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抗拒

倘若換作是其他人，抑或換作從前，在這個枕頭砸中穆寒的時候，就是顧青的死期到了。

常歡看的膽戰心驚，尤其當穆寒淡淡接住那軟綿綿的枕頭，唇畔那似是催魂的笑意微微揚起時。

記得上一次有人朝皇上扔枕頭，是三年前那個新入宮的僖嫔娘娘，新婚之夜說是要同皇上做個游戲來增進夫妻間感情，便同皇上玩兒起了丢枕頭。

這一丢，就丢在了皇上臉上，還砸倒了一旁的喜桌。

衆人感慨不及時，皇上已是一道旨意下了下來，言僖嫔娘娘怕是不适應這皇宮生活，還是回到自家府上永世當個千金小姐最好。

這一句話，那僖嫔娘娘至如今還守在自家閨房裏，別說重新嫁個好人家了，就連平日裏想要出房門去外頭集市晃悠兩圈，都要被自家父親派上幾層侍衛重重保護着。就怕自家閨女一個想不開，趁衆人不注意投河自盡該如何是好。

氣氛驟然間變得寂靜的令人心悸，常歡甚至能聽到身邊穆寒鼻翼間微微的呼氣聲。

顧青也發現了這寝宮裏氣氛突然的轉變，以及自己方才朝一國之主扔了個枕頭這件事情，倘若穆寒未來得及接住這枕頭，倘若穆寒被這枕頭砸個三長兩短的，自己豈不是要給他陪葬？

出于并不想青年早逝的原因，顧青的口氣放軟了些，探着小腦袋有些畏縮地靠向了穆寒，“皇上，您有沒有傷着哪裏？”

穆寒反倒是覺得有趣的緊，自從那日顧青性情大變後，別說從他口中聽得一二句敬語了，就連最基本的皇上，有時他都能省則省。如今不僅喚了一聲皇上，還用着了敬語，如此瞧來這顧青對自己也是有幾分敬畏之意，也不完全眼睛朝天無所畏懼。

想來，也是怕朕出了些什麽事，被懲罰罷？看來，你一覺醒來雖說沒了那狐媚脾性，也沒了當初那為了在朕身邊不懼死生的膽量啊？顧青。

穆寒不知自己唇畔笑意漸深，那久未展開笑顏的臉頰笑的有些僵硬，比起笑意，外人眼裏看來更像是強擠出來，為了讓垂死之人更加懼怕的笑容。

顧青被穆寒這笑容吓得不輕，不僅僅顧青一人，一旁的常歡等一幹婢子太監侍衛，瞧見皇上如此模樣皆一個個吓得直哆嗦，就怕處罰顧青時央及了自己，也不知道到時會落得何種罪名。

唉，按照宮鬥情節，現在我應當是四面楚歌了。看來要撿回自己的小命，只能學着游戲裏那些妃子一樣，撒個嬌了。

顧青在心裏一遍遍勸慰自己不過是撒個嬌，比起面子來命更重要，反正總歸自己在這後宮裏的身份就是個男寵，寵妃和皇上撒個嬌讨讨好，莫不才是最正常的！

可顧青心裏的勸慰已是到位，這張嘴卻怎麽也張不開，自己腦內過了百遍的讨好臺詞卻都卡在了喉嚨裏怎麽也蹦不出來。

穆寒瞧着面前的顧青低低垂着頭，臉漲的通紅像個小柿子，嗓子裏支支吾吾地只能說出幾個拟聲詞來，倒是覺得有趣的緊。

“你想要說什麽？聲音太小了，朕聽不清。”穆寒口氣比起那張僵硬的臉來說，卻是輕松的緊，似是像在開玩笑的口吻，可那張僵硬的臉卻像是在高端嘲諷着面前的顧青一樣。

“我......”顧青硬着頭皮開了口，耳朵也微微泛紅，整個人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活埋了，“我擔心皇上受傷，方才是我過分了，不知輕重的下手，還請.....”顧青咬了咬牙，恨不得嚼碎自己的牙一樣沉默了良久，才猛地擡起頭來看向穆寒，“還請皇上不要責怪人家......人家嘛~”

那最後的一聲顫音，久久回蕩在有些空曠的宮殿裏，回蕩在一幹圍觀群衆的腦海裏。

穆寒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撒嬌給吓得怔住了，低着頭看着面前的顧青試圖凹出一個最好看的姿勢，太陽穴突突的跳的直疼。

顧青這回為了自己的小命，幾乎是不要自己這張直男的臉和心了，奈何面前的穆寒卻好像不為自己的美色所誘惑，矗立不動的和根柱子一樣。

顧青也不敢多動彈一點，生怕自己凹着的動作會因自己的動作而被破壞，只得吃力的撐着那自認妖嬈的笑容和姿勢，擡頭看着穆寒，還不忘做了個wink。

可惜，在穆寒眼裏的顧青并沒有顧青眼裏的自己那般風情萬種，一回頭百花皆謝那種。穆寒所看見的顧青，不過是扭曲地凹着自己，笑容也詭異的緊，讓穆寒不禁懷疑起顧青的頭腦是不是出了點什麽問題。

“朕......沒事。”穆寒淡淡從唇畔間吐出這三個字，面前的顧青像得到了大赦一般，長舒了一口氣一把癱瘓在了床榻之上，怨恨地揉着自己的小細腰，可在看見穆寒因為驚訝而略有些扭曲的表情時，忙又爬起身來就預備繼續凹自己方才那妖嬈萬千的姿勢。

“別，別來了。朕并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顧青聽聞穆寒如此，火氣一下蹭蹭之上，雙手摩拳擦掌，心裏早已把穆寒按在地上胖揍了一百回。

“不過朕倒是沒有想到，青兒你傷還未愈，方才那樣子的姿勢還能扭出來。如今瞧來，青兒的身體還當真是柔軟的奇物，等候着朕來日細細研究。”分明是說着能令小女生臉紅心跳的話語，可顧青瞧見的穆寒，卻是一副冰山僵屍臉，一字一頓吐着那最後四個字，反倒是讓顧青覺得穆寒不是要對他做些什麽羞羞的事情，而是要把他解刨開來看看人體的構造究竟是什麽了。

不過穆寒要是不提及自己身下的傷，顧青倒還真是忘記了自己還是個正兒八經的病患。尤其是這身下的傷，自己方才為了扭出個S型，扯動了身下的傷口，現在感覺那裏又是有鮮血溢出。

顧青後知後覺地捂住自己的小屁股，面目猙獰地艱難躺回到床上，生不如死地再一次感受着前幾日便秘時的那酸痛感。

“好了，朕瞧你身子骨弱的緊，還是莫要想着用這枕頭能砸中朕了。你還是好好養傷，待你身子骨養好了，朕再來同你說些話兒解悶。”穆寒揮揮手，服侍的小太監們忙進來垂手立在左右，不敢多一聲言語。

方才同顧青說說笑笑口氣輕松的那個穆寒，在揮手間似是換了個人一般，那屬于帝王的尊嚴與傲氣，壓迫的顧青險些要喘不過起來了。

只有這般，顧青才覺得那把自己折磨的生不如死的腹黑男，當真個一國之主，當真是個啓口間就能讓自己腦子脖子分家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