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97年7月雲影
我拍攝了妹妹的照片,月底去對面世界就給王傑瑞介紹了他的“姑姑”。
王傑瑞聽磁帶裏爺爺奶奶說生了個寶寶非常疑惑,看到照片裏小小的嬰兒以後也直撓頭,最近我們上河村裏接連有小嬰兒降生,王傑瑞想不明白在很遙遠地方的爺爺奶奶怎麽也會有一個嬰兒小寶寶。
哪怕是村子工地近來沒我監工以後有點拖拉,村子石牆還是在我的超能力下提前合攏了,闊氣的大門需要兩個成年人才能順利開合,五米五高的陡峭石牆保證就算狼人也無法突破。
高大的圍牆給村裏人帶來了無限安全感,從此以後就算是河水變淺的季節裏也不必擔心野獸跟歹徒過河襲擊村莊,上河村的防禦力量直線上升。
我順勢接管了村裏銀行、雜貨店和糧店的所有業務,泥腿子們渾水摸魚的短暫狂歡到此結束,他們不但不難過,反而歡欣鼓舞,哪怕我要秋後算賬收拾中飽私囊的鼠蜥們也無所謂。
我當然不會真的閑到蛋疼去搞清算,只是警告了一番本村的民賊們,在接下來發放福利的時候降低了他們的份額,讓他們好自反省了事。
這一早晨真的很清爽,伸着懶腰從樓梯上屋頂,兩只大狗慢悠悠地走出家門,在陽光裏伸懶腰。
晨光熹微中整個村莊都在蘇醒,穿着裙子的小男孩和小女孩追逐奔跑在被夏花點綴的小路上,灑下銀鈴般的歡笑,一小群動物幼崽跌跌撞撞跟在他們後面,憨态可掬的模樣非常可愛。
四只翅膀的鳥雀在枝頭叽叽喳喳,男人們在田地間給作物除草,抱着或領着小孩的女人們三三兩兩有說有笑去食堂開工做早飯。
三兩步縱身跳下樓梯,我也渾身舒暢,伸手把王傑瑞的玩具從他嘴裏掏出來,帶小家夥去看村裏獸欄的小野獸們。獸欄依舊是沒人敢進去,所以清潔獸欄都由村裏人伸帶木杆的耙子完成,壞處是清理不夠徹底,而且沒法處理尿液,味道相當重,我每次過去都會再清潔一遍,維持獸欄幹淨整潔。
兩口子不太喜歡在白天活動,都縮在小屋子裏不出來,不過它們的幼崽現在已經全無警惕之心,村裏孩子們用零嘴很容易就買通了這些沒有什麽見識的小動物,它們正是好奇心旺盛喜歡四處探索的年紀,只要阿福和阿娜不在,它們就滿村亂竄,惹下不少貨,沒少被人提着掃帚追打。
這些被命名為獰犬的小家夥們最喜歡的還是跟在小孩子後面瘋跑,就像現在一樣,我不止一次看到村裏膽大的孩子把小獰犬抱在懷裏招搖過市,其中就有小拉米,野性難馴的崽子多危險啊!我沒少呵斥他們,但這些小鬼只是撒腿就跑,你根本抓不住他們。
野獸的幼崽爪子很銳利不說身上還可能有寄生蟲,我絕不允許王傑瑞去靠近那些小東西,就算王傑瑞再搖我胳膊也沒門。
獰犬幼崽們個頭已經跟半大狗崽差不離,快到了離窩的時候,它們會被分給村子裏不同的家庭,成為那些家庭的一份子。
在過去極餓的年歲裏很少有人家能夠省出一口飯來養牲畜,就算是阿福和阿娜的母親,這個村子的“保安隊長”也永遠是瘦骨嶙峋的模樣,我很想念它,村裏人說再過幾年阿福和阿娜長大以後也會像曾經的大狗一樣離開村子走進風雪裏,阿娜或許會帶着身孕回村,而阿福則得去争奪狼王的位置,失敗意味着被撕碎。
我每回看到阿福那張越來越癡肥的臉,還有他人畜無害的傻憨模樣時都會頭痛無比,它被我給慣成這副蠢樣,以後可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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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裏的獰犬們就沒有森林巨狼這種古怪的傳統,現在家家戶戶都有餘糧,也有條件去喂養點小動物,它們會在這個村子落地生根也說不定。
安逸的生活是永遠也過不夠的,但是總過這樣缺乏波瀾的生活也容易讓人疲乏,跟外界隔絕的日子過太久以後仿佛渾身骨頭都生鏽了,于是我耐不住寂寞的心思再次活泛起來。
學校是要提上日程的,初步選址已經确定,就在溫室大棚側面的坡地,我會在那地方開山采石,順便獲得大量石料。我把學校蓋在高處一方面是希望新的學校靠近農田和溫室,便于給大家傳授農學的重要性,另一方面是希望學校也能承擔緊急避難的功能,萬一村子被人打進來,大家不至于各自躲家裏頭被人逐一擊破。
學校的事情是我一個人的想法,村裏人對于學認字和數數沒多少概念,我懶得給他們仔細掰扯,反正他們早晚會明白。
我告訴他們我想在河上架起一座橋,但我會征求他們的意見,如果大家反對激烈的話我不架也沒關系。
架橋得到了廣泛的支持,就連最保守的老頭老太們都說有橋是好事,本村米面不缺,蔬菜目前靠泡菜和野菜維持,但缺乏肉類的問題基本上就沒解決過,我們的高牆大門已經足夠保護村莊,如果能有一座橋,村裏人能找到的食物就要多上許多。
說幹就幹,我當天中午就挪來一塊塊千斤巨石砸進河水中,水花爆起幾丈高,我終于能像神祇一樣讓冒出水面的岩石凝結為高出水面的橋梁,去年一個月才能做到的事情,現在不必花三天。
為了增強防禦,河道被我疏通了一番,采集的石頭繼續加固橋身,還在橋上增添了類似吊橋的結構,收起來以後村子跟外面隔絕,想出去的時候放下橋板就能出去。
在一個下着蒙蒙細雨的早晨,石橋徹底貫通。
半米寬、二十多米的橋建起來快,但在不停添加材料完善的情況下它還是花了我一整個月,現在三米寬、離水面兩米高的壯觀石橋已經穩穩屹立于水面之上,橋左右兩邊都有結實的欄杆,走在上面低頭看湍急的河水,心情會非常舒暢。
如果我沒有超能力,這樣的橋或許要花上河村幾代甚至十幾代人前赴後繼的努力,這樣結實的橋梁能夠屹立千百年不倒,對此我毫不懷疑。
村子跟外頭徹底連接了,我也興起出門一趟的想法,村裏願意跟我出門的人不少,挑選了幾個比較靠譜的,第二天我們七個人背着大包小包離開上河村。
嘩啦啦的河水流淌聲中村落漸漸隐沒在我們背後的雨霧裏。
凱因老爺出門玩了,留下他們乖乖看家,如果不出意外,少則幾天,多則數月,凱因老爺會帶着收獲回到村裏。
出門前特別叮囑鄉親們好好照顧黃頹子和甜菜,參薯也不能怠慢,下個月底如果我回不來,這些就是村裏人今年過冬的口糧。
我們漫步在細雨中,兒子騎在我脖子上,他饒有興趣地左顧右盼,這是一次久違的郊游。
他是我們這個隊伍唯一的小孩,其他小孩子羨慕瘋了,我答應下一回出門的時候看情況帶他們一起。
在上河村的時候總面對千頭萬緒會時常讓我覺得頭痛,但我從來都不讨厭上河村,
因為是我親手把它變成了現在的模樣,它有很多很多缺陷和不足,但我們有時間慢慢調整和補足,所以我走在蒙蒙細雨裏,也很想念才離開幾十分鐘的家。
這就是離家的感覺。
這次我的狗腿子侯賽因沒陪我們出來,他挖空心思想當本村的獨夫和民賊,我忠誠的“左膀右臂”陪在我左右,他們和我一樣想出去看看外頭怎麽樣了,還能不能溝通商路。
我的“右臂”紮伊爾帶着他的妻子桑瑪,他和他的妻子現在一直以我忠實的仆人自居,當初行蘆村大禮時什麽“永世不娶”的話如今看來真的只是随口嚷嚷。
“左膀”蘭澤到現在依然單身,他是村子裏少有的帥小夥,能下苦功夫身家又豐厚,不過對村裏女孩們抛來的媚眼視若無睹,他對男女關系不感興趣。
村子裏原本的攝影師朱莉這次也跟我們離開了村子,她最近在跟大十歲的丈夫冷戰,這回出來充當我們“探險隊”的禦用記者,能夠盡情拍照鍛煉技術。
小盧格這次也跟我們出來了,這是他長這麽大頭一次離開村子。
我的左膀右臂蘭澤和紮伊爾、紮伊爾的獵戶妻子桑瑪、村裏的攝影師朱莉和盧格的兒子小盧格,他們五個就是此次陪我和王傑瑞下山的所有人。
上河村五十多口人,我們這一走就走了十分之一,還是太少了。
不過有所謂嗎?
無所謂。
我們走在路上,雨水在我和兒子頭頂自然分開,岩石投槍幽幽飄在我身後,兩條大狗陪着我們悠閑地在細雨裏踱步子。
雨幕裏隔了層紗似的山川很柔美,到山腰的時候又開始能望見翠綠曠野上墨玉帶似蜿蜒的長河、廣闊的蘆葦蕩,還有殘垣斷壁裏小小的蘆河村。
我們心心念念的小村落,它徹底荒廢掉了,沒有一絲人煙。
“爸爸?”肩膀上的兒子摸我臉。
“嗯?”
“抱抱!”
“好~” 我把他抱在懷裏頭,他也跟着老爸一起看雨霧裏的荒野。
王傑瑞太小了,他不會理解為什麽老爸還有哥哥姐姐們都站在這裏發愣。
我們走在下山的小路上,雨停了,烏雲散開,天空漸漸放晴。
夏日明亮的陽光照耀在我們身上,下方被雲朵遮蓋的陰涼曠野充滿生機。
沒有一絲人煙,仔細辨認的話能看到些已經被植物覆蓋的倒塌房屋,這世界冷漠得讓人難過。
趴在我懷裏的王傑瑞閉眼睡着了,手裏捏着他的小玩具,我們繼續沿着山路前行,孤單地走在這荒蕪的天地間。
都怪該死的狼人讓原本就荒涼的曠野徹底死寂,我都不知道去哪能找到活人,能過上以前那種跟外界溝通的生活。
下午離蘆河村越來越近,看着已經逐漸被荒草覆蓋的小路我們打消了在蘆河村逗留的念頭,這村子已經死了,它不再适宜居住,我們應該去更遠的地方,尋找狼人災害幸存者們的落腳處。
貧瘠的曠野上風吹着成簇荒草飄搖,陽光照耀在碎石上泛起細碎的柔光,小型食草動物機敏地在遠處觀望我們,更遠處的曠野上成群猛獸在追逐捕食。
傍晚我們選了一處開闊的平地紮營,土壤在我的控制中擡升凝結成厚實堅硬的牆面和屋頂,屋子中間也出現生火的火塘。這房子外表看着粗糙拙劣,其實非常堅固,比石頭更牢靠。
篝火畢畢剝剝的聲響中石英鍋裏的湯在咕嘟,碗筷餐具都是現做的,我吹着湯用勺子給王傑瑞喂飯,另外幾個年輕人也都在有說有笑吃飯。村子裏現在有不少人都像我一樣會用筷子吃飯,蘭澤用得尤其熟練,他能用石頭筷子夾起圓溜溜的豆粒。
這小屋子外觀有點蹩腳,牆上留了方便觀察外頭的觀察孔,內部有結實的石床,原本捆成一卷的獸皮被褥鋪開來,舒舒服服就能睡覺,阿福和阿娜就睡在我床旁邊。
我們是午夜時分被驚醒的,阿福和阿娜警惕地吼叫聲和威脅聲讓我們迅速起床,此時屋子裏的篝火已經滅了,屋外頭一片漆黑,繁星滿天,從窗戶隐約能看到一對對巨大的翅膀劃過夜空,還能聽到人的嚷嚷聲。
“裏面的人,立刻出來,自覺接受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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