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認真一擊

于是，率先開始的是熱身。

雙方隊員下場，白鳥澤這邊，大平獅音将一枚排球遞給小林青鳥，渾厚的聲音可靠：

“要試一下發球的手感嗎？”

畢竟在他眼中，小林青鳥發出那無解的壓線球，起碼要看一眼場地的界線，測量一下距離。

小林青鳥挑挑眉，沒想到自己都表現出比他們弱了，大平獅音居然還願意邀請自己練習。

大平獅音……真是個好人啊。小林青鳥感慨。

不知道自己無意間被發了好人卡，大平獅音眼中的小林青鳥嘴角帶着“自信”的笑容，将球推開，“比起我，獅音你更需要練習一下。”

畢竟你可是比我有用的多啊。

說完小林青鳥就神秘一笑，事了拂衣去。

大平獅音沉默了，看着只剩下背影，去另一邊拉伸了的小林青鳥，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排球，在小林青鳥已經走遠，聽不到他的話時，才悠悠道：

“……天童。”他嚴肅的聲音讓一旁的天童瞬間湊過來：“怎麽啦？”他大大的眼睛盯着大平獅音，臉上帶着好奇。

大平獅音沉默的低着頭，轉着手裏的球，深吸一口氣：

“你說得對啊。”

“？”

“在有些時候，青鳥他，确實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他深沉開口，擡起頭來，将手中的排球高高抛起，在天童兔子嘴驚訝張開的時候，高高躍起——

在那一刻，他眼中的不再是排球，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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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青鳥的頭。

“嘭——！！”

這聲音，震天動地，驚的天童像兔子一樣跳開。

不遠處的白布愣了片刻，随後一臉了然的說道：“是青鳥幹的吧。”

一旁托球的濑見英太肯定道：“絕對是青鳥幹的。”

天童沉重點頭。

“呵。”白布哼笑一聲。

————

時間到了，牛島與對面的隊長握手，一個是真冷靜，一個是被迫冷靜，因此看上去還挺像高手會晤的。

小林青鳥胡思亂想着，和隊員們站成一排，完成例行的賽前鞠躬。

在一聲清脆的哨響下，比賽開始。

白鳥澤最先發力的不是隊員，而是位于高源隊員們身後的白鳥澤啦啦隊後援團。

随着幾身震天的鼓響，同學們有節奏地擊打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白鳥澤！白鳥澤！白鳥澤！”

正如他們的标語一般，所有人面色嚴肅，一絲不茍的完成每一節拍，氣勢磅礴，精神十足。

小林青鳥前世的陣仗比這更震撼人心，想來也是因為男校的原因，一群大老爺們扯脖子喊的話，不管怎麽說，氣勢都是足的，不過那節奏感和整齊度嘛……

就別為難我們了。

因此，小林青鳥也是一時間熱血沸騰，他想要做出同等級的嚴肅與認真。

然後，白鳥澤的隊員們就發現，剛剛收斂一點的小林青鳥又開始氣勢迫人，吓得對面隊員呼吸一滞。

接過了排球，小林青鳥面無表情，耳邊似乎還回蕩着應援團氣勢磅礴的聲音。

感受着闊別已久的賽場氛圍，嗅着空氣中的鎮痛劑味道，他深吸一口氣，再睜眼，那雙棕褐色的眼眸中，不知何時已經褪去了玩味的笑容，而是鋒利如刀。

對面的前排隊員直面這種壓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站在發球線以後的小林青鳥捏了捏脖子，後退兩步，目光沉靜的盯着眼前的排球，仿佛他手上握着的不是一個死物。

而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而此時，這生命回應着小林青鳥的呼喚，似乎正在逐漸蘇醒。

他向前數步，眼神專注的盯着對面的球場，而不再是眼前的排球。

來了！

休息區的顧問老師見到小林青鳥這熟悉的動作，瞬間料想到他的下一球到底有何玄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在發球倒計時即将結束的那一刻，排球忽的呼嘯而上，它淩空而躍，而地面的發球人卻沒再給它一個眼神，鋒利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對面處于後排的自由人。

下一刻，他縱身一躍——

“嗖——”

在被看着的那一瞬間，高源的自由人莫名感覺自己一下子出現在了原始森林——

在陰暗的森林中，無數劇毒生物正悄悄的窺視着他，而他必須緊繃身體，不能有絲毫松懈，否則面臨的——

便是粉身碎骨。

他死死的盯着面前排球的動向，感受到那勢如破竹的一球，在那一刻，他的全部注意力瞬間被眼前的排球吸走。

這枚排球仿佛有着什麽奇幻的魔力，讓他的目光無法從它的身上移開，而他卻毫無察覺——

地面的毒蛇趁其不備，已然狠狠的咬下一口——

“出界！”他大喝一聲，衆人下意識躲閃，卻下一刻傻眼。

只見那球的路線無比清晰，一路上暢通無阻，最後輕輕的落在那到線上時，發出一陣輕飄飄的“啪”一聲。

這聲音宛如在他們的臉上輕輕拍了一下。

卻火辣辣的疼。

見證了這奇跡一球，全場靜默，無論是運氣還是實力……這種得分方式……

可是觀衆們最喜歡的！

“哦——！青鳥！青鳥！”白鳥澤觀衆席上立刻傳來轟鳴的吶喊聲。

這記開門紅簡直太漂亮了！隊伍裏的伊藤雙眼發光，她猛地舉起手上的道具，灰紫色的雙眼亮閃閃的，“再來一球！”

似乎是被她感染，周圍的其他人紛紛附和吶喊：

“再來一球！再來一球！再來一球！”

場上的氣氛輕而易舉的被小林青鳥掌控。

他重新站回發球線上，單手握着排球，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對面顯然還沒緩過神來的自由人，微微挑眉，忽然扯出一抹笑容。

“看你看的那麽專注，還以為你看清楚了呢。”

他的話輕飄飄的，卻讓場上的所有球員聽的一清二楚。

……開始了。白布心中隐隐道。

這家夥總喜歡針對對方的自由人啊……果然，要先讓對方的防線崩潰，就可以實施你邪惡的統治了嗎。

這個惡魔。

白布忍不住閉了閉眼。相比之下，原來的白鳥澤真是太仁慈了。這位一來，瞬間變成了心理身體雙重摧殘。

然而，小林青鳥之所以回說出這樣的話，其實想法與其他人完全不同。

一方面，對方死死的盯着排球的那時候确實吓到他了，要不是他自己發的球自己知道，他都要誤以為是排球上被下了藥，導致對方連距離也不看，直接妄下出界的定論。

而一方面……是小林青鳥本來想借着這個機會，對着對方的自由人發出一個輕飄飄的球，讓他輕松的接起來，讓世界看到他小林青鳥——！

——其實很弱。

不過失敗了。

這家夥怎麽回事？！他腦中抱怨，不知不覺的就把內心想法說出了聲。

對面的主将猛地咬牙，下意識回頭想要安撫自家自由人的情緒，然而一回頭，看見的就是一道踉跄的人影。

“別被他影響了！他在算計你！”主将朗聲道，用憂心的目光看向自由人。

“我、我知道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的衆人一陣汗顏，而高源的人則是心情愈加凝重。

第二聲哨聲響起，發球的仍然是小林青鳥，他深吸一口氣。

不能下手發球，那樣不但無法清晰的表現出自己弱雞的本質，還有可能被幸運女神玩。弄。

上次在青城的尴尬時刻還歷歷在目。

他深吸一口氣，忽然腦中閃過一道光芒。

終于做好決定，小林青鳥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球，他靜默着，将球高高抛起，棕褐色的雙眼中映出排球的倒影，一閃而過——

“嘭——！”

球落地了。

而高源中學的衆人卻一動不動。

所有人震驚的看着那高高彈起的排球，那球高高躍起，似乎只是跳躍一次并不足以滿足它。

所有人都看清了小林青鳥的動作，可沒有一個人能跟上他的。

因為是最簡單的動作所以能夠看清。可更是因為實力的差距，所以跟不上。

那是一道巨大的鴻溝。

他們看着那個此刻存在感爆表的男人，就在剛剛，他發出了前所未有的一記發球。

一切都只發生在一瞬間，他利索幹淨的動作讓人完全無法反應過來，當回過神來時，球已然落地。

那動作沒有一絲累贅，只是簡單的躍起、扣下，就如同本是一道世界級難題，而小林青鳥就這樣，用剛入學第一天學習的公式輕而易舉的一秒得出答案。

幹脆利落，卻又霸道不講道理。

就像——一個成年人對陣小學生，即使是最普通的動作，也勢不可擋。

沒錯，小林青鳥剛剛做出的決定，并不是想出一個足以讓對方狠狠打自己臉的發球。

他做出的決定就是——

普通的、認真的一擊。

就如同前世的每一場比賽一樣。

或者是對手并不是主角團才致使小林青鳥做出這樣的決定，又可能……只是因為剛剛對面自由人原地“睡覺”的行為，給了他些許的自信。

是了，他從一開始懼怕的就不是排球比賽。

他差點兒忘了。

他喜歡排球。他享受打比賽的過程。

既然和“主角們”的比賽已經成了必輸的“定局”，那麽就短暫的享受一下這為數不多的，正常人之間的比賽吧。

他将球高高托起，目光沉靜，現在的他，已經是全場的焦點。

正如前世那樣，其實沒人能将目光從他的身上轉移，只是這個将每一場比賽都當作最後一場的家夥——

——他的眼中，只有排球而已。

于是，熱血沸騰的賽場悄然改變，不知何時，變成了那個他最熟悉的訓練室。

在那個，排球乘風而起的殿堂——

“嘭——！！”

感受青春炸裂的火花。

“……哦——！！青鳥！青鳥！白鳥澤！白鳥澤！”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響徹場館，而最該歡呼的那人卻一臉平靜的再次去拿一枚排球，然後——

——重複之前的動作。

以及，那曾經在前世和今生，獨自一人位于球網下，日複一日的最簡單的動作。

達芬奇的畫板上充滿了各式各樣的雞蛋，最終，它們彙成了完美畫卷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閃耀的排球乘着風，帶着無數的記憶與汗水，飛向它該去的地方。

——化作一陣震天動地的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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