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林府來人(下)
霍桑知和溫召到了門口,正好聽到這話,溫召偷瞧了眼霍桑知,見人目色沉靜,臉上半點波動也無,負着手就進到堂屋去了。
溫召也只好牽着牛三跟上。
兩個嬷嬷成親當日就見過新二姑爺,是認得人的,來了便是尖酸刻薄的語氣:“唷,二姑爺總算舍得露面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閨閣的小姐,見不得人呢呵呵……”
霍桑知擡起眼皮子掠她一眼,掃了掃衣擺:“狗有什麽好見的?”
“你說誰是狗?!”嬷嬷氣的立起。
二姑爺倒了杯茶,将她當成空氣,嬷嬷怒不可遏,轉而又發洩到溫召身上:“好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你相公是個鄉下粗人沒規矩,你從小受林府教養,我們來了半日居然也不見你問候一句,怎麽,嫁出去就真以為自己是個玩意了?!”
幸而剛才讓牛三扶着奶奶下去休息了,不然此時還不知道會氣成啥樣。
溫召本就壓着怒火,此時再也控制不住:“你才是粗人,你全家都是粗人!老虔婆,別以為我怕你啊,我沒拿掃帚趕你滾就是好的了!”
“反了天了!”嬷嬷一拍桌子,溫召比她拍的更大聲!
兩方誰也不讓誰,比誰瞪得眼睛大!
最後還是林管事出來解圍,他端的一張笑呵呵的臉,先把自家嬷嬷數落一番,然後不經意提到溫召:“溫少爺也是,您再傲氣,與這牛家的婚事也還是林府做主的不是?你瞧,經你這一鬧,差點忘了正事兒,我們這次來是受老爺和小少爺的囑托,說您嫁來牛家也有些日子了,正好他們這次來清靈川談生意,說想見你一見,老爺和小少爺還是想着你的,嘴頭上你就少逞些能吧?”
“就是!我看老爺和小少爺一片苦心當喂了狗!人家窩在土窩裏潇灑快活,還瞧不上呢!”
溫召直傲:“我還就是瞧不上,我不去!”
嬷嬷瞪大了眼:“老爺少爺能想着你是你修了八輩子福氣,你敢不去?”
“我有什麽不敢的?”溫召倔脾氣上來,甩手就要走,被霍桑知呵斥住:“回來,坐下!”
溫召看着他,一張臉沒個好顏色:“我沒什麽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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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得給我坐下。”霍桑知道。
溫召雖然厭惡林府人,卻多少還是給霍桑知面子,回頭默不作聲的坐下了。
“喲,這才是二姑爺該拿出來的魄力嘛,自家媳婦自己不管,放出來也是丢人的……”
那嬷嬷口無遮攔,說着乍一接觸到一道凜寒的視線,一頓,喉嚨動了動,剩下的話就吞了回去。
霍桑知請林管事細說與林府老爺和少爺見面的事,林管事嘴上說的誠誠懇懇,不落口實,心中不屑一顧,還以為是多傲氣的人呢,這不,還不是上趕着攀附?
霍桑知聽完就起了身,朝外招呼一聲,風稚進來了。
“送客。”
竟是一聲不吭的打算送客了?
不過霍桑知帶着溫召走到門口,又回了頭,指了指剛才嘴最髒的嬷嬷:“對了,這人掌嘴二十,打完了,丢出去。”
說完,就丢下一屋子的斥責聲離開了。
林管事起先以為聽錯了,然後以為是說笑,但當一切在眼前發生,便是再厲害的苛責辱罵和道理,都拗不過二姑爺一句話,
風稚要打你,你躲不過,二十下,掌的那嬷嬷嘴角噴血,臉口腫成豬頭,再丢了出去!
屋子裏,溫召不知道牛二打的什麽主意:“你還真打算去見林家的人?”
霍桑知看他一眼:“自然是要去的,你不是想去清靈川嗎?這次我帶你去。”
溫召一愣,之前求了這人許久都不答應,這次倒好說話了,溫召就賭氣的坐下來:“反正林府的人我一個也不想見,而且你剛才動手打了人,他們回去一準告狀,真去了就是把臉送上去給別人打。”
霍桑知就笑:“向來只有我打別人的臉。”
溫召瞥他一眼:“你不知道林府的人有多惡心,屬于看不上你,還要打壓你,就見不得你好,把你踩進泥裏還不夠,還要站在你身上嘲笑你,憐憫你,嘴上都是聖人君子,一肚子爛心腸……”
“既是如此,就更要去了,不然豈不是又要被人嘲笑成縮頭烏龜?”
溫召嘴一動就要反駁,被霍桑知緩緩打斷:“知道你在林府受了委屈,放心,有我在,你怕什麽?”
自信和傲氣似乎刻在他的血脈裏,便是這般揉不得沙子的眼,有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即便好幾年後,那時候兩人相濡以沫感情深入骨髓,溫召再想起今日,也是無盡的心安。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
得知兩人要出遠門,第二日一早牛老太烙了餅子,搭配着昨日剩下的魚湯,一人盛上一碗。
吃得飽飽的,溫召又接過老太太單獨遞來的包裹,說是帶上路上吃,她看着溫召,又嘆一聲氣,還是什麽都沒說,溫召有些遲鈍,沒怎麽明白。
霍桑知放下筷子,又狀似随口提到:“昨晚房間裏有老鼠,吵得一晚上睡不着,今兒出去,記得買些老鼠藥。”
溫召一愣,有老鼠嗎?他怎麽不知道?
反倒牛老太“哎”了一聲,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抹了把淚花:“不用買,家裏有現成的,我一會放你們房裏去,保管今晚睡得舒舒服服的。”
跨出房門,溫召才有些回過味來,感情剛才老太太是以為他們離開就不會再回來了?
老實說溫召還挺滿意牛家的,他在這過得清閑自在,比在林府有家的樣子,牛家人單純善良,沒那麽多勾心鬥角,就算讓他一輩子窩在這裏種種地養養花,也沒什麽不好。
院裏風稚不知從哪找來一輛牛車,已經将所有裝着蔬菜的籮筐都搬上去了,避免蔬菜運到清靈川不新鮮,溫召撒了些水,又找了塊破布來遮擋住。
期間霍桑知出來,往溫召頭上扣一頂草帽,這帽子應該是專門準備的,帽檐很低,戴上幾乎看不清臉。
屋檐下,牛車旁,溫召微微仰着頭,由着霍桑知給他栓脖子下的細繩,兩人一高一矮,一青一黑,畫面溫馨,動作間靈動自然很是親熱。
還是頭一回出遠門,溫召就跟即将出游的小朋友,耐不住激動,心思早就飄到外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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