臉，輕聲問：“林栩，我手臂上可能會留疤，你會不會嫌棄我？”

“路厘，你還有空在擔心這個。”林栩都快被路厘的腦回路弄得沒脾氣了。

路厘噎了下：“有疤會很醜啊。”

“不會讓你留疤的。”林栩嘆了聲氣：“就算留了，我也不嫌棄。”

……

路厘住院有林栩照顧。

陸羨握住淩聽雨冰涼的手：“你身上還濕着，我們回去換身衣服好不好？”

“等一會兒。”淩聽雨看向何珊問：“你家住在哪兒？我們送你回去。”

何珊搖頭：“不用了，今天給你們添了這麽大的麻煩，實在是很抱歉。”

“送你回去，路上有話跟你說。”淩聽雨的話讓何珊沒有拒絕的餘地。

坐上車，何珊說了地址猶豫道：“我住的地方很遠，會很麻煩你們。”

何珊的住址在遠離市中心的郊區，在一號地鐵站附近。

陸羨開着車，将空調熱風調大，聽她們兩個人說話。

淩聽雨拿了幹淨的毛巾遞給她：“擦擦吧。”

“謝謝。”何珊接過來默默擦幹頭發。

淩聽雨說話很直接：“何珊，你有沒有意願來我的工作室？”

“啊？”何珊擡起視線，說話有些結巴：“聽雨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淩聽雨看着她：“據我所知，你跟現在公司的合約已經到期，如果你想重新簽約公司的話，建議考慮下我們。”

何珊有些不敢相信：“聽雨姐，你為什麽要幫我？”

“我覺得你有實力。”淩聽雨看她笑了笑：“有實力的演員值得被看見。”

這麽多年有很多導演或者同行說她有實力，但是會用她的人寥寥無幾，僅僅是因為她沒別的人有背景。

淩聽雨是第一個幫她的人，何珊眼裏閃着淚光：“謝謝。”

送何珊回去之後。

路上沒什麽人，陸羨開着車，淩聽雨側卧在椅背上看着她。

陸羨側過眸看了她一眼：“姐姐，今天發生什麽事了嗎？”

“嗯。”淩聽雨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陸羨。

陸羨聽完：“姐姐，你幫何珊是為了跟葉湘君作對嗎？”

“不是。”淩聽雨看着陸羨的側臉說：“我只是覺得她跟你很像。”

“跟我像？”陸羨笑了聲：“哪兒像？”

淩聽雨搖了搖頭：“沒什麽。”

只是聽路厘說陸羨跟何珊的狀況很像，她就忍不住想幫何珊，這個想法還是不要讓陸羨知道比較好，免得陸羨多想。

車子在負一層停車場停好。

陸羨過來抱着她上樓：“冷不冷啊？抱你回去洗澡。”

淩聽雨靠在陸羨懷裏，仰起臉看着她說：“陸羨，明天我跟劇組解約可能要賠一大筆違約金，沒錢的話，你會養我嗎？”

進電梯後，陸羨垂眸看着她：“可是我養不起姐姐怎麽辦？”

“嗯？”淩聽雨摟住陸羨脖頸，哼唧一聲：“我很好養的，你試試嘛。”

陸羨打開門放她下來，悶聲笑了下：“我剛剛是開玩笑的。”

淩聽雨身後靠着牆壁，陸羨擡手打開燈，低頭親了她一下：“姐姐，以後我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