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97年8月雲影

9月2號去學校報道,不過在去學校之前我得先到對面世界忙一趟。

月底晚上我假裝自己困,十一點就回房間睡了。

梁江波還在客廳看電視,他最近癡迷于香港電影,今天在看周星馳主演的《算死草》。

也是碟販子們神通廣大,我在電影雜志上看到港島那邊月初才剛上映了這部影片,現在月末碟片已經就賣到了梁江波手裏,我本來也非常想看,但今天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處理,我不得不忍痛先回房間,等一個月以後再看。

石門出現在我的房間裏,整個世界都被包裹在黑白分明的透鏡中,窗外的浦東也凝固在時光裏,我穿上在對面世界的衣服,帶着小包裹跨過石門。

一覺醒來,給我們的“戰地記者”朱莉補充了新的電池和膠卷儲備,朱莉立刻化身神探,繼續四處“咔嚓咔嚓”。

至于錄像機這個大家夥我還不打算掏出來,它太貴重了,在我确定自己完全安全之前最好不動用,它和磁帶還有備用電池都被我妥帖地保護在包裏。

本月帶過來的東西非常少,給王傑瑞帶的奶粉和零嘴沒忘記,再就是點電池膠卷什麽的,其他就沒什麽了,反正我大都可以用超能力自己捏。

運輸隊來得有點遲,聽說是跟随行的商人們發生了争執而延緩了速度,鬧得很不愉快,指揮運輸隊的希連希亞士兵們表情都很憤慨。

商人們是随後在前線營地外搭起帳篷的,我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全是荒原上本地人的模樣,身上破舊潦草的衣服遠不如希連希亞軍人的裝備,雖然他們的語言讓我們親切,可言行舉止非常粗魯,讓我羞于承認自己跟他們是一夥的。

要我看,我帶領的五個村民跟那些泥腿子商人也不完全算同樣的人種,至少從發色還有五官上就都能看出差異來,不過對于希連希亞人來說我們就都長得沒什麽區別了,相熟的女軍官慫恿我自己去跟商人們聯絡,畢竟我們算是“自己人”。

“還是算了吧。”我看着那群毛野人,他們比以前拜訪蘆河村的商隊還要蹩腳,要我看他們根本不是商人,而是一群野蠻強盜臨時客串的‘良民’。

哦,我忘了,在我們這裏強盜跟商人本來就是同義詞,荒原上的商人們随時會轉換成強盜,強盜有時候也會自發轉換成商人,這是我們本地的特色。

“拜托了,魯米妮娜,再幫我一把,讓我們跟着你們的運輸隊一起回到後方。”我再次賄賂女夜鴉騎士一枚鑲嵌着紅寶石的精美戒指,她蒼白的手愛不釋手地把玩着戒指,告訴我包在她身上。

她當然也能理解我不屑于跟強盜們混在一起的心思。

沒吃過苦的貴族少爺嘛!總會有點這樣或者那樣的矯情毛病,但我出手夠大方,她就不介意順手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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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她和她的同事推薦,我們一行人終于也加入到運輸隊裏,得到随運輸隊一起返回的臨時權限,遇到危險的話運輸隊的士兵們還會優先掩護我們進行撤退。

進運輸隊以後我才知道原來運輸隊裏也不全是希連希亞人,畢竟大老遠連小雜兵也帶着跑過來太過誇張。

運輸隊由一位夜鴉騎士軍官和兩位豹蛛騎士副官指揮着十二位背雙刀的希連希亞士兵為核心,其餘運輸辎重的六七十人全都是在本地招募的民兵,他們身體素質普遍不錯,衣着也比強盜商人們更為整潔,看樣子希連希亞軍官們不光發給了他們可觀的薪水,也同樣注重隊伍的紀律。

或許是剛跟荒原上的泥腿子商人們吵過架,負責安排我們的豹蛛騎士軍官心情不太好,用自己蹩腳的本地方言再三警告我們要聽指揮不許惹事之後才為我們安排了位置,辎重隊伍前行的時候每個人所在的順序和位置是有嚴格規定的,馱獸運送完物資暫時沒有貨物要運輸,我們很幸運地可以坐在馱獸背上的貨筐裏,其他人可沒有這個資格。

我在銀川坐過駱駝,那種兩米多高臭烘烘的家夥讓我沒什麽好感,這個世界我還沒見過駱駝,運輸隊使用的是一種類似于馴鹿或者牛的壯碩生物,這種哺乳動物體型比我的阿福要小,跟阿娜相仿,擁有着大腦袋和水汪汪的眼睛,它們的眼神總是很溫順,頭部長着水牛似向後彎曲的角。

馱獸們的角上被密密麻麻纏上染成彩色的布條,手掌長的布條在風中飄舞,有的尾端還用血液寫了些細小的文字,看起來應該是某種宗教性裝飾。

我說它像鹿是因為它的體型并不像牛一樣健壯,但它們身高普遍超過一米四,體長接近兩米,一身濃密的厚毛非常粗糙,兩米左右的長尾巴末端被拴了不少色彩鮮豔的布條,這種食草巨獸前進的時候長尾巴如同游蛇般自然地在身後擺動,帶動着布條揮舞,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它們的大尾巴是被風吹着飄起來的。

這條比人胳膊還要粗的尾巴并非裝飾品,運輸隊裏的人說馱獸發怒的時候甩尾可以将成年人一擊斃命,是比刀和棍棒更可靠的武器。

我的阿福和阿娜在商隊裏很受歡迎,有見多識廣的本地民夫認出了阿福和阿娜姐弟倆的來歷,那個大叔說在他家鄉附近的山林裏就有這種森林巨狼,他們村子世代跟森林巨狼搏鬥,輸多贏少,他的爸爸、他爸爸的爸爸還有他爸爸的爸爸的爸爸都是被森林巨狼咬死的。

大叔見過許多森林巨狼,但這樣個頭的從來都沒見過,眼前的公狼和母狼都壯碩得可怕,在野外狼群中應當是狼王一樣的存在。

運輸隊裏的二十來頭馱獸體型沒有阿福跟阿娜大,能夠重傷捕食者的強大鞭尾在森林巨狼面前遠不夠看,再加上來自血脈中對于捕食者的恐懼無法根除,一開始阿福和阿娜靠近的時候溫順的馱獸們險些炸營。

不過它們也是聰明的動物,逐漸了解到兩只巨型掠食者是跟它們“一夥”的同伴之後就逐漸放松了警惕,允許阿福和阿娜兩個在它們隊伍裏鑽來鑽去瘋跑瞎玩。

森林巨狼在野外為害一方是大家心目中難以根除的禍患,但作為友軍就很可靠了,有善于奔跑的森林巨狼作為白天的斥候,有敏捷的豹蛛騎士負責夜晚探路,保險性直接倍增。

不厚道地說一句,我森林巨狼這個檔次的戰力可以跟他們的夜鴉相媲美,那種瘦弱的豹蛛對上阿福和阿娜連十秒鐘都撐不住,他們喜歡也是理所當然的。

阿娜以前只學習過沿着村子周邊的道路巡邏警戒,這次有希連希亞現役的豹蛛騎士親自指導,她和阿福很快就學會了充當商隊斥候的技巧。

離商隊再次啓程還有兩天,有我在一旁鼓勵,它倆練習得相當認真,只見站在一只磨盤大細腰蜘蛛背上拉着缰繩的士兵單手向前揮舞,阿福和阿娜就一左一右吼叫着奔跑出去,它們的行進路線接近圓弧,在前方大約五百米交彙以後繼續以弧線奔跑回來,在大蜘蛛後側相遇以後以吼叫示意沒有危險,得到豹蛛騎兵的回應,再次畫着弧線向前方奔跑。

在正式行軍之中,兩只森林巨狼會不斷圍繞着長蛇陣前進的隊伍劃出半徑超過一公裏的大圓,在周而複始的奔跑中周邊狀況全都會被它們精确掌握,豹蛛騎兵還專門訓練阿福和阿娜用不同的叫聲表達不同信息,阿福和阿娜學得很快,讓我啧啧稱奇。

得多謝希連希亞的兄弟們幫我訓練姐弟倆,我要是把它倆送去學校學知識,不曉得得花多少錢。

軍官們對兩只大狗子喜歡到不行,不止一次問我可不可以把阿福和阿娜賣給他們,為了隊伍中多出兩位狼騎兵,他們願意花很大一筆錢,我都給拒絕了。

阿福和阿娜當然是當兵的好材料,而且一定都是好樣的,可我舍不得它們上戰場受傷流血,我希望它們留在我身邊,哪怕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會讓它們變成癡肥的笨狗也好。

希連希亞人很講道理,不強買強賣,他們總會讓我有很好的印象,交流多了以後看他們的面孔也逐漸順眼起來,就算有月光的夜晚看到他們堪稱扭曲和猙獰的臉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一驚一乍,我甚至發現自己現在能看着他們的臉将不同人分辨開來,這堪稱是一樣絕活。

我每天大把時間混在運輸隊裏,但也不是完全不關心外頭的事情,都說了我們在前線陣地,所以狼人的襲擊非常頻繁,最可怕的一次有幾百頭狼人成群結隊沖擊營地,軍人們都殺紅了眼,我一直看不起的無恥強盜們都端着蹩腳的鐵矛沖上戰場,本來守在我們身邊的阿福和阿娜照例跟狼人撕咬在一起,連蘭澤也提着棍棒克服恐懼沖出去,局勢太壞,我顧不上藏拙,也端着一柄撿來的彎刀加入混戰。

我靠着自己作弊一樣的力場幹擾對手,保護阿福和阿娜咬斷狼人們的喉管,自己也掩護着笨拙但勇敢的蘭澤,靠偷襲砍下了三個弱小狼人的頭顱,盡了一份力。

狼人被殺退了,營地裏發出稀疏的歡呼聲。

作為一個一米八七的大高個,我的戰果可謂寒酸,甚至比不上我的兩條狗,但沒有人笑話我,這一場戰鬥裏有十九個士兵當場死亡,受傷的超過三十人,其中兩個是軍官,營地裏缺乏醫療器械,有二十四人進行了緊急手術,還有八個人的傷口太多搶救不及時或者傷在無法通過切除患部阻斷感染的重要位置,被同伴忍痛處死,整個營地都被悲痛的氣息所籠罩。

我們背包裏的紗布還有手術器械這一次幫了大忙,即使綁住傷口附近阻止血液循環能有效防止毒素蔓延,酒精、滾燙的烙鐵還有銳利的手術刀讓許多原本要截掉一條胳膊或者一條腿的人都只剜掉傷口周邊受感染的肉就得到了救治,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對不起之前對你和你同伴的怠慢,這次多虧了你,你挽救了我部下們寶貴的肢體和生命,你理獲得希連希亞遠征軍的友誼。”前線營地的長官親自接見了我。

連續十幾小時的手術讓我頭昏腦脹,為了阻止毒素蔓延跟死神賽跑,我不得不同時進行五人以上的切除,精神高度緊張之下我幾乎是在靠本能操作,我知道我自己切得太多了,但我只能進行最保守的估計,在沒有任何麻醉的情況下每一刀下去都幾乎讓那些被三四個強壯軍人摁住的傷者慘叫着從臺子上蹦起來,但我不能手軟,我這一晚上剜下來的肉能裝一盆。

随後的出血和縫合更是讓我焦頭爛額,火紅的烙鐵在無奈的情況下被濫用了,那些傷者被烙鐵燙得慘叫不已,有的人當場休克,可是在這種條件下想保住命,就只能這麽做。

被營地裏夜鴉騎士的長官接見時我已經精疲力竭了,整個人精神恍惚,他還沒說完對我的嘉獎之詞,我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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