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18

像他這樣的生命體，本身就只是獵戶座的一道光。

宇宙将他們孕育，賦予他們生命，給予他們力量，賦予他們使命，但唯獨沒有教會他們什麽是情感。

有時候他們更像是旁觀者，被錯認為“神明”也只是因為他們有那樣的力量。

而對他們來說，這份力量如何使用，完全憑借自己的心意。

有的光最後消散了，有的從光變成了暗，有的迷失在争鬥中，有的被力量吞噬……

那些活下來的，融入了文明，漸漸學會了什麽是情感，什麽是愛。

但是，有了感情，就意味着會有弱點，有時候這個弱點會成為他們新的力量，有時候卻是致命的。

神明如同告白一般的宣誓，帶着一種睥睨衆生的高傲，那個瞬間就像是世間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雙眼，如果有誰想傷害神明珍視的寶物，就将承受神明的怒火。

卡蜜拉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最後她伸出那只還能動的胳膊，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面前神明的腰。

“有您在身邊的話，卡蜜拉什麽都不怕。”

即使神明的特殊關照和恩賜是有代價的，可那又如何呢？至少在這一刻，他是站在她這邊的。

影回來的時候罵罵咧咧地拍着身上的塵土，見卡蜜拉一副半個殘廢的樣子，這個家夥甚至砸了咂嘴。

“你看，沒有我在身邊保護你果然不行吧？傷的怎麽樣我看看？”

他說着欲伸手抓過卡蜜拉檢查，被大祭司擡起胳膊擋住了。

“粗魯，”銀發男人冷眼道，“你還想讓她受傷第二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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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面上的表情十分誇張：“你就是這麽對救命恩人說話的？”

大祭司冷笑一聲懶得理他。

影“啧”了一聲，又叭叭地開口：“不過真虧你居然能有勇氣爬到怪獸身上啊，你咋這麽莽呢？”

“那也沒辦法嘛，我又聯系不上你們，還有哦，如果不是終端突然響起來，我也不會驚動怪獸啊。”卡蜜拉有些不服氣，“說到底我也不能在那下面坐以待斃嘛——倒是你，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當然是因為——”影剩下的話剛準備脫口而出，然而在看了一眼大祭司後話說到一半，突然轉了個彎，“因為本大爺能力出衆，萬裏開外就能感受到怪獸的氣息。”

卡蜜拉抽了抽嘴角，滿臉寫着不信。

要是您一早就知道這裏有怪獸，何必現在這個時候才動手。

不過看影這個樣子，明顯也是和大祭司有關系，他既然不想說，卡蜜拉覺得也問不出什麽來了。

“先不談這個，你們墜毀的東西總要處理一下。”影招了招手，“走這邊。”

屏障怪獸嘎地，這種怪獸既然存在能繁衍的生理前提，也就意味着在地球上可能存在着不止一只同類群體，那些地下深處的卵影也沒有去處理，如果将來沒有天敵或是其他怪獸活動的話，裏面說不定也能孵化出它的孩子吧。

之所以叫屏障怪獸，原因就是嘎地會在繁衍期通過自己的角釋放出一個看不見的透明屏障，用屏障圈出自己的狩獵範圍後，裏面的獵物就再也跑不掉了。

飛艇就是撞上了屏障才墜毀，也因此驚動了地底下的嘎地。

在影帶路的過程中，他還順便提了一嘴說這家夥并不是地球的本土物種，應該是太古時期從宇宙飛來地球的。

那個時候地球上還沒有人類，大地的溫度正好适合他們生存，它們就把地球當成了自己的家。

這并沒有安慰到卡蜜拉。

飛艇墜毀的地方就在戰鬥發生的不遠處，直接把殘骸扔在那裏顯然是不可以的，影帶着他們穿過叢林找到地方時，還未見到飛艇慘不忍睹的樣子，卡蜜拉倒是聽到了不少其他的聲音。

那種聲音只有可能是屬于人類的聲音。

影抱怨了一句：“真是的，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還沒來得及問到底是什麽情況，影就大步地走了過去。

卡蜜拉和大祭司緊随其後，就見到還冒着黑煙和火星子的飛艇周圍圍了不少人。

他們身上穿着和影那身皮衣風格如出一轍的衣服，在看到影走過去後紛紛對着影雙膝跪下，像是看到神明一般虔誠無比。

卡蜜拉聽到影說了些什麽，那是她從來沒聽過的語言，緊接着，應該是作為首領的某個中年男人佝偻着背，走到影面前用同樣的語言手舞足蹈地比劃着什麽，影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他轉過身對卡蜜拉和大祭司說：“沒什麽大事，就是他們第一次見這種東西有點好奇罷了。”

他又和那個中年男人說了些什麽，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指揮着其他人将飛艇的殘骸用樹枝和枯草之類的雜物粗略地藏了起來。

“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這裏會有……人類？”卡蜜拉半天才從驚訝中找回自己的聲音。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所見所言，迄今為止認知到的一切的真實性，甚至懷疑眼前這一切是否真的存在。

影挑了挑眉，随即恍然大悟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想和這家夥去露露耶嗎？”

卡蜜拉剛想問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就見影沖着大祭司擡了擡下巴說：“不光是因為這家夥，就連整個露露耶文明，都是——”

“夠了，這件事我會和她解釋。”大祭司冷聲打斷了影的話。

影頓了頓，輕笑一聲：“呵，随你。”

他無所謂地搖了搖頭，說了一聲“先回村子裏”後，指揮着那些人一起将附近散落的嘎地的肉塊收集起來，他們唱着不知名的歌謠，跟着影歡聲雀躍地朝着某個方向離去，雖然每個人都對大祭司和卡蜜拉投去了好奇打量的目光，但沒有一個人因為這一點而停下腳步。

“大祭司，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卡蜜拉努力使自己聲音不顯得顫抖，有些艱難地問道，“不是說除了露露耶文明之外……沒有其他人類嗎？”

到底是只有她不知道，還是說整個露露耶都被隐瞞在了某個巨大的陰謀之中呢？

至今為止她所了解的世界，接受到的教育，都是這樣的。她只知道達拉姆和希特拉是從露露耶北邊的城市而來，而露露耶并非只是索拉王朝的都城，這個名字更是那王朝所在那一整片大陸的名稱，而被神殿中的聖殿騎士都是在露露耶的勢力範圍內被選中，除了大祭司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正來歷，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要麽他們并非人類，要麽就是露露耶之外還有其他像今天看到的這樣……原始的文明呢？

那些聖騎士，也來自于這樣的文明嗎？

卡蜜拉覺得自己腦子很亂，她不知道在這種世界觀被突然颠覆的情況下要怎麽去說服自己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又或者去質疑自己曾經認識的這個世界。

而越是這樣想，她越是感覺思緒變成一團亂麻。

混亂間額頭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卡蜜拉回過神，就見大祭司的臉近在眼前。

他與她額頭相抵，用着最親密的姿勢，來自他的呼吸就灑在她臉上。

“卡蜜拉，你所相信的，毫無疑問就是正确的。”

“我相信的嗎……”她喃喃地重複着，卻不知道自己該去相信什麽，相信誰。

“眼睛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你所認知的世界的真相或許只是一場準備好的說辭，這一切的判斷都在于你自己，在于你願意去相信什麽。”

卡蜜拉擡眼看向他，這是她印象中第一次與大祭司靠得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倒映着的自己。

狼狽，憂慮，茫然。

心髒不可避免地家加快了跳動，卡蜜拉啞着嗓子問道：“那麽……我能相信您嗎？”

眼前的大祭司是将她從無盡的黑暗中救贖的人，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将她放在重要位置上的人，至今她所擁有的的一切都是他帶來的，如果說能夠相信的人，除了大祭司別無他人。

她對他有種盲目的信任和憧憬，那他呢？

銀發男人喉嚨裏發出一聲輕嘆，“當然，卡蜜拉，至少我是那個不會欺騙背叛你的人，永遠不會。”

那雙看着她的金色眼睛無比認真，卻在卡蜜拉看來又帶着一絲詭異的誘惑，像是古老的黑暗神明，将還在猶豫的信徒徹底變為黑暗一般。

是的，他是唯一那個值得信任的人，他永遠不會背叛她。

卡蜜拉堅信着。

“謝謝您，大祭司。”她扯起嘴角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我決定了，我會去親自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能這樣想很好，這才是我的卡蜜拉。”

他直起身，擡手輕輕擦掉了少女眼角的淚水，然後對她伸出手：“那就走吧，再拖延的話就要跟不上了。”

“嗯。”

卡蜜拉重重地點頭，毫不猶豫地握住了他的手，于是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跟上了影帶領的大部隊，終于在黃昏時，看到了一處山谷中燃起的炊煙。

炊煙，就意味着是有人煙的地方，有人類生存吧？

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呢？先前影說的話又是什麽意思？

卡蜜拉覺得，或許她會在這裏找到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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