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沈危雪心頭微動,下意識擡起眼睛。
然而白渺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突然低頭,将臉埋進雪白的背毛裏,狠狠吸了一口,然後又把白貓的前爪舉起來,又捏又揉,盯着它的肉球一陣驚呼——
“是粉色的!好軟好軟!”
沈危雪:“……”
這,也有點太熱情了……
白渺可不知道小貓咪的心裏在想些什麽。她将白貓抱在懷裏一通蹂躏,又是吸又是摸的,直到徹底玩累了,才戀戀不舍地将它放回桌子上。
白貓的尾巴垂下來,隐約像是松了口氣。
白渺滿足地伸了個懶腰,将那些小魚幹全都堆到一起,又在旁邊倒了杯清水,然後對它說:
“你自己餓了就吃,渴了就喝,無聊了就跑酷,我先睡了,就不陪你啦。”
她給自己掐了個淨塵訣,接着脫下外衣,掀開被子,上床躺好。
“睡了,”她整個人裹在被子裏,只伸出半截手指,對白貓招了招,“晚安。”
她閉上眼睛,呼吸清淺,很快便睡着了。
燈火幽微,一室寂靜。
白貓的身形逐漸消失,轉眼間,面容清疏的青年出現在床邊。
他微微俯身,注視着睡夢中的少女,發絲垂落,輕輕掃過她白皙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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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睡着的樣子。
看起來很安靜,很無辜,很可愛。
……也很沒有防備。
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她這個樣子,一定會對她産生不好的念想。
幸好他在這裏。
沈危雪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頭發。又怕驚醒她,右手在空中懸停幾秒,終究還是收回去了。
他的耳邊再次回響她說過的話——
“師尊對我的好……我自己知道就夠了。”
原來,她一直都認為他對她很好麽?
沈危雪彎起唇角,低垂的目光愈漸柔和。
他靜靜看了白渺一會兒,側身轉向屋內的桌子。
桌上還放着給“貓咪”準備的魚幹和清水,分量很多,像小山似的堆在一起。
如果渺渺一覺醒來發現這些東西沒有少……一定會擔心吧。
沈危雪想了想,擡袖拂過桌案。
一道微光閃爍,桌上的小魚幹和清水瞬間少了一半。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少女,雙指并攏,以指風熄滅燭火,然後再度化作白貓,安靜地跳到椅子上坐下。
一夜安寧。
次日,白渺睡到自然醒。
她一睜眼就到處找白貓,直到看到椅子上那道巋然不動的白影,才放松下來。
這只小貓真的好乖,夜裏居然老老實實的,一聲也沒叫,也沒有在房間裏到處跑酷。
她又看了看桌子,發現放在那裏的魚幹和水都少了将近一半。
也很能吃。
嗯?那它大小便是怎麽解決的?
白渺心底一驚,立即起床,在屋裏仔仔細細找了一圈。
什麽都沒有,別說貓咪的大小便了,連一根貓毛都沒有。
窗戶倒是好像有開過的痕跡……難道這只貓自己跑出去解決了大小便,然後又乖乖回來了?
白渺看向白貓的表情頓時充滿了崇敬。
這是怎樣一只自覺的神仙貓貓啊……
“決定了。”白渺心花怒放地抱起白貓,用力蹭了蹭,“我一定要把你帶回去,你以後就是我的崽了!”
沈危雪依然沒有出聲。
雖然耳朵尖還是會不自覺地泛起薄紅,但比起昨天的僵硬,今天他已經逐漸習慣白渺的這種舉動了。
他逐漸習慣她的存在,她的親近,她的觸碰。
他想,對于一對關系融洽的師徒來說,這應該是件好事。
白渺抱着白貓下樓,用完早餐後,繼續第二輪調查。
之前他們已經調查了一大半的失蹤人口家屬,從這些家屬的口述可以得出,那些人失蹤的時間都是在夜裏,且失蹤的時候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家屬第二天還會失去當天夜裏的記憶,如同夢游一般,無跡可尋,實在難以用“人為”來解釋。
阮成殊幾人也用法寶探查過了,這些家屬都是普通的凡人,不存在妖魔僞裝或是其他可能性。
“真是奇了怪了……”宗元撓了撓頭,十分不解,“就算是妖魔幹的,也該留點痕跡吧?”
“失憶不就是痕跡嗎?”柳韶嘴裏叼着剛折的柳枝,說話含糊不清,“別忘了失憶的不止有他們,是所有夜不歸宿的人都失憶了。”
衆人神色凝重。
每一次有人失蹤,當夜所有在外面的百姓都會失憶。這些人有的是在外尋歡作樂的,有的是在外做生意的,什麽人都有,唯一的共通之處就是他們都沒有睡覺。
白渺:“難不成還有夢魔……”
阮成殊:“夢魔應該對已經睡覺的人下手才對,為何會找上這些沒睡覺的人?”
白渺一想,的确是這個理。
她點了點頭,認真道:“你說的也對。”
阮成殊一愣,随即有些局促地別過臉。
白渺懷裏的白貓默默看着他,水色眼瞳如琉璃般冰冷剔透。
這個人似乎對渺渺別有用心。
他不是很喜歡這個人。
一行人邊走邊分析,轉眼來到最後一個失蹤人口的居住地。
這是一家酒鋪。
失蹤的是個年輕女子,名叫師青青。此女家境貧寒,自小無父無母,被酒鋪的老板和老板娘收養,至今未嫁,平日就幫着他們賣酒,是個勤快本分的良家姑娘。
白渺一群人剛走到酒鋪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激烈的争執聲。
“你怎麽又來了?青青已經不在了,我們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伯父伯母,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想看看青青有沒有回來……”
“青青沒有回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但她的屍體沒有出現,你們又怎麽能這麽斷定?”
“唉……跟你說不清楚,我求求你快點離開吧,不要影響我們做生意……”
“但……”
“求你了,就當是為了青青。”
聲音戛然而止,沒過多久,酒鋪裏便走出一個人。
白渺等人定睛一看,發現此人相貌俊朗,器宇不凡,腰間佩戴一把長劍,竟還是個劍客。
這個劍客此時垂頭喪氣,失魂落魄,顯然就是剛才那個被人趕出來的倒黴蛋了。
柳韶與江榭交換視線,江榭上前,詢問道:“請問閣下是否認識師青青?”
那人聞言,頓時警惕地擡起眼眸:“你們是誰?”
“我們是扶霄宗弟子。”程意柔聲解釋,“此行前來,是受酆都城主之托,找出致使百姓失蹤的元兇,将其伏誅。”
“扶霄宗……”那人聽了這三個字,并不像尋常百姓那樣敬畏,只是皺了皺眉頭,道,“我叫陸嶺,是個散修。”
原來也是修道之人。
白渺開口:“你和師青青很熟嗎?”
陸嶺看了她一眼:“青青是我的未婚妻。”
是嗎?可是剛才酒鋪裏的人似乎不這麽認為……
白渺沒有多說什麽,繼續問道:“那你一定很了解她的事情吧?你知道她是在哪裏失蹤的嗎?”
“她沒有失蹤。”陸嶺立即反駁,“她只是和我走散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他的态度篤定,仿佛對此深信不疑。
唐真真疑惑道:“你怎麽知道她只是走散了?”
陸嶺的聲音低下去:“因為那晚……她就和我在一起。”
衆人頓時露出了悟的表情。
怪不得酒鋪的老板和老板娘這麽不待見他,原來師青青失蹤的時候,他也在場。
換句話說,如果那晚師青青沒有和他出去,可能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雖然這麽說有點遷怒的意思,但站到家屬的角度,這麽想也可以理解。
“那晚,你們在做什麽?”白渺問。
“我們在逛夜市。”陸嶺低聲說,“她想吃糖葫蘆,就讓我去買給她,結果我買完糖葫蘆回來,她人就不見了……”
柳韶挑眉:“你記得那晚的事情?”
“我當然記得。那晚我找了整整一夜,都沒有找到她。”陸嶺神色黯然,“在那之後,他們就默認她不會再回來了,不讓我進酒鋪,也不許我再提起和她的婚約……”
白渺幾人趁機對了下眼神。
這個人居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失憶,也許會是個重要的突破口。
“你想知道什麽?”程意輕聲道,“我們正打算進去詢問這起失蹤案的詳情,或許能替你打探一二。”
“真的?”陸嶺臉上升起一絲希望,“我想知道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人來過這裏,你們可以幫我問一問嗎?”
“奇怪的人?”阮成殊蹙眉,“這裏是酒鋪,要說奇怪的人,每天都會有很多吧。”
宗元偷偷在他背後豎起大拇指。
不錯,開始支棱起來了。
“不是那種普通的怪人……”陸嶺嘆了口氣,“差不多就是像你們這樣的吧。”
白渺:“???”
唐真真第一個不服:“我們哪裏奇怪了?”
“不是你們奇怪,是你們的身份奇怪。”陸嶺瞥了一眼他們的湛青色道袍,“我想知道有沒有類似你們這樣的人來過。”
白渺隐約嗅到一點隐情的味道。
“你想問有沒有除了你之外的修士來過,對吧?”
陸嶺點了點頭。
“行,那你去前面的茶館等我們。”白渺不假思索,“我們問完了就去找你。”
“……多謝。”陸嶺行了一禮,轉身向茶館走去。
阮成殊:“你還真的打算幫他?”
他雖然從小養尊處優,但也知道世事險惡,任何時候都不能輕易相信別人,否則可能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白渺這般天真,倒是有點超出他的預料。
柳韶聞言輕笑:“你還沒看出來嗎?那家夥不是普通的散修。”
阮成殊皺眉:“什麽意思?”
白渺摸了摸懷裏的白貓,沒有說話。
那個陸嶺對他們的态度不算差,但也絕對算不上好。他雖然自稱散修,但卻将和他一樣的修道者稱作怪人,可見他內心并不待見這些修道者。他的未婚妻師青青失蹤,他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将其與之前那十幾起連環失蹤案聯系到一起,反而懷疑是有修道者在暗中作祟……
這些跡象都表明了他不是一個普通的散修,雖然暫時還不能确定他是否與失蹤案有關,但還是有一探底細的價值。
白渺覺得這個陸嶺就像支線任務裏的NPC,既然他出現了,就肯定能為他們提供一些有效信息。
當然,這些她是不會講給阮成殊聽的,畢竟阮成殊是她的競争對手,即使現在是合作關系,也得提防着點,不能什麽都告訴他們。
白渺與柳韶心照不宣,程意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唐真真雖然茫然,但也沒有多問,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們一起進了酒鋪。
留下阮成殊一個人站在原地,眉頭越擰越緊。
江榭拍拍他的肩膀:“讓你別說話吧?”
又被柳韶比下去了,這次還是智商和默契的雙重碾壓。
慘得他們都不忍心調侃他了。
阮成殊的臉色變來變去,一會兒紅一會兒黑的,最後他強忍下來,深吸一口氣。
“不過就是認識的久點罷了。”他冷聲道,“他柳韶能做到的,我也能。”
說完,大步走進酒鋪。
嚯,居然還越戰越勇了!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連忙也跟上去。
酒鋪裏寬敞幹淨,酒香撲鼻,但卻沒什麽客人,只有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正坐在酒壇邊唉聲嘆氣。
還好,他們并沒有因為陸嶺而敵視所有修士,再加上程意的溫柔安撫,很快也就配合着回答了他們的所有問題。
從酒鋪出來後,一行人直奔茶館。
茶館人聲鼎沸,陸嶺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裏,面前只有一壺冷掉的涼茶,茶碗倒扣着,顯然還沒有被碰過。
他一看到白渺衆人,立即站起來:“怎麽樣?問出什麽沒有?”
白渺先在他對面坐下,倒了杯茶,舉到白貓的嘴邊。
白貓垂下眼睛,不為所動。
不喝。
白渺對小貓咪有十足的耐心。見它不喝,她便自己喝了一口,然後慢條斯理地說:“你先告訴我們,你是什麽人?又是如何與師青青認識的?”
陸嶺臉色一沉:“你們什麽意思?”
“情報交換。”柳韶一只手按在桌上,笑道,“你不會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吧?”
他們兩個一唱一和,倒是很有惡人的樣子。
白貓眼眸微轉,清泠如水的目光從柳韶身上輕輕掠過。
這個柳韶……自己一肚子壞水不說,還要帶壞渺渺。
果然心術不正。
陸嶺與他們無聲對峙,半晌,沉聲問道:“你們保證會告訴我我想知道的?”
柳韶大言不慚:“當然,我們畢竟是扶霄宗的人。”
“好……我就再信你們一次。”
陸嶺坐回座位,低聲緩緩講述。
他原本是一名劍修,師從玄樞門。因為天資聰穎,所以師門一直對他寄予厚望。他原本也是一心撲在修行上,直到有一天,他經過酆都,遇到了賣酒的凡人女子,師青青。
師青青是個善良、樂觀、堅毅的姑娘。他們很快墜入愛河,并許下終身。陸嶺回到玄樞門,将自己要與師青青結為道侶的消息告訴衆人,原本希望大家會為他高興,沒成想卻遭到了全師門的反對。
原因很簡單,師青青是凡人,她配不上他。
“能與你結為道侶的,必須是和你一樣優秀的女修,而不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區區凡人,如何能成為你的道侶?”
區區凡人。他眼裏最好最美的女子,在他們的口中卻只是一介區區凡人。
陸嶺不願離開師青青。
于是他離開了玄樞門。
“原來如此。”白渺若有所思,“所以你懷疑是玄樞門的人帶走了她?”
陸嶺聲音沉郁:“他們是不會允許我和青青在一起的……”
不得不說,他的猜測很合理。
但是……
白渺誠實道:“師青青的養父母說他們沒有見過什麽奇怪的人,更沒有修士來過。”
宗元插嘴:“就算玄樞門的人真的來過,也不可能明晃晃地被別人看出來吧?”
衆人紛紛點頭。
陸嶺神色痛苦:“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還心懷一絲希望,希望青青還活在某個地方,正等着他去救她。
“不過也不是全無線索。”白渺繼續說,“他們說,就在你帶師青青出去的前一天,酒鋪來過一個穿紅衣的客人。”
“紅衣?”陸嶺迷惑地擡起頭。
白渺點點頭:“這個人和師青青相談甚歡,知道她訂婚了,還多買了兩壇酒,祝賀她覓得良人,喜結連理。”
陸嶺眉頭緊鎖:“難道,就是那個人……”
“也不一定,只能說他的行為有點反常。”白渺說,“總之我們會繼續調查的,你要是發現了什麽,也可以來告訴我們。”
陸嶺的眼神很快又黯淡了下來。
白渺見他似乎不打算再說什麽了,默默起身,對衆人使了個眼色。
衆人安靜地走出茶館。
阮成殊走在人群最後面,他側頭看了陸嶺一眼,猶豫了下,還是走到櫃臺前,跟店小二要了紙和筆墨,寫下一行字,然後大步走到陸嶺面前,将那張紙壓到茶碗底下。
陸嶺低垂着頭,沒有反應。
“這是我們落腳的客棧。”阮成殊冷淡道,“有需要的話,就來這裏吧。”
說完,轉身離開。
阮成殊回到隊伍後,江榭湊過去問他:“阮兄,你剛才做什麽去了?”
阮成殊:“……沒什麽。”
江榭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而了然一笑。
阮兄還是一如既往的心軟啊。
可惜,沒有讓白渺看到這樣的一面。
想到這裏,江榭頗有些遺憾。
一行人結束了最後一個失蹤人口的調查後,先去城主府,将卷宗還了回去,然後又在酆都城裏到處轉了轉,直到晚上才回到客棧。
吃飽喝足後,一群人坐在一起,唐真真把剛買的荔枝拿出來擺在桌上,衆人邊吃邊談。
宗元嘆氣:“還是沒有線索。”
“也不算完全沒有線索。”江榭說,“那個劍修,不就是線索嗎?”
程意動作細致地剝荔枝:“但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我們來梳理一下信息吧。”柳韶敲了敲桌面,“第一,失蹤案都是在晚上的室外發生的。第二,案發當夜,待在室外的人都會失憶。第三,陸嶺是唯一經歷了失蹤夜還沒有失憶的人……”
阮成殊:“你說的都是廢話。”
柳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麽請問,你有什麽獨到的見解?”
阮成殊神色不善:“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這就杠上了。
宗元默默捂嘴,眼神亂飄。
桌上的氣氛莫名其妙冷了下來,衆人都默契地沒有出聲,雙方對坐一面,隐隐有了一絲對峙的意味。
“既然失蹤案只在晚上發生,”白渺突然出聲,“那我們晚上出去,會不會有什麽意外收獲?”
蕭長平:“守株待兔?”
阮成殊冷冷道:“被守的也可能是我們。”
“那就分批出去吧。”程意柔聲提議,“一半人出去,一半人留在客棧,彼此之間保持聯系,這樣一旦有什麽不對,也能立即趕過去援助對方。”
這個建議聽起來不錯,也比較合理,衆人都沒有異議。
“好,那就從今晚開始吧!”唐真真興沖沖道,“誰出去?誰留下?”
白渺:“我出去。”
程意看了看柳韶和唐真真:“你們兩個,有誰想出去嗎?”
柳韶掀了下眼皮:“白渺出去,我就不出去了,留一個看家吧。”
他還挺自覺。
唐真真立即舉手:“我我我!我想出去!”
程意輕點了點頭:“好,那我也留下來。”
他們這邊剛定好人選,阮成殊那一隊人也迅速分好了。
“我們這邊就讓阮兄和宗兄今晚出去,我和蕭兄留下。”江榭說道。
柳韶笑道:“不怕委屈了你們阮兄?”
宗元連連擺手:“不委屈,不委屈。”
阮成殊別着臉看向門外,不聲不響,十分安靜。
這次倒是憋住了沒說話。
“行,那我們就出發吧。”
白渺抱起白貓,帶頭走出客棧,唐真真見狀,立即跟上。
宗元和阮成殊也緊随其後。
夜色漆黑,他們住宿的這家客棧地段較偏,周圍不像夜市那般繁華喧鬧,此時夜深人靜,更顯靜谧和寂寥。
四人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唐真真和宗元都是能說的,兩人從出了客棧嘴就沒停過,倒顯得白渺和阮成殊極為安靜。
阮成殊和白渺并排而行,幾次想開口說點什麽,可餘光一掃到她懷裏的那只白貓,又莫名地說不出話來。
那只貓的眼睛淺淡漂亮,像剔透的琉璃珠子,能夠清晰地映出對方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阮成殊總覺得那只貓在看他。
他破天荒地躊躇起來。
白渺并不知道她身旁的阮小少爺正在被酸甜的少年心事所困擾。
她正聚精會神地留意着周圍的一切。
蟲鳴聲,鳥叫聲,樹葉晃動的簌簌聲……任何細微的聲響她都不會放過。
因為對酆都的夜晚來說,任何聲響都有可能是潛在的危險信號。
她的精神越發集中,腳步逐漸慢下來。
突然,她走不出去了。
白渺感到了一絲疑惑,她低下頭,繼續擡腿向前邁去——
邁不出去。
面前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攔住了她,無論她如何嘗試着向前走,都被神奇地擋了下來。
怎麽回事?
白渺震驚了。
她立即将白貓放到地上,擡起雙手向前推了推,結果和剛才一樣,依然被那道無形的屏障攔在了原地。
她看着前面三人渾然不覺的背影,驚異得滿臉問號。
只有她一個人被攔下了?
這是什麽情況啊?鬼打牆?異時空?還是什麽迷宮幻境?
不是,只有她一個人這麽倒黴的嗎?
白渺開始有點急了。
周圍一片寂靜,光線昏暗,星月被雲層遮蓋。
她張了張唇,正要呼喊前面三人的名字,一只手突然從身後伸出來,輕輕捂住了她的嘴。
白渺瞬間渾身僵硬。
她不敢亂動,視線下移,小心翼翼地向下看。
這是一只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
觸感溫涼,有清幽冷冽的淡淡香氣。
很熟悉。
“別怕。”耳邊響起低柔平靜的聲音,“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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