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正文:大魔頭穿越了?

不知道為什麽,沈也總覺得這所學校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偏偏他坐的位置并沒有對着學校的大門,看不見學校的招牌,他也懶得起身去看。

日落西山,那些隐匿在暗處的小鬼都紛紛冒了出來,或閑逛或覓食,一時間街上熱鬧非凡,人鬼同行。

有兩只鬼早就聽說了鎮上來了個新鬼不怕太陽的事,就等着來瞧熱鬧,現在太陽西落,終于可以現身,忙着奔沈也而來。

大家都是鬼,死狀一個比一個吓人,沈也雖滿臉疤痕,可比他吓人的鬼多得是,但不知道為什麽,撞上沈也的眼神,那些小鬼還是覺得不寒而栗。

“嗨,兄、兄弟,”其中一只鬼一看就是淹死的,泡得水腫發白,渾身滴着水,壯着膽子對他道:“瞧你這子不像本地鬼啊,是路過出意外死在這的?”

沈也淡淡睨着那個學校,沒有搭理他們。

另一個車禍鬼倒是不怕他,頂了頭破血流惡聲道:“小子,聽說你不怕太陽啊?怎麽辦到的?說出來聽聽呗,只要你說出來,以後老子罩着你,你可能不知道,在這新鬼可是很容易被欺負的,可有老子罩着你就不用怕了。”

叮鈴鈴,放學鈴響。

學校一下子鬧騰起來,吵得沈也頭疼,他皺眉欲起身,瞥向擋在身前的兩只鬼,冷道:“滾。”

車禍鬼立即變了臉色,“你這小子,怎麽說話呢你,夠狂的啊,找削是不是?”

沈也冷眼睨他,“敢這麽和我說話,還想再死一次?”

車禍鬼一下子笑了,“哎呦呦,聽聽這語氣,你誰啊你?你以為你皇帝啊,臭小子給臉不要臉是不是?”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不少路過的鬼來看熱鬧。

“這鬼誰啊?長得好吓人,臉是被撕碎了嗎?”

“說話夠狂的,外來的鬼也敢這麽豪橫?還是說他是被誰罩的?”

“誰罩的也不能這麽橫,給他個教訓!”

“對!好好教訓教訓他!”

衆鬼說紛纭。

沈也掃了眼四周破敗的環境,一聲嗤笑,“窮鄉僻壤的小鬼,難怪如此無知,居然連你沈爺爺的真容都不認識。”說完沈也擡起下巴,等待接見衆小鬼的叩拜。

“卧槽!他敢自稱老子爺爺?不想活了吧!”

“他本來就死了,不過姓沈,沒聽說過啊,誰啊?很有來頭嗎?”

“我也沒聽說過啊……”

……

沈也震驚不已,這都什麽鬼?居然連他沈爺的名號也沒聽過?這是窮鄉僻壤嗎?這是外太空吧!

沈也剛要說什麽,只見學校那邊的學生傾巢而出,都是小學生的年紀,三三兩兩搭伴回家,正走過他所在的這條馬路。

鄉野小鎮是沒有條件由父母接送孩子上下學的,都是由孩子自行回家,學校建成十數年歷來如此,也沒鬧過人販子熊瞎子。

但不代表沒有別的危險。

車禍鬼被那群比鬼還能鬼叫的孩子吵得走了神,回過神來罵了句,忙着又想去找沈也的麻煩,卻發現沈也的視線似乎落在了某個孩子的身上,皺起了眉頭,繞過車禍鬼朝那個孩子飄去。

車禍鬼頓時怒了,“媽的,這小子敢無視老子!看老子怎麽收拾他!”

随即車禍鬼又覺得奇怪,貌似沈也不是主動朝那個孩子飄去的,似乎是被什麽強行吸過去的。

不過車禍鬼渾不在意,燃着熊熊怒火,眼底散發着幽森的綠光,朝沈也追去。

“沈雲間,你站住!”

“沈雲間,臭傻逼,你給老子站住!”

只見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匆匆忙忙從學校跑出來,神色慌張,頭也不回地往前跑,好像生怕被誰追上一樣。

事實上也确實有人在追,在追的是幾個看起來跟他年紀相仿的男孩,明明小小年紀,卻滿臉橫肉,兇神惡煞。

那個叫沈雲間的孩子跑出去不過剛幾百米,很快就被身後人追上了,其中一個孩子飛起一腳,就朝他後背踹了上去。

雖然有書包擋着,但由于是從後背踹的,沈雲間一個重心不穩朝前栽去,膝蓋朝地。

雖已入九月,但天氣還是十分炎熱,沈雲間穿的是七分褲,這麽一跪膝蓋擦在粗糙的地面上,頓時擦破了皮,血流了出來,疼得沈雲間站都站不起來。

追着沈雲間的三個男生,一個叫楊肖,一個叫徐海偉,一個叫劉連晉,踹他的人正是楊肖。

“傻逼,你跑得夠快的,說了讓你放學別走,你居然敢跑?你以為你跑的掉?臭傻逼,看老子怎麽收拾你!”小小年紀,楊肖嘴裏已經一口流利的髒話。

聽到這不熟悉的髒話,沈雲間下意識皺眉。

“卧槽你他媽什麽表情?”徐海偉跟着一腳踹上去。

随着徐海偉的這一腳,三個人一齊朝沈雲間打去,各種拳打腳踢,代表着這一輪的毆打開始。

這裏農村的孩子是沒有校服可穿的,只能穿自己的衣服,沈雲間本身還算幹淨的衣服,如今滿是腳印和血污。

沈雲間像是經常被這樣對待,已經習慣了,也不反抗,只是倒在地上抱着書包護着頭臉的部位,任他們随便拳打腳踢,無聲地流着眼淚。

旁邊還有不少孩子在圍觀,不止男孩,女孩子也有,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幾近漠然地看着這一切,偶爾還能交頭接耳取笑幾聲,甚至幾個女孩的嘴裏也說着不輸給這些男孩的髒話,顯然,也習慣了。

車禍鬼看得出來,這個沈雲間是不想哭的,估計是太疼了,所以沒忍住。

孩子的力量對于成人來說不算什麽,但對于同樣是孩子的沈雲間,疼得要命。

車禍鬼看着這孩子半點反抗的打算都沒有,心裏啐道:真慫。

“傻逼!傻逼!讓你跑!老子今天還沒揍你,你居然敢跑!”幾個孩子一邊踹他,嘴裏一邊繼續罵着。

車禍鬼不以為然,朝沈也看去,卻見沈也只是漠然地飄在旁邊,靜靜地看着這個沈雲間挨打,只是聽到這些髒話的時候,那淡然到近乎冷漠的臉上皺了皺眉。

車禍鬼不禁冷笑,外來的鬼就是矯情,怎麽?沒聽過小孩罵髒話?這裏的人都罵,無論大人小孩,別說這小學的孩子,就算去幼兒園都能聽到他們張嘴他媽閉嘴傻逼,外地鬼裝什麽文明客。

車禍鬼又看了眼那挨打的小孩,沈雲間?那個外地鬼也自稱姓沈,難道是他的兒子?看着不像啊,這山溝裏的狗崽子還能有這麽體面一爹?

而且看着自己兒子被打成這樣,不幫忙就算了,居然只是皺了皺眉?還有這嫌棄的表情,怎麽像是恨不得幫這群孩子一起打?

三個男孩打了會兒,估計只是每天的例行公事,半大的孩子都覺得自己是最牛逼的,打人只是立威的表現,威立夠了,人也打累了,被打的人也沒個反應挺沒勁的,所以打了一會兒也就不打了,又踹了沈雲間幾腳,罵罵咧咧地走了。

他們走了之後,沈雲間才站了起來,用袖子抹了把眼淚,拍了拍身上的土,紅着眼睛背着書包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而沈也就那樣瞪着那個小孩的背影,眸中滿是震驚,夾雜着兇狠,比剛才那幾個打人的孩子更甚,像是恨不得撲上去吃了他。

車禍鬼想,難道不是兒子,而是仇人的兒子?

沈也就那樣瞪着沈雲間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那股奇怪的牽引力量再度傳來,沈也眼底的震驚才慢慢褪去,染上一絲自嘲和冷意。

眼看這個沈也要随沈雲間而去,車禍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本來是來找他算賬的,結果居然在這傻站了半天,立即頂着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罵道:“喂,臭小子,你看不見老子嗎?誰讓你走的?”

沈也飄在半空中一頓,回頭看他,細碎的夕陽光灑在他的頭發上,看似溫暖,卻依舊遮不住他眼底的陰森。

車禍鬼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随即更是怒火中燒,“媽的,你看什麽看,信不信老子抽死你!”說着車禍鬼伸着利爪朝沈也撲去。

誰想沈也不閃不躲,只是那麽森森地看着他,任由車禍鬼的尖爪揮向自己的臉……卻從自己的臉上,穿了過去,好似完全碰不到他一般。

鬼與人并不是同一形态,确切來說,只是一種能量體,所以光憑肉眼是看不到的,也觸摸不到,除非這個鬼怨氣足夠重能量足夠強,足以影響到一個人的磁場,在他的腦中印現出自己的形态。

但是,同類可以。

他們都是鬼,本質沒有區別,所以他們彼此可以看得到摸得到。

但是車禍鬼卻摸不到他。

“你他媽是什麽東西?弱到連同類都碰不到你?”車禍鬼這才發現,沈也的确比普通的鬼顏色更淺更加透明。

車禍鬼随即又一愣,不懼陽光,無法觸碰,究竟是因為太弱?還是因為……太強?

車禍鬼看着沈也,如果說剛才的沈也表情還算正常,只是一般的格格不入生人勿進外加有點煩躁,現在的他好似換了個樣子,滿是冷意,和殺氣。

車禍鬼甚至覺得,自己在他眼裏就是盤食物。

沈也看了他會兒,終于開口,聲音森冷更甚:“你應該慶幸,你現在碰不到我。”

說完,沈也朝沈雲間的方向飄去。

車禍鬼被他的眼神攝住,竟忘了追,待回過神來,沈也早已不見了蹤影。

沈也不遠不近地飄在沈雲間後面,跟着他走過小鎮,過鄉間,越鄰村,穿樹林,由陌生到熟悉,最終來到了一個小村子前。

說是小村子,加起來不過五十戶,前後三排胡同,沈雲間走到最後那排胡同的最後一間,停在那大紅漆鐵門前。

沈也朝磚牆上看去,上面的牌子上果然寫着——平安村,平安胡同16號。

也許是疼得緊,也許是委屈,也許就是單純的懦弱,沈也看到沈雲間一路都在哭,還算眉清目秀的臉蛋,此刻哭得眼睛腫得像青蛙,待來到了這大門前,他終于止住了眼淚,用本就不幹淨的手把臉抹得更花,又拍了拍身上的土,深吸了口氣,這才推門進去。

這次,沈也沒有跟。

“媽,我回來了。”少年進門啞着嗓子道。

一個稍有些尖銳的女人聲音從裏面傳來,“你還知道回來啊你,你也不看看幾點了,你不餓也不讓我吃飯是不是?我每天餓着肚子等你一起吃飯,你還不早點回來,我欠你的是不是?”

沈也的聽力極好,聽到裏面少年的聲音糯糯地傳來,“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摔倒了,走得慢……”

女人更尖銳的聲音傳來,“哎喲!褲子怎麽摔這麽大一個窟窿?!你說說你,都九歲了,你以為還小啊,走路能不能穩當點?我給你洗衣服不累是不是?褲子不要錢是不是?!我告訴你啊,自己事情自己做,褲子自己洗去!”

諸如此類,女人數落個沒完。

沈也聽到沈雲間開始還道歉幾句,後來漸漸沒了聲音。

沈也盯着門牌看了許久,終于收回了視線,他本想離開,果不其然最多只能離開約莫百米距離,他以這百米為直徑在周圍飄了一圈,最後又飄了回來,還是沒踏進這院門,而是飄到了對面胡同的房頂上,枕臂躺下。

吃完飯又寫完作業,天色已經漸黑了,沈雲間拿着褲子來到院子裏,坐在水龍頭前準備洗褲子。

他因為一條腿受傷,所以坐着的時候那條腿也是伸直的,沈也看到沈雲間甚至沒有處理傷口,上面還沾着泥土,結成了血塊。

沈也忍不住啐了聲,心想:白癡,就算沒有酒精消毒,起碼用清水洗洗傷口,否則裏面都是泥土,會增生留疤的。

沈雲間顯然不知道這些,只是費力地洗完褲子,費力地擰幹,費力地把褲子挂在院子裏用麻繩拴的晾衣繩上。

沈雲間的母親姓雲,叫雲雪琴,出來上洗手間的時候,見狀又叫了起來。

“哎喲!我剛打掃的院子,你晾衣服不會擰幹啊!看看,又滴得滿院都是水,不是你打掃院子你不累是不是?下次讓你打掃!”

只聽到雲雪琴的聲音時,沈也覺得還好,待看到她的臉,沈也只覺得再也忍不住了。

枕在腦後的雙手狠握成拳。

沈雲間個子矮,是夠不到晾衣繩的,只能踩在凳子上,聽到雲雪琴的叫聲險些從凳子上摔下來,有些無措地看着雲雪琴。

“我、我擰幹了呀……”

雲雪琴一聽立即豎起眉毛,“還敢犟嘴是不是!你看看這滴得滿地都是水,還說擰幹了!”

說着雲雪琴擡起手,沈雲間以為她要打自己,抱着頭跳了出去,腿傷讓他疼得倒吸了口涼氣。

所幸雲雪琴瞥了眼他的腿,沒有打他,而是把晾衣繩上的褲子扯下來,再度擰幹,重新晾上,這才去了洗手間。

一邊走還一邊說着:“就知道犟嘴,說擰幹了,瞧我又擰出這麽多水!”

沈雲間忍不住小聲道:“你是大人,力氣大,當然能擰出來啊。”

“你說什麽?”雲雪琴朝他瞪去。

沈雲間立馬搖頭閉嘴,跑屋裏去了。

雲雪琴也終于去了洗手間。

直到雲雪琴從洗手間出來,回到裏屋,再也看不到,沈也才終于收回視線。

卻收不回那滿身的怒意和殺氣。

沈也試着伸了伸手,想去拿身下的瓦片,果然還是一片都拿不起來,甚至他此刻雖然是躺在人家房頂上,其實也沒真的碰到人家房頂,準确來說只是以躺卧的姿勢飄在人家房頂上,除了自身,別的他一概碰不着。

沈也眼底閃過一絲惱意,似是恨不得把身下整個房子拆了,最終還是閉了閉眼,壓下滔天怒意。

他想,他知道這是哪裏了——

京安市,常明縣,永和鎮。

平安村。

那所小學——永和小學。

他也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死後來到這裏,他再度睜眼朝對面房子看去,透過玻璃窗,他看到沈雲間已經在和雲雪琴坐在一起,笑呵呵地在看八點檔連續劇。

他看着沈雲間,這個眉眼中跟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小男生。

人死後,會魂歸故裏的啊……

呵呵,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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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攻受很早就相遇,只是看不見,沒兩章就能看到了,勿急,見面就是甜甜甜了,信我。

本文關于市縣鎮村的介紹比較詳細,因為在本文是個很重要的關鍵點。做個說明,本文背景:京安市-常明縣-永和鎮-平安村(其他村子都是次要的,記不住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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