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囚禁（六）

第五十八章

雲歌心裏嘆了一口氣，她其實也是知道幻沫入魔以後情緒有問題，事情不能全部怪在幻沫身上，當初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幻沫就不會把自己的佛身毀了，如果不是因為沒有佛身，幻沫也不會那麽容易入魔。

知道是知道，可是真的要接受，要去理解，接受她被她一直看做女兒的人強了，還是需要很大的時間和空間的。

“……”雲歌最後只是看了一眼幻沫，還是沒有說話。

幻沫也不動，固執地站在原地，固執地看着雲歌，好像雲歌就是在這個世界的唯一一般。

“不冷嗎？”最後雲歌還是先開口說道，一邊說的時候，心裏嘆了一口氣，這個是她帶了這麽久的孩子啊！

這件事無論放在誰的身上，雲歌覺得她都是想直接殺了人，然後就當自己被狗咬了一口，可是偏偏這個人是幻沫。

雲歌想了幾天，愣是沒有想到合适的解決辦法。

她知道幻沫在她的洞府外面跪了好幾天，也明白那件事還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入魔了，可是就是過不了心理那一關。

雲歌話說出來的時候，不但對面的人，傻傻呆呆地愣住了，自己也愣了一下，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就這樣說出來了。

然後就看到原本一副落水的長毛狗狗表情的幻沫傻不拉幾地看了過來，眼裏帶着狂喜，然後看到雲歌有點懊惱的表情，瞬間就變成了一副要哭卻使勁忍住的模樣，雲歌看着這樣子的幻沫，不知道為什麽那個紅着眼睛，滿身戾氣強迫自己的幻沫慢慢地褪去了顏色。

可能是看到了雲歌眼裏流露出的一丢丢心疼，幻沫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

“師尊，別不要我……”幻沫吸吸鼻子，明明是一張禍國殃民的妖孽臉，居然楞生生地被她變成了小可憐，幻沫咬着嘴唇兩腮因為這句話緊緊地繃着，然後帶着哭腔繼續說，“師尊，別不要我……”

這麽一句話，雲歌一下子像是回到了從前，幻沫還是小幻沫的時候。

幻沫一向沒有什麽安全感，因為體質不能引起入體的時候，她不要命地一邊哭一邊跟冰靈獸打鬥，那個時候，小小的幻沫，撲在自己懷裏，一邊抽泣一邊抓着自己的衣襟，斷斷續續地說“師尊……別……別不要我……”

後來，自己想要去極寒之地給幻沫找地心果，她怕自己放她一個人，也是這樣，哭着說，“師尊……別不要我……”

雲歌心裏有點難受，她突然想起了在歸一宗的小秘境的時候，這個人看到自己冰涼的身體的時候的那種絕望和孤注一擲……

雲歌心裏嘆了一口氣，她這輩子……真的可能不再理會這個人了嗎？

“解了我的丹田。”雲歌看着被凍得有點瑟瑟發抖的幻沫，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幻沫的眼淚刷刷地往下掉，也不去擦，就這樣看着雲歌，“師尊……不能解，這裏是妖界和……修仙界的交界……如果用了……靈力會被妖界發現……”一抽一抽地，還要繼續說。

雲歌看着這樣的幻沫，心裏一動，原來是這個原因所以才封住了她的丹田嗎？

“我給你的火焰獸的披風呢？”雲歌真的是不知道該說這個人什麽了。

幻沫睜大眼睛，似乎不肯相信雲歌這是在關心她，輕微的茫然無措的表情，有種傻傻呆呆地感覺。

雲歌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算了。”雲歌一邊說一邊把自己床上多的一床毯子扔給了幻沫，然後說道，“出去吧。”

幻沫抱着火焰獸的長毛皮，失了神一般，然後乖巧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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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日子就變得越來越平順了，雲歌身體也就沒事了，臨緣依舊每日報道，而且每次都會跟幻沫一個時間，好像以前那個害怕幻沫害怕得要死的人不是她一般，然後每次都會在幻沫真的動怒之前被冰靈獸卷走。

“……”雲歌感覺不到幻沫身上湧動的魔氣，但是雲歌一點都不覺得幻沫已經沒有魔氣了。

這個問題她有問過臨緣，臨緣也同樣搖了搖頭，她說她給這個世界的設定裏面壓根就沒有想過佛修也會入魔。而且還是這麽喪心病狂。

“師尊……”幻沫就站在雲歌不遠處，眼巴巴地看着雲歌。

雲歌嘆了一口氣，“你身上的魔氣呢？”

“……”幻沫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能一句話都不說，低着頭，看着地面。

“那我們什麽時候回去？”雲歌問這個話的時候，語氣還是帶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裏面。

原本低着頭的人一下子擡起頭來，看向雲歌，然後在看到面無表情的雲歌的時候，重新低下了頭，有種委屈得不行不行的感覺。

她想說，師尊，為什麽要回去？就我們兩個人不好嗎？

她想哭，師尊，回去是為了那個明軒嗎？師尊，你就那麽愛他嗎？

可是她什麽都沒有說，她跟在雲歌身邊那麽長的時間，幾乎每一分鐘都在研究雲歌，她了解雲歌，比雲歌自己都了解雲歌。

雲歌看起來不近人情，實際上心軟得一塌糊塗，雲歌沒什麽堅持的東西，不容易動感情……

“師尊……”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伸出手，無意識輕輕地抓住了雲歌的衣角，眼裏流露出掙紮和迷茫。

雲歌嘆了一口氣，她覺得這一輩子嘆的氣都在這段時間了，“告訴為師，你到底想做什麽？”

這是雲歌這麽久一來，第一次以“為師”作為自稱。

幻沫楞楞地看着雲歌，她想說，師尊，我愛你……想跟你在一起……

她想說，師尊，我們不要回去，不要道侶……

可是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她也知道一句話都不能說。

雲歌看了看不願意說話的幻沫，只能再一次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