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相見
秦子問進入大堂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位坐在主位上的将軍大人,沒辦法,這位魏老将軍不愧是大半輩子都征戰沙場的人,哪怕他只是皺着眉端坐在那裏,也給人一種強烈不可忽視之感。
将軍旁邊坐着一位看似弱不禁風,柳眉星眼的美貌婦人,正拉着他前些日子所見的病人,将軍府的小公子,興高采烈的說着什麽。
是的,的确是興高采烈,秦子問仔細看了看主位上将軍那明明不耐煩卻仍是暗自忍耐神情,又看看那下首已被拉着不知說了多久,卻仍是一副乖順聽話好兒子情狀的小公子,不禁對這位傳聞總是哭哭啼啼嬌嬌弱弱的将軍夫人肅然起敬。看來,傳聞總做不得準,所言非虛啊。
想歸想,腳步确是不停,來到離主位幾步遠的地方,秦子問抱手施了一禮,“将軍将軍夫人安,小公子好。”
将軍夫人聞言,驀地停下對小公子的叨念,正欲站起身,只聞一聲輕咳從主位上傳來,便拿眼嗔怪的看了魏老将軍一眼後,端正坐好,擺出一副慈祥的樣子來。
秦子問眼觀鼻鼻關心,只當什麽都沒有瞧見,霎時大堂詭異的安靜下來。只聽魏将軍發話道:“這位想必就是魏管家說到過的秦子問秦大夫吧,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我兒能夠康複真是多虧秦大夫你了。”
秦子問面色不顯,只沉着答道:“将軍客氣了,在下不敢領功,都是其他的前輩們辛苦研究方子,還有府上的下人們辛勤照料的結果。”
将軍聞言連先前一直忍耐的面色都緩了許多,只是當把視線移至小公子身上時,又沉了下來,“秦大夫,你真是太過自謙了。今日把你叫過來,其實是因為,樓尚書府新收了一名義女,樓尚書與我同朝為官為年,與我算是世交,加上尚書府的大公子樓長風與我兒情同手足,這次長風世侄更是點名要子卿過去,我雖不放心,卻也只能讓他去了,只是子卿他大病出愈,我與夫人擔心他在宴席中途出狀況,可否勞煩秦大夫陪同我兒一起前去?”
秦子問靜靜聽完,看了眼面上沒有什麽表情的魏子卿一眼,又看了看一臉殷切的望着自己的将軍夫人,笑着回道:“将軍和将軍有所托,子問自當盡自己一份心力。”
待秦子問協同魏子卿随着魏總管出去之後,将軍夫人走到魏将軍身後,輕輕幫他垂了垂後頸肩膀。将軍長舒口氣,也不回頭,抓住将軍夫人的一只手,沮喪的啞聲問道:“婉柔,你可有怪我?怪我當年趕走了子岚,怪我,子卿生病了,我連禦醫都不敢去請,更怪我,明明許諾過,守護你一生,讓你平平安安,卻常年征戰在外,害你——”
接下來的話語,皆在将軍夫人的一個俯身環住的動作中消失,一時間,空間中布滿溫馨的靜谧。
半晌,将軍夫人溫柔的嗓音響起,“怪,為何要怪。一生一世一雙人,我的夫君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我的大兒子喜歡上了敵國的戰将,如此大逆不道不容世俗的感情,我雖然心痛,但是換誰來,誰又敢說能比你做得更好。當今聖上的确是難得的仁德,但是伴君如伴虎,你為了整個将軍府的長久做打算,我又怎會怪你。子岚子卿,我們的孩兒們,他們自也不會怪你。所以,別太自責了,玉寒。”
秦子問他們到達尚書府的時候,秦子問尚未落地站穩,就覺有一人向他們沖過來,他險險的往旁邊閃開2步,定定神再看過去,只見他的前病號,魏子卿,正被一個狐貍眼似的華付青年抱在懷中,狠狠的拍打着,嘴裏不住地念叨着,‘哎呀,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還以為再也見不着你了’。
正當秦子問黑線的想上前解救他受将軍所托要好生照顧的将軍公子時,一聲溫和的嗓音讓他止了步。
“夠了,适可而止,長風,沒看見他臉都白了嗎?”
樓長風聞言,笑着松開了魏子卿,眼珠子轉轉,立馬把苗頭對準了一旁的秦子問,“這位公子倒是一表人材,玉樹臨風啊,剛才閃躲的那一下,恐怕連錦鯉家的林龍和我家的紅袖也要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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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問淡淡回道:“閣下也是一派倜傥不羁,在下好生佩服。”
樓長風愣了愣,然後爆笑出聲,“哎喲,錦鯉,你看到沒有,看到沒有,我以為天下淡定的人,修煉好的人莫過于你,這才發現,果然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啊。哈哈。”
錦鯉忍了忍撫平頭上冒出的青筋的沖動,好半晌,才一聲嘆息,這樓長風抽風的個性,自他當年初見,就把年幼的古瑜團子隔空扔給自己時,不是就發覺了嗎。思及此,看了眼臉色已然緩過來的魏子卿,他松開扶着的手,走至秦子問跟前,歉意道:“這位公子,實在對不住,我這位朋友,他性子就是這樣,不拘小節,荒誕了些,還請——”話語在他擡頭之時,頓住。
秦子問一向淡然的眼望進錦鯉那雙不複當年的溫潤清澈的有些暗沉下來的眼眸時,亦愣住了。
一時間,兩人靜默下來,周身的空氣有些詭異的和諧。
打破這沉寂的是狐貍公子樓長風,他先前對着自家管家一陣耳語,讓魏子卿跟着他家管家不知去了哪裏之後,壞笑着走過來勾上錦鯉的脖子,對着錦鯉說了句什麽。
錦鯉經此一鬧,雖是略顯粗暴的把樓長風的手臂扯下來,心裏卻是有些感激他這一番打岔,因為他連自己都不懂,剛才自己是怎麽一回事。而樓長風剛剛提到的事,安排魏子卿和初塵見面嗎?
自從他們一行到了尚書府,府上就馬不停蹄的開始了今天這場宴席的準備,連帶的,馬上要成為尚書千金的初塵也被帶去內院,學習各種繁雜禮儀,又兼以前子卿傾心的那位女子,以前賣藝彈奏之時,雖是隔着珠簾蒙着面紗,但是難保沒有有心之人認出來,所以初塵被要求不到宴席之日,不得外出。是以,錦鯉也并沒有和她有過多接觸。
這廂對初塵的感覺還未理出個頭緒,而在方才,他那一瞬間産生的心悸,究竟是——一時間,錦鯉可謂心亂如麻,自蓮塵消失後的種種思念、煩悶一齊湧上心頭,讓他臉上現出一絲看不出是悲是喜的凄怆。
秦子問忽然就心疼了起來,沒有緣由的。但現在,在人來人往的尚書府,實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于是他強按下心悸,笑着說道:“這位公子名為錦鯉,不知你可是認識魯二和豆豆他們所說的錦鯉夫子?”
舒緩的清冷語調,一下子讓錦鯉清醒過來,他方才竟是有些情緒失控了,強自冷靜下來,他回道:“确是相識,不知——”
秦子問笑道:“在下,姓秦,名子問,是一名大夫,錦鯉夫子稱我一聲子問即可。早下曾去過合家村一次,魯二和豆豆同我說了許多錦鯉夫子的事跡,秦某很是欽佩。”
錦鯉溫和一笑,“子問兄,哪裏的話,想來我們聽到的消息,醫治好将軍公子的那位神醫就是子問你了——”這時一聲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錦鯉的話。
“你們倆真是夠了,恭維來恭維去的,錦鯉,別忘了我們還要要事,再說現在來往賓客甚多,我們總杵在這像什麽樣子。”确是一旁一直聽着的樓長風,忍不住跳了出來,一邊不斷催促着錦鯉快跟上他,一邊叫來一個小厮模樣的小哥,讓他帶着秦子問去大廳。
錦鯉對秦子問歉意笑笑,跟着樓長風走了。
秦子問向一直守在不遠處的将軍府的馬車夫點點頭,然後随着身邊的小厮向大廳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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