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誓死不屈

穆寒心中深知這些時辰，自從自己将林夢納入後宮之後，林夢究竟在後宮之中有多嚣張跋扈。

每每他想要責備林夢之時，望見林夢那一雙含淚的眼眸，他滿腦子都是終純那垂死前的神情。

那望着自己，分明想要說些什麽離辭，卻已無法開口的神情，無論過去多久，每每回想起來，穆寒的心總是鈍痛。

自己當初沒給終純的，似乎是為了償還一樣，皆想給予這個同終純樣貌相似的林夢。哪怕二人性格大徑不同，他卻無法對林夢施以懲罰抑或其他。

可當下面前的顧青，聲淚俱下地讓他不要放過林夢。他知曉，面前的顧青不過只是在演着一出戲，可這一句莫要放過林夢，卻是這些年歲以來，多少無辜的嫔妃抑或婢子太監所一遍又一遍，對着他呼喊的。

穆寒眼眸深邃的讓顧青無法看清他究竟在想着什麽，穆寒一言未發，只是一直望着他，望的他反倒有些失神了。

先前一直覺得穆寒對自己圖謀不軌，別說像當下一般同他如此長時間的對視，自己一直都是避之不及，巴不得不要看見他。如今這般細細來看，穆寒果真是個樣貌出衆的人，用俗話來說，便是帝皇之貌了罷？

那一雙如星辰般的眼眸溫柔的好似能夠包容下整個天際，更兼那一對淩厲的劍鋒眉，将穆寒的臉頰勾勒的卻是有幾分西洋油畫中的王子了。那身材也當真是好的讓男人妒忌，腹肌同人魚線，還有那小麥色的胸脯，健康的像是陽光的孩子一般。

當真是極其好看的人啊，看的我自己，都好像有些拔不出來了一般。

顧青被自己腦海中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張搖了搖頭，方才那般苦情劇女主角的感覺就盡數消失，顧青仍舊回歸那原先的痞裏痞氣。

穆寒的瞳孔微微收縮一下，眨眼而過的複雜神色不等顧青看見，便消失在了眸子深處，轉眼間穆寒仍是往昔那一張雷打不動的冰山臉。

顧青尴尬地咳嗽了兩聲，總覺得方才自己那般同他長時間對視當真是有些奇怪了，就連方才争鋒相對的氣氛，都變得有些粉紅色的暧昧氣息了。

顧青的臉忽然變得微微泛紅，試圖扭過頭去回避穆寒望着自己的目光，也希望穆寒趕緊把目光挪挪，別再這麽微妙的看着自己了。

可惜，事與願違。

穆寒的眼眸中似乎只剩下了面前的顧青一般，除卻顧青，別無一物。

就連一旁的林夢也覺察到了穆寒對待顧青的那一份微妙感覺，緊張與危機感一下子席卷了林夢全身。

先前自己在穆寒面前羞辱白月時，穆寒也只是略略掃過了白月的臉龐，并未說及任何保護白月的言辭。可如今自己這般苦苦哭訴自己委屈之時，穆寒的目光卻是長久地一直落在顧青身上。那非同尋常的，滿帶着複雜感情的目光，讓林夢感到一陣陣的惶恐。

這份目光，只有那一日自己初嫁入皇宮之時。那喜轎落地，自己因為太過緊張而從喜轎中滾落下來時，穆寒對着自己伸出手，望向自己問了一句可否有事。

那時的穆寒，便是這般的目光，好似天上星辰一般溫柔絢爛，以至于讓自己自此以後沉陷于穆寒，不願與任何一人分享穆寒的這份目光。

可自那以後，穆寒雖說待自己千般萬般的好，卻是再也沒有露出那樣子的目光。直至今日，穆寒望着顧青，眼神中寫滿的，盡是寵愛。

“皇上......”林夢試圖拉扯穆寒手臂，好讓穆寒回過神來，可穆寒只是輕輕推開了林夢的手，靜靜地回眸望向了林夢。

那目光驟然間變得冰冷，比這天氣還要冰冷，冷的林夢心似是被冷手捏緊了一般，疼的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不是這樣子的，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林夢滿是惶恐地再一次試圖拉住穆寒的手臂，這一回穆寒卻是重重地将她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扒了下來，分外冷漠地望着她，毫無留戀與感情。

穆寒忽然間明白，自己一心一意所摯愛的那個終純，早已在多年前魂歸故裏。而面前的這個人，喚作林夢，是何終純截然不同的女子，倘若能夠以她來取代終純，那方才是對終純的萬般愧疚。畢竟終純是個那般溫柔善良的女子，林夢千分之一難及之人，怎能相提并論？

穆寒冷冷望着滿是驚恐之色的林夢，那些往日的眷戀缱卷之色霎那之間化為灰燼，不複存在。

“林夢，朕希望你，好自為之。你今日之下場，怨不得他人，皆是有因方有果。你先前種下如此之多的惡因，今日該承受這果實了。”穆寒字字句句說的生硬，不帶着絲毫的情分，聽得林夢心如刀割。

好一個好自為之，好一個不怨他人。

穆寒，你不過有了新歡想要棄我于不故，何須如此呢？

林夢冷笑一聲，那本想最後逞強的一絲笑意，笑的如今卻分外凄涼。

穆寒随之将目光又望回了試圖偷偷回到穆村身後的顧青身上，一個箭步便走了過去。

方才顧青瞧着林夢可能和慕寒要上演年度大戲，家庭倫理劇老公要離婚那種，以為穆寒已經将所有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開來了，便趕緊拍拍屁股就打算躲到穆村身後去。比起面前這個陰晴不定的穆寒，顧青忽然覺得還是穆村可靠些。于是在短暫的心理鬥争後，顧青決定還是躲到穆村身後去，以免等下穆寒教訓完林夢氣還沒發完，就來找自己洩憤了。

顧青猜對了後者，卻沒猜對前者。

不等顧青成功逃到穆村身後去時，一只大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力氣大到顧青一度覺得自己的肩膀脫臼了一樣。

“疼死我了——你這是在殺豬啊——”顧青痛到面部掙紮扭曲，一臉憤怒地回頭，打算把穆寒痛罵一頓再死時，卻對上了穆寒那溫柔如水的眼眸。

太溫柔了，以至于讓顧青原本的怒火，竟然一下子消失不見。

穆寒靜靜望着顧青的眼眸，忽然沒預兆的，一下子輕笑出聲來，笑的顧青同穆村一起全部懵逼。

“你倒是認識自己認識的清楚，知曉自己是個小豬。”穆寒口氣放的分外溫柔，顧青一臉懵逼地聽着穆寒這溫柔的要滴出水來的聲音，又默默僵硬的扭過頭去看了一眼還在地上躺着的林夢。

林夢的眸中除卻驚愕，更多的，卻是悲憤。

那悲憤，像是要将顧青五馬分屍方才甘休一般，看的顧青渾身冒冷汗。

“好了，天冷了，回去罷。”穆寒不知何時拿過了原先被他扔的散落一地的衣物，利索地幾下穿好後，默默然看了一眼身上一絲不挂的顧青。

顧青還在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偷偷跑過去把自己衣服穿上，又怕穆寒又來捏自己的肩膀，到那時，怕自己的肩膀就不僅僅是感覺脫臼那麽簡單了。

穆寒忽然一個伸手，那件龍袍刺繡的華麗外袍，一下子套在了顧青的頭上。

顧青還未反應過來時，掙紮着要伸手把外袍穿好時，穆寒卻一下子伸過手來，小心翼翼地将顧青用外袍裹得絲毫不露。

顧青內心分外感覺自己像個被猥瑣大叔盯着的小媳婦兒，穆村就是那個猥瑣大叔，穆寒就是前來救媳婦兒的老公。

顧青對自己突然蹦出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忙用力搖了搖頭試圖把這個想法打散，下一秒腦海裏卻滿滿都是穆寒方才的溫柔眼眸。

顧青覺得，穆寒可能是給自己下了什麽毒藥，所以自己變得有些不正常了。譬如他怎麽，越看穆寒越覺得有些順眼了。

穆寒不等顧青從他的腦內劇場清醒過來，手臂一用力，一個橫抱便将顧青抱入懷中。

顧青一直認為自己一米七幾的個子還算是雄偉，卻在這一個瞬間，躲在穆寒懷中，還是以這種公主抱的姿勢，顧青一霎時覺得自己是個一米五的小公主。

“你你你，有話好好說先把我放下來啊——”

“不。”

“放老子下來啊——這種抱法太惡心了啊！”

穆寒完全無視了被自己壓在懷裏的顧青的抗議同掙紮，只是淡淡地看了穆村一眼，穆村一下便讀懂了這目光中，微微得意的意味，看的穆村略略分神。

而林夢，穆寒離去之時，再未看過她一眼。

穆寒把顧青壓在自己懷中，不顧顧青一路上的踢動作和奮力掙紮，自顧自地一直朝着永樂宮走去。

“你放老子下來啊——”

“大佬，咱倆商量一下，你把我放下來，我給你做好吃的？”

“大爺，你是我大爺還不成嗎？求求大爺把我放下來吧？”

“祖宗......今日的您，分外帥氣明媚，就連天上的神仙瞧見了您也要自愧不如，您當真是帝王之相，帥氣的讓人窒息......”

原本一直低頭走路的穆寒聽聞此語，忽而停下腳步來，眼眸中帶着絲絲笑意地望向了懷裏已經折騰累了正在進行人生思考的顧青，低笑一聲，輕言道。

“你終于是發現了朕的過人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