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再留幾日

“陛下既然這樣說,臣恭敬不如從命了。”

蕭淇三兩步邁到床邊,翻身側躺在了趙忱身邊。

“陛下把頭埋這麽嚴實,不怕悶壞了啊。”說着便擡手輕輕扯了扯蓋在趙忱頭頂的被褥,卻沒想的趙忱的手攥的更緊了幾分。

“幹嘛,你別管朕。”趙忱的聲音悶悶地從被子裏傳來,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睡你的覺,管朕幹什麽,朕就喜歡悶着。”

蕭淇見強的是用不動了,只能說,“好好好,臣轉過去,陛下想出來便出來。微臣看不着的。”

“誰管你。”

蕭淇笑了笑,松開了扯着趙忱被褥的手,翻了個身。趙忱聽見悉悉索索地翻身聲,過了幾秒才試探性地展了展身子,又朝後仰了仰,并沒有靠到蕭淇的背。他這才将頭探出了被窩。

終于是呼吸到新鮮的空氣,趙忱控制不住地深深吸了幾口氣,蕭淇聽着這動靜,輕輕地笑了笑。

這兒在前朝也是妃子侍寝的地兒,雖是不能在此過夜,但皇帝也會在這裏寵幸嫔妃,所以這龍塌容納兩個人也綽綽有餘,趙忱與蕭淇之間還隔着不小的距離。

趙忱微微轉頭瞧了瞧,蕭淇果然聽話地呆在床邊,半點沒有想要轉頭的意思。他緊張的心情也得到了輕微的舒緩,果然還是他想得太多了些。

兩人也沒再說話,殿內很是安靜,趙忱本來是很困的,這會子卻怎麽也睡不着,聽着蕭淇的呼吸趙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一看蕭淇身上半點被子都沒有,自己方才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趙忱心裏又暗惱一番,他怎得這般疏忽了,蕭淇身子本就不爽,自己還只顧着心慌,将被子全全裹走。想到這,趙忱輕手輕腳起身,跪坐在床上,想着去小塌上再拿條被褥來。

他瞧着蕭淇寬厚的肩背,想了想還是擡起條腿輕輕從他腰間跨了過去。剛要将另一條腿也跨過去,卻沒想的蕭淇翻了個身,原先側躺的身子變成直面向上的,也一切恰好的撞到了趙忱那條支撐身子的腿。

一個不穩趙忱便朝下摔了去,所幸他反應還算快,在撞着蕭淇肩頭的前幾秒撐着胳膊穩住了身子。

趙忱的雙手撐在蕭淇耳側,跨跪在他身上。他倒吸了兩口涼氣,看着身下蕭淇睡得正香,并沒有因為他的動作受到打擾,趙忱這才放松了緊繃的身子。

他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一連串動作下來,趙忱的心受得刺激可是不小。終于完成這驚險的操作,趙忱坐在床下緩了緩氣。轉頭看了看蕭淇,确定他還在睡着,這才站起身,輕聲去小塌取了被褥蓋在了蕭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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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完成了任務,趙忱又按着方才的方法原路返回,所幸這次沒有摔跤,安安穩穩地落回了原來的位置。

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忱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是被敲門聲驚醒。

“陛下,該上朝了。”鄭全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趙忱有些不滿地砸吧砸吧嘴,卻始終睜不開眼。他已經很久不需要人來叫他起身了,今日不知怎得就睡得這麽死。

他擡手想揉揉雙眼,卻感受到臂側被壓着,昨夜的記憶回籠,蕭淇還在這呢!

也不顧困意,他睜開雙眼,入目便是穿着黑色衣衫的胸膛,蕭淇昨夜并沒有更衣,所以是他沒錯。

但是,昨夜睡前他們明明是蓋着兩個被子相背而眠,現下卻是在同一被子裏,蕭淇的胳膊還半環在他身上,整個就是相擁而眠的姿勢,任誰看了都會懷疑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趙忱面露尴尬,他想坐起身,卻被蕭淇的胳膊緊緊壓着。無奈,不想讓蕭淇發現的計劃落空,只能推了推蕭淇的胸膛。

“蕭淇,起床了。”

見他沒什麽反應,趙忱加重了力度,又推了推,“蕭淇?”

蕭淇這才如夢初醒,但又像是陷入夢魇,收緊了胳膊,趙忱整個靠在了他的懷裏,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好在蕭淇醒的也快,發現了這不是夢,才快速松開了環着趙忱的胳膊,抖了抖被壓着的左臂,坐起了身。

“陛下……”

“蕭淇,朕怎麽就到你懷裏了?”趙忱看這氛圍略微尴尬,這問題一問出口,卻弄得兩人都更尴尬了。

“微臣不知,但一定是微臣的錯,請陛下賜罪。”

這罪名該怎麽安?趙忱擺擺手。蕭淇又道,“微臣還沒謝過陛下關心。”

趙忱剛想說不必,就瞧見蕭淇攥着的被褥,原來他說的是這個。可這一看不要緊,趙忱這才猛然驚覺,他們兩人現在共同蓋着的是蕭淇的被褥,而他自己的被褥亂七八糟的被踢在牆角。

原來是他不要臉的鑽進了人家的被窩,早上醒來卻還問蕭淇這是怎麽回事。又一想到昨夜摔在蕭淇身上的事情,趙忱面上尴尬之色更勝。

咳了幾聲掩飾自己的窘迫,這才跳下了床,朝屋外喊道,“朕剛起身,等會再進來。”

蕭淇也跟着下了床,理了理衣服,“陛下,臣為你更衣。”

“讓鄭全來吧,你也去梳洗一下。”趙忱說完,朝屋外道,“鄭全,進來。”

鄭全推門進來,敲了兩眼便迅速低下頭,行禮道,“陛下,蕭大人。”

“你下去吧,這兒有鄭全。”

“陛下,微臣幫着鄭公公一起。”蕭淇說。

“蕭大人去歇着吧,這兒有奴才呢。奴才伺候陛下更衣也很多次了,這點規矩還是會的。”鄭全躬身道,“大人守夜一夜也該是累了,該是快些歇息才是。大人也要注意身子啊。”

“陛下,那微臣梳洗完再來。”蕭淇說完便退了出去,進了偏殿。

——

陳秉這一晚上休息的并不大好,在槃若那兒聊了太久,被投喂了一堆的美食,回了飛棠宮半夜卻又積食了。陳秉也不想半夜麻煩旁人,便只能喝了水忍了下來,又因為這跑了許多次廁所,折騰了一晚上。

雖是困得不行,但在宮裏賴床總怕會被怪罪下來,于是只能起了床,坐在院子裏吹吹風。

“公子。”昨日給他傘的婢女小薇端了杯清茶上來,“瞧着公子今日氣色不大好,是床褥不舒服嗎?奴婢可以去尋鄭公公為您換些褥子來。”

“不必了,是我昨日有些積食,床褥很舒服,還是不必麻煩鄭公公了。”陳秉帶着得體的笑接過小薇手裏的茶,小小喝了兩口,“這茶不錯。”

“謝公子誇獎。”小薇臉上攀上笑意,福了福身子。

許是瞧着陳秉無聊,小薇想了想便說道,“公子,側殿裏有許多藏書。這飛棠宮啊,原先是前朝蘇妃的住處,蘇妃娘娘最喜歡讀經文名作,所以呀,飛棠宮在皇宮裏可是像個藏書閣一般。到了如今的朝代,也并沒有把飛棠宮裏的經書處理掉,公子若是無事,倒是可以去那瞧瞧。”

“原來是這樣,我真的可以去瞧瞧嗎。”

“當然,鄭公公吩咐過奴婢們,飛棠宮這幾日便是公子的住處,自然公子想做甚都行。”

陳秉起身,“既如此,便謝過姑娘和鄭公公了。”

小薇面上一紅,“公子這是哪裏話,奴婢們何來的福分讓公子道謝。”

陳秉也沒再說話,笑了笑便朝着側殿走去。

一進了側殿,果然如小薇所言,活脫脫就是個小型藏書閣,一大面的牆全是各種經藏。陳秉面露興奮快步上前,左看看右瞧瞧,都舍不得上手摸。

終于,像是瞧見了自己滿意的,擡着胳膊抽出了一本。他撫摸了兩下封面,似乎是感受到極大的滿足,捧着卷冊又回到了院子,一字字讀了起來。

小薇見他認真,也不再出聲,為他備好了瓜果茶飲,安安靜靜地站在身後。

“陳公子。”鄭全的聲音響起把陳秉吓得一哆嗦,他趕忙站起身,“鄭公公。”

“鄭公公怎得來的這般早,陛下下朝了嗎。”

鄭全一愣,瞧見了桌上攤着的卷冊,這才了然笑道,“公子竟然這般認真,這會兒已經要晌午了。”

陳秉一愣,不好意思地合上了卷冊,“一時間看的入迷了。”

“那陳公子今日,可還要出宮?”

“這…”他一開始是不願意在這裏多呆的,可是這兒有這麽多他不曾見過的書籍,又好不容易遇到了願意和他交流的朋友,如今倒是真舍不得離開了,“我還想在這多留幾天,麻煩公公向陛下通傳一聲了。”

“那就好,那就好。”鄭全笑道,“陛下若是知道了,想必也會開心的。”

“如此便多謝了。”

鄭全走後,小薇問道,“公子,可要現在傳膳?”

陳秉收起桌上的卷冊,想了想,笑道,“我去尋人,今日便不回來吃了。”

公子這是要去見什麽重要的人麽,笑的這般歡快,小薇愣了個神的工夫,陳秉便已經進了殿內收拾妥當,帶着卷冊向小薇道了個別便出了飛棠宮。

他一路小跑着到了宣明宮門口,輕輕敲敲宮門,“阿若,阿若,你在嗎。”

等了幾秒,宮門被人從裏頭打開,不是阿若,也不是喬斯,是陳秉沒見過的一個南渠人。

“你是哪位。”

對方的語氣很是冷漠,陳秉一愣,低了低頭,“我找阿若。”

“阿若?”那人的語氣更是帶上了些不耐,“這沒你要找的人,離宣明宮遠點。”

“我…”還不等陳秉說完,宣明宮的宮門便直直關上了。他擡了擡手想再敲門,但終究還是停滞了動作,垂下了雙臂,蔫巴巴地又向飛棠宮的方向緩慢踱步。

此刻宣明宮內,方才的男人不屑地嘟囔了幾句,恰好碰到了喬斯。

“怎麽了。”

“方才來了個人,說要找阿若,被我轟走了。”

“什麽?!”喬斯大喊,“你啊你!”

“喬斯大人,怎麽、怎麽了嗎?”

“那人是王子的貴客,王子近日可是很看重這人。”喬斯把懷裏的東西塞給他,“你瞧,這些子工具就是因為他才買的。你可別多嘴,要是壞了王子的計劃,有你好看的。”

“是,是。”

喬斯趕忙跑出宮門,瞧見陳秉還沒走遠,挪動的速度也極慢,他這才放下心來,“陳公子!”

陳秉聽見身後的聲音,才展開皺巴着的小臉,快速轉身朝宣明宮走了幾步,“阿若他願意見我了?”

“公子,方才是手下弟兄們不認得你才疏忽了,跟我來吧。”

“好。”陳秉一雙杏眼笑的彎彎,捧緊了懷裏的卷冊,跟着喬斯進了宣明宮。

“公子在這等等,我們主子待會就來。”

“嗯,我沒關系的。”

陳秉坐在凳子上,板着身子,有些局促。他将卷冊捧在懷裏,也沒有放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扣着卷冊的邊角,時不時地擡眼看看門口的動态。

終于,他看見紅發男人邁進了屋子,今日他的耳朵上沒有帶耳飾,但還是和平日一樣的讓人無法忽略。

“陳秉。”

“阿若!你來了。”陳秉站起身,喜滋滋地瞧着槃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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