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悶氣
聞着空氣中散發出的氣味,我自知那是什麽東西。無力地垂下手臂,我低眸瞧了一眼埋首在我胸前發出滿足籲嘆的男人,緩緩扯出一個難看的笑道:“可滿意了?晉王殿下!”
粗濁的喘息聲漸停,伏在我身上的身體由放松慢慢變得僵硬,我雙手板起他埋在我胸前的腦袋,頭一次在他眼前沉下了面色,咬牙笑着重複道:“可滿意了?晉王殿下!”
默了良久,黑沉沉的雙眸裏狂亂之色漸由一片清明代替,想必腦子也在慢慢清醒。我趁着他面色驚慌地從我身上爬起來的空檔,彈指點燃燭火,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以及床上的情景。
眸內的錯亂頓時被震驚之色所掩蓋,他低眼瞧着我雙腿間的情形愣了半刻,尤其是瞧見腿部被他摩擦出來的淤青時面色都白了,愣愣地擡眸瞧着我,喉嚨裏咕哝了幾下終是沒說出話來,只是用一雙大掌将我攏到他懷裏試探我是否在生氣。
悶頭在他懷裏默了一會兒,我面色淡漠地一把推開他,撩起衣服披到身上下了床譏笑了一聲:“殿下還是收拾一下吧。”
他忐忑不安的視線一直追随着我,聽我這麽一說,方猝然回神般啊了一聲,跳下床慌裏慌張奔出房間,連鞋都忘了穿,“我去給你弄水沐浴。”
待我沐完浴換好衣服從屏風處出來,他搓着手依舊在床腳邊站着,一雙腳大刺刺地赤裸着,擡眼瞧見我後猛地蹿到我眼前,随即眸色一暗,竟又幾步退了回去,神情倉促不堪,委實丢了他大黎王爺的尊貴身份。
我抓了一把頭發以掩飾自己愈加暴躁的心情,一屁股坐下來後對着燭火發起了呆,腦子亂成一團。本公子竟然被一個男人以這種方式占了便宜?!不,不,重點不是這個!是被占便宜之後,本公子慌個毛啊慌!本公子不應該義正言辭地甩他一巴掌嗎!不,也不對,這是女人才有的行為!應該一刀砍了他,或許閹了更好!我裝作未看見他想要靠近我的動作,又慌忙從凳子上蹿了起來,在房間裏如無頭蒼蠅般轉起了圈。
“……琉兒……我,”他瞧着我的動作急急地喚了我一聲。我匆忙一轉身險些撞上他的鼻子,不知何時他離我已這般的近了,不由心頭一怒,神色厭煩道:“你給我閉嘴!”本來腦子就夠亂了,這個罪魁禍首還要再添亂!
“殿下該去哪兒去哪兒!時間也不早了。”我被自己心頭一閃而過的念頭吓得煞白了一張臉,忙朝他揮揮手,頗有些攆人的意味,“殿下去睡吧,啊,對了,這是殿下的房間,那草民另找一間。”我掉頭準備去開門,不想被他大力拉了回來,方一轉頭便對上他溢滿了後悔難過的眸子,“琉兒,我一開始真沒有打算……”
“好了,殿下,草民求您別說了。”我覺着再想這個問題我要瘋了,不得不甩開他的手去拉房門,“殿下,我們都去睡吧。睡一覺就沒事了。”
他知再也不能說什麽,便跑到我前面一把拉開房門自己卻蹿了出去,“那琉兒你早點休息,我明天……”接下來的話被我嘭地一聲關門聲給砸沒了,唯有他那雙擔憂過甚的眸子在我腦海裏晃來晃去得煩人。
床上已經收拾幹淨了,我瞧了一眼腦海裏突然冒出來了商亦晟伏在我身上的瘋狂模樣,不由一咬牙在桌子前坐了下來,橫豎今夜是睡不著了,便一口吹滅了燭火在漆黑的夜裏瞪着倆眼等天亮。
……我果真瞪着眼珠子瞪到了天亮,內心真想給自己磕個頭慰勞慰勞自己。
天方大亮,我強撐起精神一把推開了房門,撩起的眼皮子不小心瞧見了蹲在房門口的某人。
還是昨夜的赤腳裝飾,他聽到開門的動靜後飛快地直起身子,一臉忐忑小心翼翼地瞧了我一眼,竟不敢瞧第二眼便撇過了視線:“你,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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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瑪本公子根本未睡!我心裏重重的哼了一聲,對他守了我一夜而生出的恻隐之心瞬間灰飛煙滅且故作涼薄地扯起嘴角笑笑:“殿下好生的早啊。”
語罷,我轉身關了房門,腳步順着走廊往外走。他跟在我身後一步之遙的地方,語氣吶吶道:“那個,琉兒,你今日還進宮嗎?”
“進。為何不進?”我頓住腳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側頭朝他極其友好道:“殿下答應柏琉的,莫非忘了?”
“我沒有,沒忘。”他急切地搖頭,複又想要湊近我。我眯着眸子後退一步,望着了一眼王府頗為美觀的假山水池,悠悠一笑,“如此便好。”
此時王府的下人們已忙碌許久,有路過的下人瞧了一眼自己王爺的裝束皆瞪圓了眸子誠惶誠恐地跪地請安。我一瞅這情形,又瞧了一眼他赤着的腳,唯有掩下心中的複雜情緒淡淡道:“還請殿下注意自己的儀容,莫讓下人笑話了。”
他倆眼珠粘在我身上,似是要拔下我一層皮來,面上帶着欲言又止的難過神色,可一聽我這話也只得急急忙忙去換衣服。
待他換好衣服一起吃早膳時,我心裏琢磨見了二哥說些什麽才能不讓他禍害,一時琢磨得忘了神,也忘了身邊還有商亦晟這麽個人物。
一片沉寂中,唯有湯勺玉箸的碰撞聲清晰可聞,下人們低頭彎腰屏氣凝神。我無視商亦晟可憐兮兮粘在我身上的倆眼珠子,頭一次端着斯文有禮的态度慢條斯理頗有風度地小啜了一口湯兒,心嘆我果真不适合這種生活,我合該去山裏活捉老山雞用溪水炖湯兒一飲而盡。
“琉兒……”他終是受不了這種難熬的沉默,慢慢地将自己挪到我身邊,頗為含蓄無比道:“我一向不要求食不語的。”
我喝湯的動作一頓,側身遠離他繼續湊近的動作,抿唇笑了一聲:“抱歉,殿下,我一向如此要求。”他恍然大悟,忙地給我加菜盛湯兒,難過地又回到自己座位上道:“我也如你般要求自己。”
“……”其實,他臉皮并不薄。只是近日的相處讓我忘了初見他時的霸道野蠻。我心底發笑,不過如此也好,遂按着禮數微微一笑道:“敢問殿下,可吃飽了?”
他瞧了我一眼,黑眸裏的光全然黯淡了下來,默默颔首,大掌摩挲着桌面猶豫道:“你還在生氣嗎?”
我權當未聽見他的話,盯着眼前那盤豆腐頗為鎮定地繼續喝湯,王府裏的大廚果真有些本事,一盤豆腐都能雕出東西來。
“琉兒,你……”他見我不理他,只顧瞅着那盤豆腐喝湯,忙拽起盛豆腐的盤子橫眉一豎沖下人發火,“這豆腐怎做的,豆腐就是豆腐,雕甚的鼹鼠啊!”被連累的下人渾身一哆嗦,忙撤了豆腐跐溜出了門口。
“……”大廚會哭的。我眉眼複雜地瞧了他一眼,為保他的面子揮手退了其他的下人,終是嘆了口氣道:“殿下,草民以為,他雕的是玉兔。”
他見我肯理他了,也不顧自己剛才做得有失身份的小事,又湊近我嘿嘿一笑道:“管它是什麽。琉兒,昨夜我……”
“啊,殿下,草民吃飽了,殿下慢用。”我禮貌地起身躲開他的親近,瞧見他猛地陰沉的面色,遂後退數步挑眉譏诮:“殿下,你若是忙的話,草民就不進宮了。”以我二哥那個性子,怎能被其他人欺負了去。瞧與不瞧,都一樣罷了。
許是我的話徹底惹怒了他,他竟黑着臉色沉默了許久,方慢騰騰起身大步走出了門口,竟一句話也未說。我瞧了一眼他離去的背影,輕笑了半聲,随後也走出了門口。
回了房間,收拾好東西,我一轉身便瞅見了四個暗衛,齊刷刷的守着門口,皆是一臉緊張地瞧着我,生恐我要強了他們似的。
“額,你們這是做甚?”我抱着包袱坐在凳子上,瞧了一眼他們如臨大敵的模樣,準備活躍活躍氣氛:“哎,你們早膳吃的甚啊?”
他們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不知怎麽作答。過了一會兒,黑炭方恭敬道:“啓禀王妃,這個問題不在殿下的意料範圍內。”于是,他被其他三人一人揍了一錘。
毛團不安地咳咳了數聲,板着一張老實誠懇的臉忙不疊解釋道:“王妃,黑炭的意思是,殿下素日不注意我們的夥食,王妃比起殿下真是關心屬下,屬下好生的高興啊哈哈哈哈。”接着,他被其他三人聯合揍了一頓。
……我只是單純地想問問他們到底吃的什麽而已。不過,我笑眯眯地捉住問題重點:“這樣吧,你看你們殿下也走了。我呢,也沒必要在這裏了。要不,你們踢了殿下跟着我闖蕩江湖去?”
“不,不,王妃,殿下現下只是不知道怎麽與你相處,他難過着呢。”
“對對,殿下昨夜在您門外踱了一夜的步,別提多傷心了。”
“王妃,殿下只是性子悶,不善于表達罷了。”
“哎,王妃,您搭理搭理他吧。适才我瞧見殿下和院子裏的大樹拼命呢,殿下對王妃之心蒼天可表,日月明鑒啊。”
四個人圍着我七嘴八舌地胡言亂語,耳朵裏亂哄哄的難受,我揉着額頭揮開他們,一腳踢翻了兩個凳子,心道占了我的便宜他傷心個毛啊!
我不悅地瞧了一眼那桌子,面色淡淡道:“将我這張桌子給我送回冥桂山,我想你們堂堂一個晉王府還不缺一個桌子吧。”
他們立馬老實了。偷偷瞥了我一眼,黑炭又再次充當出頭鳥,替這張桌子求情道:“王妃,你瞧,這桌子來王府這麽久了,感情自然深了,貿然搬它走,它多傷心啊。”
“不願意的話,本公子也不強求。”我将收拾好的包袱撩在背上,闊步走到房門口突然又想起一事,萬分認真囑咐道:“很早我就想說了,以後莫再喚我王妃了,哪天你們殿下若再遇着個一見鐘情的,那本公子多不好意思啊……”
“嘭”的一聲,房門被一腳踹開,商亦晟站在門外一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沉神情,他兇悍霸道的目光掠過我肩上的包袱後又一刀子一刀子地戳進我的心窩,帶着想要挖起血肉模糊的不甘和難過,“……柏、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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