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林郁從未見過大黑這幅警惕的樣子,它還在不斷沖外面哈氣,背部的毛都拱了起來。

而車外面的宋于知笑了笑,自顧自道:“餓了嗎?”

他從随身攜帶的黑包裏拿出一根貓條放在地上想引誘它們出來,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衣服因此變髒。

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好心喂貓的人,林郁對上他的視線,卻不期然的想起上次看到的那些孽氣。

那一幕給他的沖擊力實在是太大,可是現在沒有了瑞氣,他更沒辦法看清,身邊的大黑反應就像鼓點落在他緊繃的心間,密集的危機感大喊着讓他快跑。

可原本就因為瑞氣耗盡而虛弱的身體,現在除了炸毛以外無法動彈。

他的大腦快速判斷着應該轉身就跑還是繼續留在車底,雖然貓的反應速度很快,但附近是一塊空地,除了這輛車以外沒有其他可以庇護的地方。

他們應該繼續留在這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顯然身旁的大黑也是這麽想的,它哈着氣弓背不肯後退半步。

這個判斷才剛落下一秒,他就看到宋于知從自己包裏又拿出了一根長棍狀的東西,最頂上還有一個鋼圈。

那一刻所有危機感都達到了最頂峰,林郁用力叫了一聲:“嗷嗚!”快跑!

而身邊的大黑顯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那東西,它慌不擇路從車後想跑,卻被手疾眼快的宋于知逮住機會往前一套,猛地伸縮出去的長棍剛好落在黑貓身上,鋼圈一下子縮緊,把它硬生生拉扯了回來。

宋于知臉上僞裝的虛僞笑容消失,只剩下扭曲:“畜生!”

幾根黑色貓毛從林郁面前飛過,他沒想到宋于知抓貓的動作會如此熟練,像是已經做過上百遍。

這樣的認知讓他害怕,他卻無法放下大黑不管。

而宋于知逮到了大貓後,對林郁這只小貓的态度就更輕蔑了,根本不覺得他有本事逃脫,直接把大黑動作粗暴的塞進籠子裏,又用同樣的手法把林郁勾了出來。

為了避免受傷,林郁反抗了幾下無果後就只能佯裝順從,一下子就被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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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剛的掙紮中,他不小心将呱呱頭□□掉,反應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他已經完整的暴露在宋于知的視線中。

原本态度惡劣的宋于知看到他的瞬間,眼神立馬浮現詫異:“你是什麽東西?”

林郁伸出小爪子去撓他的臉,圓溜溜的眼睛因為恐懼不自覺變得濕潤潤。

這點小反抗在宋于知眼裏顯得那麽弱小,打量了一圈林郁後,他從一開始的狐疑到欣喜若狂:“不管你是什麽東西,都能給我的視頻帶來新一波的流量!”

什麽視頻?

林郁最後只聽到這句話,就被以同樣的手法塞進了籠子裏。

林郁一開始想通過呼叫來求助,但它叫了一聲,籠子就被用力的踹了一下。

緊接着被黑布蓋上,一陣搖晃後他能判斷出自己在被運輸,旁邊的大黑繼續焦慮的叫着,一聲又一聲聲音逐漸變得嘶啞。

他們被放到了車上,大早上的路上行人稀少,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這細微的貓叫。

甚至有人看到了宋于知,笑着跟他打招呼:“宋老師!”

宋于知搖下車窗,溫柔的點頭:“您早上好。”

“宋老師真是溫柔。”那人嘟囔着走遠。

林郁用頭蹭了蹭大黑的下巴安慰它,同時支棱着耳朵注意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金點點們氣得一直撞宋于知,卻無能為力。

它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記住路線告訴林郁。

大概十幾分鐘後,車子終于停下,他們被拎着到了一處小黑屋,年久失修的門發出嘎吱的聲音。

籠子上的黑布被扯下,縱然早就心有所預,林郁還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一個面積不大的小屋裏,居然放了幾十個鐵籠子,大部分的鐵籠子都空了,裏面有着斑駁血跡,還有幾個狹小的籠子裏關着小狗和小貓,小動物看到宋于知過來就吓得直發抖,在不大的籠子裏縮到角落。

看得出來它們都很害怕這個人類,有一只小狗發出吠叫,被咒罵了一聲後夾住尾巴不動了。

應激的反應看得出來肯定被打過。

宋于知沒再看向它們,直接把手上的籠子放到地上,他看着林郁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麽搖錢樹,臉上惡心的笑容擴散了幾分:“小可愛,你是什麽新物種?”

自然沒有人會回答他,他又自言自語:“不管是什麽物種,虐待起來一定比那些普通的貓狗更有流量。”

就在林郁以為他會把自己抓出來的時候,他轉而對旁邊的另外一個籠子動手了。

那個籠子裏關着一只藍眼的白貓,上面的毛打着一縷一縷的髒污。

毫無反抗的被宋于知抓了出來,從剛剛進門就一言不發的大黑突然又叫了:“喵嗚——”小白!

林郁眼睛睜大,原來那只小白貓就是失蹤的小白,而大黑無法正确的表達自己的意思,它告訴林郁小白不見了,其實就是被這個壞人綁走了。

甚至有極大可能就是當着它的面綁走的,只是它上次運氣好逃脫了,這次卻沒有。

難怪它一看到宋于知就哈氣。

被喚作小白的貓聽到熟悉的聲音後撐着虛弱的身體回應:“喵!喵喵!”

宋于知嗤笑一聲:“兩只死貓。”

在他看來這樣的畜生有感情都是一件極其可笑的事情。

他抓着白貓到唯一的窗戶下,拉開厚重的窗簾讓一點陽光進入。

借着這點光拍攝。

他舉起手機清嗓,又變成了人前溫和的聲音:“大家好,這是上次我從車底救助的白貓。”

林郁這才發現那只小白貓的下半身無法動彈了,癱軟在地上無法逃跑。

大黑這時候又凄厲的叫出了聲音:“喵嗷!”

一下子打斷了他的錄制,宋于知的視頻拍不下去了,他煩躁的啧了一聲:“算了,到時候就發個視頻說傷得太重沒救回來,反正那群白癡我說什麽都會信。”

林郁不可置信,他意識到了宋于知話中的意思。

他居然一邊抓貓虐待,一邊在網上假裝自己是救助人。

只要剪輯得好,完全讓人看不出來。

宋于知将白貓丢回了籠子,轉而帶上防咬手套抓住了大黑,他的手法十分标準,卡着貓的脖子讓它無法掙紮,将它死死按在臺子上。

那臺子上還有幹枯的血跡和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毛,腥臭得讓人難忍。

宋于知眼神裏帶着濃郁的惡意:“上次讓你跑了,這次就先來解剖你吧,到時候記得叫得慘一點,越慘我賺得越多,群裏那群人就喜歡看這種視頻。”

他将手機支起來拍攝,林郁一開始不理解,直到聽到他說的那些話,遍體身寒。

宋于知幾乎是毫不掩飾将他掩藏的惡心一面完全展開,他獰笑着用另外一只空閑着的手去拿剪刀,嘴上還哼着歌:“先剪掉你的左爪還是右爪?”

“嗷嗚!”林郁用自己的身體去撞籠子。

宋于知瞥了他一眼:“別擔心小家夥,你很快就會是下一個,我需要一點預告和新的道具,不能讓你随随便便就死掉,你要死得更痛苦一點。”

他轉而繼續用剪刀在大黑身上比劃起來,周圍是白貓若有所感傷心的叫聲,林郁看着那血淋淋的手術臺,恐懼一點點被憤怒所替代。

突然剛剛被他撞了一下的籠鎖有所松動,林郁發現自己居然可以憑借角度将它打開。

眼看着那剪刀就要落在黑貓身上,林郁一咬牙,像一顆小炮彈一樣沖了上去,不管不顧的想咬穿宋于知的手。

宋于知沒想到他能打開那個卡扣,吃痛後下意識一甩手:“草!”

林郁嗷叽一聲像是可憐的玩偶被甩飛出去,剛好落在一個軟墊上,緩沖了一下滾了兩圈。

眼睛裏冒着小星星看着宋于知猙獰着走過來,那把不知道斷送了多少小動物生命的剪刀寒芒正對着他。

宋于知像是個精神病一樣怒吼,按着流血的手嘴裏狂罵:“賤人!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周圍關在籠子裏的小動物們被吓到了,發出驚叫。

小黑屋裏到處都是絕望的氣息。

宋于知怒吼:“閉嘴!都給我閉嘴!我要把你們的腸子扯出來!”

完全看不出半分溫儒爾雅的樣子,更像是從病院裏跑出來的瘋人。

林郁知道自己是在以軟碰硬,他平靜的看着宋于知,突然一點也不害怕了。

那些被自己故意塵封着的記憶,全都在此刻不合時宜的跳出。

其實一開始他也是會哭會鬧的小孩,知道舉起拳頭保護自己,在學校裏被欺負了,他會選擇千百倍揍回去,哪怕是頭破血流,也不是保持沉默。

他只将那些懦弱的溫柔留給家裏人。

可自從那一次他和霸淩者打架被叫了家長,對方的家長當着全辦公室的人罵他是小雜種,而他的父親卻連電話都不接的那一刻,他像是徹底堕入深淵。

沒有一絲光亮。

從以後他收斂起自己所有銳氣,開始變得懂事,成為不會給家裏惹事的乖孩子。

沒想到重來一世,他還是像飛蛾撲火一樣沖入深淵。

只是他并不後悔。

大黑已經因為剛剛的混亂而逃出了那人的魔爪,一躍跳上了剛剛被打開的小窗戶上。

只要縱身一躍,就能離開這個地獄。

林郁匍匐起身體露出小尖牙:“嗷!”

他還在盡力争取着時間。

宋于知從暴怒中平靜下來,突然又換上了最開始時溫和的面孔:“別怕,別怕啊,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他繪聲繪色的描述:“我只是要用這把漂亮的剪刀在你身上留下一點漂亮的痕跡,漂亮的紅色。”

這樣冷靜下來的惡毒,讓林郁感覺他更可怕了。

身上也開始隐隐作痛。

宋于知很享受弱小生物的恐懼,他輕輕摸着剪刀靠近:“我要扒了你的皮……”

面容露出難以抑制的興奮。

疼痛逐漸加劇,林郁眼前變得更黑,周圍的血腥味刺激着大腦。

死亡的氣息變得極近……

轟——

砰的一聲,鐵門被踹開,外面的陽光頓時傾灑。

一道充滿暴戾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男人的眼中滿是殺氣:“你剛剛說......要扒了誰的皮?”

林郁瞪圓了眼睛,飛機耳嗖的支棱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着陽光透入,和那個他熟悉又依賴身影。

光亮,照入深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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