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司遙也很意外:“你怎麽知道?”
“我看到了啊。”景歡低着頭,把玩手指,随即扯了下嘴角,“當時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狀況都沒搞清楚,就敢跟人表白。”
現在想想景歡仍覺得不可思議,在聽到柯青雲那麽明确的拒絕後,還敢锲而不舍地追出去,然後就看見那幕。
柯青雲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一只手提着包,另只手抓住那人的衣擺,男人扭頭沖她一笑,聲音歡快:“走了。”
風終于停了。
昏黃的路燈下,景歡形單影只,呆呆地望着那個背影越走越遠,後來柯青雲不再來家裏補習功課。
景歡提心吊膽等了兩天,以為是自己那晚的告白把柯青雲吓跑了,沒忍住去問媽媽,“柯老師為什麽不來了?”
“柯老師啊,她上周跟我說快畢業了,學校裏的事情忙不過來,就把這份家教轉給了別人。”陶淑敏語氣中滿是惋惜和不舍,擡手摸了摸景歡的臉:“柯老師介紹的這個新老師是她同系的學妹,也特別優秀,所以你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問題,也可以問她。”
媽媽後面又說了什麽,景歡沒聽進去,她只知道以後再也見不到柯青雲,內心被巨大的悲傷籠罩,執拗地別開臉,哽咽道:“我才不要別人教我。”
陶淑敏嘆氣,很無奈。
第二天家裏來了新的老師,紮着高馬尾,臉上戴了一副黑框眼鏡,個子不太高,但講課特別幽默風趣,景源的房間裏經常傳出歡聲笑語。
景歡坐在客廳,手裏握着筆,不時擡眼看向那扇門,走神許久,任由試卷上空了許多道不會寫的數學題,也不肯起身去敲門問老師。
那段時間景歡的成績一落千丈,整天悶悶不樂,陶淑敏擔心給孩子太大壓力,也不敢過多自責,只能幹着急,高考前學校為了讓學生們緊繃的神經得到放松,破天荒的給放了天假,景歡一大早坐公交去了柯青雲的學校。
學校很大,景歡漫無目的的在校園裏閑逛,她想見柯青雲一面,雖然連見面後說什麽都沒想好,可就是特別想見她,說聲畢業快樂也行。
正值畢業季,校園裏穿着學士服的大學生随處可見,她們臉上洋溢着笑容,對未來充滿憧憬,景歡看着她們,有些失神,柯青雲現在是不是也像她們這般高興。
如果是,那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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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園裏轉了大半天,沒有找到數學系在哪,也沒見到柯青雲,景歡走累了,坐在花壇邊上,盯着四周有些年代的古建築物,腦子裏有點空,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青雲,帽子歪了。”
猝不及防。
視線中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景歡心裏一抖,忙站起來,只是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見那晚載着柯青雲回去的男生小跑過來,他面帶笑意替柯青雲整理學士帽,體貼又紳士。
柯青雲仰起頭,沖他笑了。
那天景歡是哭着回去的,不顧公交車上的人怎麽看她,完全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抽泣不止,鄰座的大媽聽得都心疼了,忙給她遞紙巾擦眼淚,又攬住她的肩膀,輕聲問:“小姑娘,這是怎麽了?”
哭太久,景歡說話都打嗝,她扭頭看向給她遞紙巾的大媽,抽抽噎噎道:“我......失戀了。”
大媽聞言笑笑,把景歡攬在懷中,“我當多大的事兒呢,快別哭了,你媽媽看到會心疼的,失戀多正常啊,你還這麽年輕,以後會遇到更好的。”
“不會了,再也遇不到了。”景歡抹着眼淚,搖頭,她再也遇不到像柯青雲那樣驚豔的人了。
再也不會。
現在,景歡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因為愛而不得,硬生生哭了十二站的小孩兒,她懂的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輔導的小孩兒對自己産生非分之想,她也會很尴尬和作難,所以內心深處是能理解柯青雲的。
“她那會兒肯定感到很為難吧。”
司遙沒說話,張開手臂抱住景歡,悶聲道:“人家網上不都說了,愛而不得是人生常态。”
“其實就算沒辦法擁有,我也是可以接受的。”景歡扯了扯嘴角,感情可能就是這麽回事,見不到的時候,想着反正這輩子都見不到了,那就接受吧,可一旦又遇見,就忍不住産生奢望。
那還不如永遠都不見。
周日晚上,景歡再三斟酌,還是跟柯青雲請了三天的假,說開題報告着急交,她得先靜下心來把這個任務給完成,消息剛發出去,對方就打來電話。
“喂,柯總。”
柯青雲嗯了聲,“消息我看到了,開題報告寫得怎麽樣了?”
“還在看書,等看完我重新捋一遍思路,差不多就能下筆了。”景歡說。
柯青雲:“你學得是漢語言文學?”
“嗯。”
隔行如隔山,學術專業也一樣,柯青雲在論文大體方向上可以提供幫助,可細節上确實無能為力,也沒那麽多精力,思索片刻道:“我母親已經放假,平時挺閑的,你遇到什麽問題随時找她。”
“阚老師已經給過我指點,我哪有那麽笨。”景歡特別自信:“放心吧,我可以自己搞定的。”
電話裏沉默了半晌,柯青雲問:“你在幹嘛?”
“啊?”景歡愣住。
柯青雲笑,“我就問問,不方便說就算了。”
“沒有,我在看書,沒什麽不方便的。”景歡只是覺得柯青雲這麽問很奇怪。
“行,那你在家安心寫論文。”柯青雲說:“有事打電話。”
景歡點點頭,“好。”
兩人好半天沒話說,就在景歡默認該挂電話時,柯青雲突然叫了聲,有點急促:“景歡!”
這把景歡給吓一跳,以為她有什麽要緊事忘記說,心裏一緊,連忙問:“怎麽了?”
“別請假太久。”柯青雲說:“影響你以後轉正。”
景歡眨了眨眼睛,“三天算久嗎?”
“我說久的話,你就不請了?”柯青雲問。
景歡沉默了。
“好了,逗你的。”柯青雲的笑聲順着電話傳來,說:“三天而已,姐姐還是給批的。”
景歡喉嚨處滾了滾,“那謝謝青雲姐。”
三天時間有點趕,可總算把開題報告的初稿發給導師,心中的大石頭稍落,景歡伸了個懶腰,感覺渾身輕松了一截,哼着歌,邁着愉快的步伐去刷牙洗臉。
“什麽事這麽高興?”司遙在客廳看電視,眼皮微掀。
景歡嘴裏全是牙膏泡沫,說話時口齒不清,但貴在音量高,“彩票中獎啦!”
司遙仰頭道:“求包養。”
“想被包養就拿出該有的态度來,這麽端着做什麽。”景歡伸出腦袋,臉上笑眯眯的,狡黠道:“晚了可就要排隊。”
司遙面無表情道:“那算了。”
“你這人!”景歡唾棄:“一點競争意識都沒有。”
司遙呵了聲,“被包養也是做小,你現在心裏全是那誰。”
大概是心情好,景歡伸長脖子,口無遮攔道:“我心裏可全是你哦。”
“......”
司遙扔掉抱枕,起身:“睡了。”
景歡哈哈笑笑,“晚安。”
休了三天假再複工,一上午都特別清閑,景歡吃完午飯,去辦公室給柯青雲送會需要簽字的文件,敲了一遍門後,裏面沒有回應,按照慣例,就是沒人。
景歡正要直接推門進去,門突然從裏面被拉開,是個女孩子,年紀看起來不大,一身的名牌,時尚又靓麗,見到有人進來絲毫沒感到意外,把這裏當自己家似的,特別随意的把門打開,轉身繼續趴在沙發上玩手機,聲音有點沉悶:“柯青雲不在。”
“......”景歡愣住。
能直呼柯青雲的名字,那關系肯定很熟。
“你是?”
女孩子擡了下眼,又低下去,“我叫蘇硯心。”
“這裏是總經理辦公室,你是找柯總?”不過是吃個午飯的時間,辦公室裏居然多出一位客人來,作為秘書,景歡自然要詢問清楚。
蘇硯心點點頭,問:“你知道她人在哪嗎?”
“柯總去吃午飯了,應該就快回來。”景歡把文件放到辦公桌上,問:“你找她有什麽事嗎?”
“我來找她過寒假。”蘇硯心噘起嘴,生氣道:“她居然不去機場接我。”
景歡抿了抿唇,“柯總平時比較忙。”
“你是她秘書?”
“嗯。”
蘇硯心擡起頭,“那你知道她住在哪裏嗎?這裏好無聊,我想先回家。”
“你是柯總的親戚?”在沒問清楚身份的情況下,景歡肯定不能把柯青雲的地址告訴她。
“不算是。”
蘇硯心見景歡不願意說,就坐直身子,帶着傲氣,正要好好的介紹下自己,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方才還滿臉怨氣的少女,見到進來的人後,眉眼頓時舒展開,露出燦爛的笑意。
“青雲姐姐,你都不去接我。”
蘇硯心放下手機,繞過景歡,歡快地跑過去抱住柯青雲,話裏雖然是埋怨,但撒嬌的味很足,“我生氣了。”
柯青雲被吓一跳,餘光瞥到不遠處的身影,不動聲色地伸手扯掉蘇硯心環住她脖子的手臂,“我最近很忙,你怎麽過來了?”
“我放假了,來找你玩。”
蘇硯心說完不悅地哼了聲,扭頭看向景歡,跟柯青雲告狀:“我剛問她你住哪兒,她不告訴我。”
景歡站在那裏,尴尬至極,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怎麽放,這種情況下,離開是最正确的選擇。
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擡不動腳,還有點憋屈的慌。
景歡別開眼,理直氣壯道:“我怎麽知道柯總住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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