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周清皖默不作聲地觀察着後視鏡裏的溫敬,男人的五官深邃,雙目炯然,燦若寒星的眸子裏絮着堪稱落敗的憤怒——不難理解,像溫敬這樣的條件,如果要追別人,必然是旗開得勝,這次落了一鼻子灰,才如此落魄。

周清皖淡然将目光撇開,看向倒退的街景,毫無意外,是原路返回的路。

如果他沒猜錯,現在要麽是去一公裏外的那家四星酒店,要麽是回劇組。

可是,不過三百米,溫敬就把自己的保姆車停在路邊,火都沒熄,看都不看周清皖一眼,便憤憤地甩了車門出去。

“砰”的一聲!

可憐的車門訴說着主人的憤怒。

周清皖眨眨眼,失笑,這是氣得要讓他自己開車回去?

然而當他眼見高大的男人,快步走向人行道上的一家蛋糕店,把幾步路走出了抗議游|行似的氣勢,連帽衫都沒有帶緊……

周清皖微微怔住。

沒過一分鐘,蛋糕店的門就被再次推開,剛剛進去的男人,左手提着一個蛋糕,右手提了一袋奶茶,從蛋糕店裏走出來,身影一晃而過。

周清皖沒看清溫敬的表情,保姆車的後備箱就已經被人打開了。

周清皖隐隐約約地聽到,一聲很孩子氣的哼聲。

溫敬彎着腰,在後面搗鼓了許久,又“砰”的一下将後背箱關閉。

“咔——”

副駕駛的車門被打開,一個8寸大小的蛋糕和兩杯用半透明袋子裝着的奶茶,被不由分說地塞進周清皖的懷裏。

男人的聲音明顯憋着火、悶着氣,“不是給你的——放後面我怕碰壞了。”

“哦。”周清皖淡淡地将東西接過。

“真不是給你的。”

“嗯。”

“啪”的一聲,氣急敗壞的老男人又把車門關上,氣鼓鼓地坐回自己的駕駛位。

但見這人高傲地仰着下巴殼,目視前方地系好安全帶,一腳油門踩下去。

到達電影院的時候,已經是四點二十分,但無所謂,反正觀影時間都是溫敬自己定的,除了二人也沒別的客人。

倒是開電影院的朋友已經親自等在隐蔽的影院偏門處,見到溫敬,便招了招手。

周清皖跟在溫敬身後,像一只清瘦而安靜的影子,存在感不高,加之兩人走得距離又遠,那電影院老板一時便以為溫敬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欸?不是說好了帶你小情人來麽,人呢?”

老板滿面邪笑,一看就和溫敬很熟,“咳咳,我這卡座都給你倆布置好了,東西一應俱全,你不會連人都沒騙……我靠!你咋還尥蹶子呢?”

溫敬踹了人一腳,男老板這才看見溫敬身後,那個同樣全副武裝的年輕人。

青年人身上自帶一股幹淨清淡的香氣,黑色鴨舌帽,藍色口罩,一件随意而幹淨的白T恤,一條修身的牛仔褲——要不是那雙清澈的眼睛太過漂亮,就憑這人普通的衣着,老板還真以為這人是溫敬助理。

“诶喲,你好你好——我叫劉恒,是這家影院的老板。”

劉恒就聽一個清冷沉涼的聲音答道:“您好。”

一眨眼的功夫,溫敬就已在隐蔽無人的吸煙區點起一根煙,斜觑着周清皖的窄腰長腿,不知想到什麽,表情明顯不悅起來。

就聽劉恒這小老弟賊沒眼色:

“嘿嘿,你可別介意哈,老溫這人就這樣,看着人五人六的,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其實可會疼人了,啧,就這包廳,打了我二十萬,說什麽都讓我把今天的五小時空出來。”

周清皖微微挑眉,不鹹不淡地看了溫敬一眼,就這一眼似乎便将男人徹底激怒,只見大影帝抄着口袋,像極一個流連花叢的纨绔,語氣寒涼而放縱,像辯解又像炫耀:

“還行,我對床|伴兒一向大方。”

好友劉恒迷茫地眨眨眼。

——床|伴?這小老弟開始玩這一手了?

就見溫敬掐滅了煙,強硬地拉過年輕人的手腕,輕車熟路地将人往預留的放映廳裏領。

幽深的走廊,暧昧昏黃的壁燈,一個正在放映的影廳裏傳出一陣笑聲,周清皖卻覺芒刺在背,寒毛立聳。

他有點想推開溫敬,不管不顧地跑走,但卻莫名想起,那只被放在副駕駛的蛋糕還沒拆封……

上一次收到專屬他的生日蛋糕,還是在四歲的時候——雖然五月十八號才是他正确的生日,但是沒關系,可能六月十八也可以。

溫敬關上放映廳的門,觑一眼門口立着的青年。

漂亮青年垂着眸,被人高馬大的男人堵在放映廳的門口,清淺的呼吸都幾不可聞。

“你在想什麽?”溫敬的聲音深沉,散漫,聽不出情誼與喜怒。

周清皖輕輕說,“沒什麽。”

“你确定要跟我看電影?”

“嗯。”

“看了就沒法反悔了。”

“嗯。”

溫敬在娛樂圈沉浮這麽久,很少遇到看不懂的人,但他看不懂周清皖。

溫敬隐約在他眼裏看到渴望的光,那火苗只燃一秒,便又墜落在地。

男人溫熱的手掌覆上他的腰背,放映廳的音樂聲驟然響起,壁燈倏然關閉,一雙溫熱幹燥的大手,熟練地覆上青年的後背,捋過繃直的脊椎,滑向不盈一握的勁腰,貼着白襯衣的下擺溜進去。

盡管明顯感到手下軀體生澀地抗拒和抖動,侵略者卻不曾憐香惜玉。

溫敬精悍的手臂一攬,托住青年人略為豐滿的下肢,将人一把抱起,二話不說地走進黑漆漆的影院裏。

影片開始放映,然而卻無人關心。

作為演員,周清皖很專業,他似乎知道自己怎樣笑最漂亮,什麽樣的表情最勾人,但是此時,他根本來不及僞裝。

明明已經有人捧着真心來和他換,自己卻要親手将那張人人都稱贊的幹淨皮囊撕開,以醜惡肮髒的樣子吓走來人,告訴別人,他不過是金玉其外的敗絮。

還好,也不算太糟,溫敬沒有拒絕——想必,溫敬這樣的人,也只欣賞他漂亮的皮囊和新鮮的肉|體而已。

既然如此,不如最開始就攤清楚、說明白,于是兩個人都不必花費心神,只需消耗體力。

将他放在卡座上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再也遲遲沒有動作,可他凝視着的眼神太過炙熱,像粘稠的血,似乎想讓周清皖也為他沾上瘋狂的顏色。

周清皖沒有愛過,自然看不透那眼神到底是愛意還是情|欲,周清皖知道的是,迷戀與癡狂八成與愛無關。

“我再問你一遍,”男人的聲音幹澀,“你,談戀愛麽?”

周清皖勉強維持着既往的風度與鎮定,淡淡開口:“不。”

男人冷笑一聲,“那你留下,是想跟我約|炮,還是想被我包養?”

周清皖的目光閃爍,這才真實地感觸于勾引的放浪與交易的卑鄙,在沖動之下,臨時的決定,竟忘記把自己的自尊也折算進去。

“怎麽不說了,嗯?”男人溫熱的鼻息打在側頰和鎖骨,“你不是挺厲害的麽,嗯?吃過多少男人的東西?”

粗澀的用詞,輕佻而不莊重的神情,無一例外地訴斥着鄙夷,可能在溫敬看來,美玉染凡塵,明月落溝渠,也不過是這幅光景。

但周清皖從來自知,他既不是白璧無瑕的美玉,更不是朗朗清空的明月,他生來便在凡塵和溝渠裏。

周清皖薄涼一笑,再次将選擇權交換給對方,“約我還是泡我,還不都憑你一句?”

溫敬睨着周清皖,極輕地笑了聲,漫不經心地俯下身,貼上那張招人恨的薄唇,給了身下的青年一個有些敷衍卻非常漫長的吻。

柔軟的唇瓣被直接撬開,侵lue性十足的舌頭頂開貝齒,長驅直入,在柔軟的口腔內興風作亂,緩緩地磨擦着一雙小虎牙的牙尖兒,風騷而挑dou,吸shun侵lue一會兒,放開,正當被親的那個要喘口氣,又再次貼上來。

或許要歸咎于溫敬的動作實在算不上溫柔,周清皖只覺心如擂鼓,戰栗感貫穿全身。

眼見的,周清皖若即若離的目光蒙上一層的水意,不複往日裏那副冷冰冰,溫敬便終于放開他的唇,得寸進尺地伸出手,扳住美人被親得水潤潤的下巴,有些強硬地将長指塞入人家的口腔裏:“含着。”

周清皖發現了,溫敬喜歡看他含點東西。

于是他緩緩閉上眼,溫馴地,将那幾根指節全部含進口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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