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被發現了

“去，給顧家送些東西，就說本王邀他在青州舟亭小敘。”趙淩簡單寫下了幾句邀約之話，交由方才送信給自己的黑衣人。那人微點了頭，翻窗幾下便離開了王府。

趙淩攥緊了手中的筆，墨水在白淨的紙張上暈出了個巨大的黑圓，他面露戾色，再看不着往日溫柔有禮的模樣。如今二哥已是強弩之末，受的傷比自己要重上幾倍，目前不足為懼，反而三哥，從前竟是小瞧了他去，他有本事坐上這位置，可他沒本事将這位置坐穩。趙淩咬了咬牙，回過神來時，面前的紙上赫然寫着“趙忱”二字。筆力鋒勁，一筆一劃均是浸透着濃濃的恨意，趙淩眸子微冷，擡手将其用燭火引燃，仿佛什麽都未發生。

而這邊，送走了關肆，江太平終是忍不住問蕭淇，“喂喂，到底是和那顧有名有什麽交集，讓你這麽難以啓齒？”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帶上了些不懷好意的笑，“顧有名遲遲不娶妻別人大多推測他是斷袖，難道…顧家那位與我們蕭淇早已私下交好了？！”

“你！”蕭淇瞬間滿面通紅，咬着唇指着江太平，愣是說不出一句話，哆哆嗦嗦個沒完。江太平從沒見過他這副樣子，只以為自己猜到了根本，卻沒看到蕭淇的目光全落在趙忱身上。

趙忱被他們逗得發笑，拍了拍蕭淇的肩，“我們蕭淇怎麽會是斷袖啊！太平你一天天總這樣胡說八道。”

蕭淇看着趙忱的眼睛不做回答，趙忱竟生生從他眼裏看出了些委屈。江太平看他這樣更是确定了心底的猜測，“陛下，他若不是，怎會這般難堪？若不然，怎會全全拒絕了別家小姐的求親？”

好像…也有些道理，蕭淇現在的狀态确實不大對勁，活像被戳穿了心思的楞頭小子，難道…真被太平這小子說中了？

看着趙忱投來的目光，蕭淇面上更紅，結結巴巴開口道，“臣、臣不喜歡顧有名的。”這一句，只否認了他和顧有名的關系，卻沒否認江太平說的他是斷袖的事，趙忱聽不出來，可江太平卻懂了，蕭淇确實不喜歡顧有名，他喜歡的人，一定是不能說出口的，而這人，他能想到的，唯有陛下。

“那你還一副被說中了的樣子，真是…太平，你看你，朕就說你想的太多了罷？”趙忱揚着頭，看着江太平垂頭默不作聲，又朝蕭淇道，“那為什麽這般難說出口？顧有名和你有什麽關系？”

“他曾約臣決鬥…”蕭淇低了低頭，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又道，“因為長容公主。顧有名喜歡長容公主多時…”

說到這大家便都懂了。長容公主，名為趙默兒，是趙忱同父異母的妹妹，自小便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蕭淇身後，喜歡蕭淇已有多年，為此拒絕了多門婚事，這其中，恐怕也有顧家的提親。而顧有名也當真是長情，為着長容，拖到現在也一妾未納，府內甚至連個通房都沒有。

“如此這般，顧家豈不是跟定我們了？”江太平恢複了正常，亮着眼睛擡首。

“朕不想用長容威脅他，朕希望，他能是真誠的幫朕。”趙忱向後靠了靠，疲憊的感覺瞬間纏上身體的每一寸肌膚。蕭淇也看到了他的樣子，輕輕将軟墊塞進了他的後頸，趙忱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享受着蕭淇的照顧。蕭淇總是這樣細心。

而江太平看見這幕，撇了撇頭。蕭淇眼裏的情意都快滲出來了，這般不設防備，他是存心想叫陛下發現，還是只是已經深愛到了這種程度？江太平緊了緊拳頭，他得和蕭淇談談。

“陛下不用費心，臣不會用長容公主威脅顧有名的，長容公主只是個名頭，臣會叫他心甘情願。”蕭淇看着趙忱微閉的雙眼，他想上前為趙忱揉揉腦袋，可他明白，不可以，他的愛只能存在于暗處，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揭開來面對趙忱，但是，沒關系，能陪在陛下身邊，已是至高無上的恩賜。

“如此，便好。”趙忱砸吧了嘴，靠在椅背上睡了過去。蕭淇一愣，眼裏滿是溫柔，他小心地将趙忱的雙手放在了肩上，将趙忱背了起來。趙忱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換了個位置，在蕭淇背上動了動，更加舒服的沉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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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壞了吧…蕭淇的手在趙忱膝窩處托了托，微微弓了後腰，讓趙忱能睡得更舒服些，剛想走向內殿，手臂卻被江太平拉住，“你想做什麽？”

這樣防備的語氣讓蕭淇一愣，他的聲音染上了些悲傷，“送陛下回內殿啊…總不能就在這裏睡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麽！”江太平不願松手，好像蕭淇是什麽狼窩虎穴。

“太平，別這樣防備我，從前不也一直這樣的嗎？”他動了動手臂，卻沒掙開，又有些無奈道，“先送陛下回去，好嗎？”

趙忱垂着腦袋睡得極香，江太平看着陛下毫不設防的臉，終究是緊咬着牙，憤恨地松開了手，“我在這等你，別想做壞事！”

蕭淇去的快，回來的更快，他站在江太平面前時，江太平的怒氣還未消，一巴掌打在了蕭淇臉上，蕭淇的臉一歪，江太平愣住了，他沒想到蕭淇不躲開的。“蕭淇，你被陛下撿回來，就是這般報答？你怎麽能自私的喜歡他？！他可是天子！”

“太平，我知道的，我沒想讓陛下知道這些的…你也別說，好不好…”蕭淇向來都是風姿綽約，比起那些将軍也毫不遜色，可現在他卻像是被壓彎了肩膀，根本擡不起頭。

“憑什麽不叫他知道？！你這樣卑鄙的在他身邊，最終會害了他的！他是皇帝，不應該被一個男人耽誤了前進的路的，陛下不該這樣的…”江太平猛地推向了他的肩，蕭淇整個人向後倒去，發出一聲悶響。

他擡起手臂，遮住了自己濕濡的雙眼，“我不想阻礙他的，我不會的，我就是…就是想在旁邊看看他而已…太平，別剝奪我這唯一的機會，求你…”

蕭淇的聲音滿是悲肅，江太平咬了咬唇，他其實也知道，蕭淇不可能對陛下不利，他只覺得自己被欺騙了，自以為他們三人是一輩子的兄弟，但蕭淇卻借着兄弟之名，不知道在心底對趙忱行了多少茍且之事，他一時有些無法接受。

他看着蕭淇，終究是卸了全身力氣，疲倦道，“我不會說，你也管好你的感情，不要讓你的這份不該有的情感，影響到陛下。如果你敢，我一定會讓你從陛下身邊離開，陛下的路，不應該在此截斷。”

江太平說完便徑直走向內殿守夜，蕭淇遲遲無法起身，他都明白的，他的感情不該存在。可是他無法控制，在趙忱面前，他就像一只被牽着線的木偶，趙忱的一舉一動都能影響他的心。蕭淇不知道他該如何解除這樣的情緒，也許這輩子，他注定只能在趙忱這裏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