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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宮二字一出,當即有人變了神色,在無人看見前,就垂眸掩住情緒。

陸煜眉頭緊皺在一起,劉安低聲提醒他:“皇上,當初要害昭貴嫔的何氏就在冷宮,而琉玥就是她的貼身宮人。”

抖落出這個消息的人是綏月宮的宮女,她身子有些發抖,皇後看向她,思忖半晌,皺了皺眉搖頭道:

“冷宮和長春軒離得甚遠,你可有看錯?”

邱寶林不由得推了推小宮女,讓她趕緊說:

“皇後問你話呢,還不快說!”

小宮女忙磕了幾個頭,才敢說話:“奴婢不敢亂說!奴婢陪同主子前往榮粹殿,途中,主子覺得冷,讓奴婢回宮拿披風,等奴婢回來時,就遇見過琉玥。”

“奴婢在宮中待了三年,往日常在禦膳房遇見琉玥,絕對不可能認錯!”

“就因琉玥應該待在冷宮才對,奴婢才将這事記在了心裏,求皇上和娘娘明鑒,奴婢不敢胡言亂語!”

冷宮消息一出,立即無人在意容寶林,容寶林不着痕跡地垂了垂頭。

**********

任誰都想不到富貴堂皇的皇宮中還有這樣的地方,暗紅的大門緊閉,裏面破舊不堪,電閃雷鳴期間,似有殿中響起聲音。

琉玥白着臉,陪主子等待消息。

冷宮條件很差,差到琉玥以往根本不敢想,一張木床,不說什麽精致奢華的床幔,連梳妝臺都是琉玥剛進來時,用身上僅存的首飾換來的。

其實冷宮中并不需要梳妝臺,她們見不到皇上,梳妝與不梳妝又有什麽區別?

可主子剛來時,根本不适應,只要一想到每日睡醒都撲頭蓋面的場景,不禁覺得崩潰,主子最在乎的不過風花雪月和那張臉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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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們知曉冷宮究竟意識着什麽時,早就将身上僅存的銀子和首飾用完了。

她們和同在冷宮的林氏不同,有皇後看顧,根本無人敢怠慢林氏,而她們沒有銀子打點,連膳食都用得不及時,琉玥想,沒有任何一位後妃可以忍受得了這種生活。

所以,在有橄榄枝抛來時,她們立即迫不及待地抓住。

琉玥環膝盤坐在地上,不斷回想,她做得有沒有疏漏,該是沒有的,這宮中的每條路每日都有不知多少人路過,她特意挑得晚些時間,哪就那麽巧會被撞見?

琉玥這般想着,還未松口氣,冷宮的大門就被撞開,一群人闖進來,琉玥聽見為首的那個公公尖聲:

“把這奴才押走!”

琉玥反抗不得,她怔愣地被拖走,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

長春軒內殿燃着燈燭,玖念不斷替顧晗擦着臉頰,外間傳來一陣喧噪聲,床榻上的女子皺了皺細眉,下一刻,仿佛受驚般地睜開眼。

趙嬷嬷就在殿內伺候,老來許是心軟,見狀,不由得道了句:

“也不知哪個壞心的,下手真是歹毒!”

趙嬷嬷見慣了貴嫔平常溫柔冷靜的模樣,如今乍見她如此,在長春軒一日,她就會為顧晗考慮一日,加上女子面容蒼白,如同嬌花蔫恹,哪個鐵石心腸的會不生些憐惜?

顧晗掃了一圈,似才回過神,自己已經回了長春軒,她閉了閉眼眸,手搭在小腹上輕撫,勉強壓抑住那分驚慌,聲音有些沙啞:

“皇上呢?”

她說得很慢,嗓喉間不舒服,玖念忙倒了杯水給她潤喉,才回答:“皇上在外面替主子審查。”

玖念低聲将顧晗昏迷期間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待聽見冷宮琉玥二字時,顧晗不着痕跡地擰了下細眉,只在餘光觑見趙嬷嬷時,她眉眼間浮現了抹怔愣和驚疑:

“怎麽會是她?”

這份驚疑倒是多了幾分真切,她是真的沒有想過,這件事居然會和何氏有關。

何氏被關進冷宮後,顧晗就沒有關注過她,誰知曉,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會冒出來?!

只是不知,這背後主謀又是何人?

何氏尚是三品修儀時,都不得寵消息不靈通,壓根就沒那個能耐算計她到這種地步,她究竟是受誰主使,又或者,她是被誰利用?

顧晗垂頭,掩住眸中一閃而過的冷意,須臾,她才深呼了口氣,不再對這件事讨論,而是越過衆人,視線落在周美人身上,苦笑:

“是我牽累你了。”

周美人不愛聽這話:“什麽叫你牽累,冤有頭債有主,誰往地上潑的油漬,誰才是害我的罪魁禍首,你急着擔什麽責?”

周美人堵住顧晗的話,才記起這個琉玥來:

“剛進宮時,何氏就幾番針對你,如今又來,可她哪來的本領,若非餘氏的死,你也不可能出宮,何氏一個冷宮廢妃,還能做到這步不成?”

許是摔了一跤,将她腦袋也摔得靈光了,撇了撇嘴,一臉的嫌棄:

“也不知是誰幫了她,一些心思盡數用在這些歪門邪道上,難不成除了你,她們就能懷上了?”

內殿因她的話,氣氛有幾分緩解,顧晗也垂眸,很輕地說:

“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

她有孕尚不足三月,就這麽迫不及待地對她出手。

有這般能耐的,不過就那麽幾個人,當真這般忌憚她嗎?

錦被下,她的指甲幾欲刺破手心,疼痛讓她越發清醒,也讓她心中越發恨毒了背後的人,可在外人看來,她仍不過是被驚吓得有些回不過神來。

**

琉玥被壓在殿中,砰一聲跪下,膝蓋撞在青玉石上,疼得她臉色驟白,她是直接被押過來的,渾身都被雨水打濕。

無人關心這些。

陸煜只問了她一句話:“誰指使你的?”

就如同周美人說的那般,何氏沒有這個能耐,陸煜也不可能相信何氏是主謀。

若非顧晗往日間就格外小心,今日會是什麽結果?陸煜一想到,他可能當時趕到時,見到的會是女子衣襟被鮮血染紅的場景,額角青筋就不由得跳了跳。

琉玥啞聲說:“奴婢不知皇上在說什麽……”

陸煜倏然掀起眼皮子,他扯動唇角,差些笑出了聲,這番模樣,讓一旁的皇後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眼神深了片刻,才恢複如常。

陸煜在想,他往日在宮中終究是脾氣太好了,才叫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将他當作傻子蒙騙。

他手指敲點椅柄上,聲音平靜得近乎沒有情緒:

“朕再問一遍,誰指使的你?”

琉玥還待狡辯,劉安卻察覺到不對勁,當即問了句:“你一個冷宮的奴才,大半夜的無緣無故為何跑到長春軒前?”

他是在提醒琉玥,她的行為根本不可能無辜,不要再做掙紮。

琉玥早就想好了理由,她顫顫巍巍地說:

“主子近日身子不适,奴婢只是托了一位曾經認識的人,替奴婢弄些藥,怕被人看見,才會選擇這個時候去和她見面。”

她是冷宮的人,而且何氏和昭貴嫔不對付,昭貴嫔是宮中新貴,旁人不願意得罪昭貴嫔,所以隐晦行事也說得過去。

陸煜耷拉着眸眼,誰都不知他有沒有相信琉玥的話。

劉安也嘆了口氣,他相信,若是去查的話,必然會有一個宮人,也必然能查出藥物,可琉玥倒底明不明白,她再有理由,皇上都不會相信她。

因為太巧了。

哪怕何氏當真生病了又如何,你偏生選在了今日取藥,偏生就走了這條路,太多巧合揉在了一起,哪怕每個巧合都有解釋,可也得讓人相信她。

劉安收了聲,退了一步,他上前說話,并非要幫琉玥,而是不樂意大張旗鼓,皇上明顯和他想法一樣,才默認他的舉動。

可惜有人不識好歹。

琉玥還待哭求,陸煜往後一靠,看都未看琉玥一眼,漠然下旨:

“傳旨禁軍,何氏謀害皇嗣,将何府一幹人等捉拿歸案。”

琉玥徹底呆滞,而陸煜的話還未完,他擡手指向琉玥:“将這個奴才的家人立即處死,拖下去。”

陸煜連琉玥的證詞都不願意聽了,他想查誰進過冷宮,誰和何氏有過接觸,遲早都會查到,之所以會審問琉玥,只是這樣更快些。

琉玥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她當即發瘋了般哭求:

“皇上!不要啊!這件事和奴婢的家人沒有關系啊!求皇上了!”

陸煜仿佛聽不見她的聲音,他吩咐劉安繼續查,琉玥将要被拖下去時,死死扒着門檻,她擡高聲:“奴婢說!奴婢說!奴婢什麽都說!”

宮人動作一頓,琉玥連滾帶爬地進了殿內,她想要抓住皇上的衣擺,被劉安踢到一旁,琉玥不敢再亂動,頭磕得悶悶響:

“是皇後!”

話音甫落,滿殿喧嘩,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皇後。

琉玥仍在磕頭:“是皇後!皇上明鑒啊!奴婢先前不敢招供,是心中害怕皇後娘娘會對奴婢滅口,求皇上放過奴婢的家人吧!”

被她指責的皇後,只是輕皺了皺眉,根本沒有緊張的神情。

皇上擡眸看向皇後,話中情緒不明:

“皇後可有話要說?”

皇後和皇上直視,目光十分坦蕩:“皇上信了她的一面之詞?”

不等皇上回答,皇後就服了服身子,格外恭敬也不卑不亢:

“臣妾不知這奴才為何會指認臣妾,但此事和臣妾無關,臣妾若想要害昭貴嫔,豈會用這種手段?”

她似話中有話,讓陸煜眼眸一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琉玥沒想到皇後會這麽淡定,她怕皇上懷疑她亂說,哭着說:

“是冷宮中的林氏親自聯系主子的,能使得動林氏的,除了皇後,還有旁人不成?”

“若非是因皇後娘娘,奴婢和主子豈敢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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