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孟允棠沒料到對方一言不合就要上全武行,驚得呆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林宛燕攔在她身前大聲道:“青天白日的,你們想做什麽?還想打人不成?有沒有王法了?”
“我家娘子乃相府千金,豈是你們這些賤民能沖撞的?讓開!不然連你一起打!”壯婢喝道。
四周的人一聽是相府千金,都不敢上前來相幫。
穗安禾善等丫頭都護在孟允棠身邊。
孟允棠瞧着敵我雙方的體型差,知道打是打不過的,忙叫她們去找她阿爺過來。
秦思莞面色平靜地看着婢子欺人,并不阻止。晏繁盯着得花容失色的孟允棠,一臉得意。
壯婢見林宛燕不肯讓開,正要伸手去抓她,忽不知何處飛來一只茶杯,正中她後腦。
壯婢疼得“哎喲”一聲,伸手到後腦勺上一摸,一手的血。
衆人愕然,順着茶杯飛來的方向仰頭向林下酒館的二樓看去。
一身雲紋缬染銀灰錦袍的年輕公子坐在二樓欄杆旁,側臉輪廓清豔孤傲,鬓角眉峰秀絕如尺量刀裁一般。
樓下小娘子們芳心萌動,互相打聽:“那是誰家郎君,如此金質玉相儀表不凡?”
秦思莞一擡頭看到賀砺在樓上,就把壯婢叫了回來,側過臉看到晏繁癡癡地看着樓上,心下不悅,就扯了她一下。
晏繁回神,雙頰一紅,對秦思莞道:“那也不知是誰家郎君?怎的從未見過?”
秦思莞:“與你有甚關系?”
晏繁:“?”
林宛燕盯着賀砺看了半天,回頭找孟允棠,口中道:“诶?那是不是……”
孟允棠背對着林下酒館那邊,不等她說完就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扭過身去讓她也背對着林下酒館,低聲道:“別看了,不認識。”
秦思莞見賀砺擲了一只茶杯後就沒了下文,又擡頭看他一眼,見他目光看着別處,順着他目光往前一看,似乎正是孟允棠那邊。
她略一思索,吩咐晏繁:“你去,把鹿角桃花粉都買下來,簽個條子讓朝華玉濃坊的人憑條子去輔國公府拿錢。”
這事晏繁可願意幹,當下便帶着丫鬟擠到最前面,對胭脂鋪的人說要買下所有的鹿角桃花粉。
排着隊還沒買到鹿角桃花粉的人都知道與她同來的那位娘子是相府千金,誰敢得罪?心中有不滿也不敢說出來,只得看着朝華玉濃坊裏的夥計将一盒盒鹿角桃花粉往大盒子裏裝。
樓上,賀砺喚:“鹿十二。”
鹿聞笙湊上前來,問:“阿郎有何吩咐?”
“下去把所有的鹿角桃花粉都包了,留十盒給我阿姐送去,其餘的原地分了。”
鹿聞笙領命,叫上戚闊下樓而去。
李铎看着賀砺笑道:“你還真是個不知憐香惜玉的人。”
賀砺不置可否,低頭喝茶。
孟允棠和林宛燕眼見買不到胭脂了,正要失望離開,忽見兩名孔武男子擠開人群來到朝華玉濃坊的店門前,其中一個濃眉大眼長相憨厚的漢子大聲問道:“掌櫃的,還有多少盒鹿角桃花粉?”
掌櫃的出來賠罪道:“實在不好意思,小店的鹿角桃花粉都被輔國公府的娘子給包圓了。”
“什麽,全都賣給輔國公府了?沒看到門前還有這麽多排隊等着買的客人?你對得起她們嗎?我看你也別在這兒開店了,直接去做輔國公府的部曲,給他家專供吧!”鹿聞笙不悅道。
衆人一看有人出頭,紛紛應和:“就是!說得沒錯!”
掌櫃的額上冒着薄汗,團團地向衆人作揖道:“實在對不住各位,在下就是一介商賈,誰也得罪不起啊!”
“你得罪不起輔國公府,就得罪得起我衛國公府?我不管,反正我家阿郎要給他阿姐買鹿角桃花粉,賣不賣,你看着辦吧!”鹿聞笙抱着雙臂擋在店鋪門口道。
晏繁本想罵他,一聽是衛國公府,又慫了,回頭看秦思莞。
秦思莞走上前來,道:“既然是衛國公府要買,就讓他們先買吧。”
“多謝娘子體諒,多謝娘子體諒。”掌櫃的向秦思莞做了個揖,問鹿聞笙:“客要買幾盒?”
鹿聞笙将衛國公府的令牌往他櫃臺上一拍:“全要了。”
衆人:“……”
戚闊在後頭抱着雙臂抖着肩笑。
晏繁向秦思莞道:“表姐,你看他們……”
秦思莞擡手制止她說下去,道:“幾盒胭脂而已,不值當什麽。”
掌櫃的将百十盒鹿角桃花粉裝在一個大錦盒中,遞給鹿聞笙。
鹿聞笙在收錢單據上按了指印,從盒中取了十盒胭脂出來,讓掌櫃的重新拿盒子裝了,遞給戚闊拿着,自己捧着大錦盒回過身,對還未走開的娘子們道:“我家阿郎說了,諸位娘子遠路迢迢從各坊趕來,費時費力地排隊還要被人仗勢欺壓,屬實不易,所以剩下的這些鹿角桃花粉,就送給大家了。”
衆人一聽,歡呼雀躍,一股腦兒地圍上來想先到先得。
林宛燕拉着孟允棠也想圍上來,孟允棠卻不肯,只對她道:“你去吧,我不需要了。”
鹿聞笙将錦盒托高,大聲道:“不許哄搶!還按剛才那般排好隊,不許插隊,不許多占多拿,大家互相監督雨露均沾啊~”
樓上李铎聞言,樂不可支,對賀砺道:“你這下屬倒是個人才,我剛見到他時,還以為是個憨厚性子。”
賀砺評價:“聒噪。”眼睛卻一直看着樓下。
朝華玉濃坊前很快就排好了隊伍,鹿聞笙捧着錦盒從頭開始一人一盒将鹿角桃花粉分發下去。已經發到的小娘子捧着胭脂歡喜不已,還未發到的則翹首以盼。
很快就輪到了林宛燕,她矜持地拿了一盒,向鹿聞笙輕聲道謝。
鹿聞笙點了點頭,走向排在她後面的孟允棠。
“小娘子,昨日在馬行我家阿郎不是故意的。”他對孟允棠道。
孟允棠一愣,擡頭看他。
鹿聞笙和善地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
“當時那匹黑馬前蹄刨地翻唇龇牙,十分躁動不安,小娘子卻毫無察覺,還在伸手摸它,最後更是走到了它屁股後頭。阿郎是怕那匹馬突然尥蹶子踢到小娘子,這才将小娘子拽到一旁。只是沒控制好力道,害得小娘子摔了一跤。實非故意,還請見諒。”他道。
戚闊在不遠處瞪大一雙細長的眼睛驚詫地看着鹿聞笙的後背。
原來是這樣嗎?
因為馬場之事焦慮不安了好久的孟允棠忍不住擡頭向林下酒館的二樓看去,正好對上賀砺的目光。
如果目光有實質,孟允棠感覺這一下對視自己的目光就被他給怼回眼睛裏了,一點都不剩的那種。
她垂下腦袋不再看他,只對鹿聞笙道:“是我誤會他了,還請郎君代我向他致謝。”
“某不過是阿郎的扈從,哪有資格替小娘子向我家阿郎致謝呢?小娘子若有心,下次見到我家阿郎時,親自向他致謝便是。”鹿聞笙笑着說道,“小娘子,為表歉意,這些鹿角桃花粉你随便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孟允棠側過頭看了看林宛燕,林宛燕眼中滿是驚喜和興奮。
她伸手從錦盒裏拿了兩盒鹿角桃花粉,低聲道:“謝謝。”
鹿聞笙忙道:“小娘子客氣了。”
鹿角桃花粉到手,孟允棠就不想在這兒呆着了,挽着林宛燕的胳膊離開了朝華玉濃坊的門前。
秦思莞見她走了,也回身去尋自家馬車,晏繁慌忙跟上。
鹿聞笙還在分發胭脂。
“我能拿十盒嗎?”問這句話的是孟雅欣,沒能占到提前購買的便利,她只能帶着丫鬟親自來排隊購買。
鹿聞笙頭也不擡,直接回絕:“不能。”
“方才明明聽見你叫前面那位孟娘子想拿多少就拿多少,為什麽我們不能?這不公平!”孟雅欣叫嚷起來。
鹿聞笙擡起臉睨着她道:“你腦子清醒些,現在我們是不收錢免費送,我愛送誰多少便送誰多少,你管得着嗎?你态度不好,一盒都不送你。下一個!”
“你——”孟雅欣氣得想跺腳,又覺太過丢臉,轉身負氣而去。
另一頭,孟允棠和林宛燕帶着丫鬟步行從那段擁擠的街道擠了出來,林宛燕以手做扇在頰側扇風,對孟允棠道:“好在你有先見之明,沒有坐你家的小馬車來,不然恐怕現在還得在那兒等馬車出來呢。”
“嗯。”孟允棠知道昨天賀臨鋒并非為了報複她而故意在大庭廣衆之下讓她出醜,心裏輕松多了,将白拿的兩盒胭脂遞給林宛燕,笑道:“這下高興了吧,既得了鹿角桃花粉,又沒花錢。”
林宛燕抱着三盒胭脂喜笑顏開,道:“那是自然。”
将胭脂遞給身後的丫鬟收着,她小聲問孟允棠:“方才樓上那個,是賀六郎吧?”
林宛燕幼時與孟允棠交好,時常随祖母去孟家找她玩,也是見過賀臨鋒的。而賀臨鋒那出衆的樣貌,只要見過他的人,便很難将他徹底忘掉。
孟允棠點點頭。
“八年不見,他還是喜歡你啊。”林宛燕感慨道。
孟允棠忙道:“你別胡說。”
林宛燕道:“我哪裏胡說了?他若不喜歡你,剛才何必為我們出頭?”
“也許他只是看不慣那丞相府的娘子仗勢欺人呢?”孟允棠道。
林宛燕笑着睨她一眼,道:“你就自欺欺人吧!不管怎麽說,他真的好有錢啊!八百一盒,一百多盒差不多得有十萬錢了吧,随随便便說送就送了。我聽我阿爺說,他此番回來繼承衛國公爵位,聖上給了他四千戶食實封,足足四千戶呀,也不知一年有多少收入?”
孟允棠雖然算是出生侯府,但她祖父綏安侯就像絕大多數的勳爵人家一樣,空有爵位,沒有封地,所以對什麽食實封,孟允棠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林宛燕卻很有興趣,道:“左右現在閑着也是閑着,我們來算一下。”
“我朝規定一個男丁每年要交納的租是粟米2石或稻3石,每丁每年服役二十日,是為庸,還有绫絹絁這些調,粗略地換算成大米的話,每個男丁每年要交大約……15石大米的租庸調。
“4000封戶,按平均每戶三個男丁來算,那衛國公府一年征收的租庸調就是……”
她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得出結果:“18萬石大米。近幾年米價以石計一直在一貫(1000文)上下浮動,就算一貫每石,那一年就有……十八萬貫!人都用腰纏萬貫來形容錢財極多,可他一年光是收取封戶的租庸調就有十八萬貫錢,這還不包括他的俸祿和力課收入,還有朝廷的賞賜,還有那些巴結他求他辦事的人給他送的禮……天吶!他一年的收入,是我們幾輩子都掙不到的。”
孟允棠一直知道她算術好,倒是沒驚訝她這麽快就算出了答案,只伸出手指點了林宛燕的額頭一下,道:“你瘋了嗎?幹嘛去跟權貴比收入啊?我們小老百姓過好我們的小日子就行了嘛。”她伸手挽住林宛燕的胳膊道:“現在讓我一天掙一百個錢,我都會很高興。”
“可是你明明有機會嫁給一年至少掙十八萬貫的人,我好想有個不知錢為何物的權貴夫人做姐妹啊!”
孟允棠羞惱,松開她的手臂道:“是我不配了,就此割袍斷義吧。”
林宛燕瞧着她那小模樣樂不可支,扯住她道:“莫惱莫惱,與你開玩笑呢。時辰還早,我們再去別處逛逛吧。”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