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大鬧林府(上)

他這麽熱絡,倒令溫召不習慣了,但他還算了解這個父親,無非是打着清靈川的主意。

他不知道溫如海被除名,今生一輩子都不能踏足蠻荒,只怕着霍桑知聽受了他的蠱惑,從中牽線搭橋,路上有意無意碰了碰霍桑知的手,引得他視線看過來。

溫召就湊近了低聲說:“你別被他騙了,他就是個三心二意的,一心只想仗着野心獲得更大的權勢,他說的每個字每句話都有他的目的。”

心中卻把蠻荒與林府來往的弊端全部想了一遍,抓耳撓腮想告訴霍桑知,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霍桑知已經從他溫熱的手背上觸碰到心聲,這些事霍桑知焉能不知?不然也不會花空心思收複清靈川,徹底清除官府埋在清靈川的眼線。

現如今清靈川如鐵桶一般,官府的勢力想滲透,恐怕不容易,明面上兩方平靜如初,實際暗處已經開始暗流湧動,自上回霍桑知動了官府的切實權利,外界進來的貨源被壓控一半,許多清靈川出去的貨物也有所限制,朝廷能做的無非是靠着資源來挾制,彰顯他們的不滿。

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  但若真的任由官府勢力滲透,恐怕以後的寒霜洲,就再不是保命屏障,而真的會成為官府管控的天然囚籠,到時候官府駐軍,情況則更是糟糕,所以霍桑知不能坐以待斃,林府就是官府的走狗,對付蠻荒的第一道敲門磚,自然會成為霍桑知首當其沖的目标。

何況,他與林府,還有一層恩怨。

這些事溫召不知,但憑着他看過原著的自覺和小獸般的危機感,能抓着這些頭緒已經不容易。

這些信息對霍桑知來說很是有用,說來上回若不是依着溫召的名義見過林府人,便沒有這許多接近林府的機會,溫召無形中幫了霍桑知的大忙。

霍桑知愛死了他為自己着想的模樣,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定要擒着人狠狠親撸一番,直把人羞的面紅耳赤才罷休。

“召兒你在跟兒婿說什麽悄悄話呢?也讓為父聽聽?”

溫如海終于打破一路上的沉默,沒從溫召口中套到什麽話,到底讓他心有不甘。

溫召就板着臉:“沒什麽。”

他三番兩次對這個父親冷淡至極,溫如海生氣也不好擺在臉上,就有些無奈,進而去看兒婿:“兒婿看起來儀表堂堂,是做什麽工作的?上回在蠻荒見着,怎麽你居然與水仙齋的老板認識?”

“不怎麽熟。”霍桑知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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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呢?不熟他會親自請你們喝茶?依我看,兒婿你也不用謙虛,就你這料子,将來一定有大本事,咱們現在是一家人,需要什麽幫助你盡管說,就是清靈川勒老板那邊,還得勞煩你美言兩句呢,等将來林府生意做大,自然也少不得你們的好處不是?”

霍桑知就笑看他一眼,眸子裏有着直白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嘲諷。

溫如海直覺他這笑的不懷好意,有種毒蛇爬上後背的驚悚感,想說話,前面就是老太太的住所,只得又将話頭吞了回去。

老太太生辰宴,今兒院兒裏可算熱鬧,幾個在家的兒孫都回來陪着她說話。

溫召遠遠兒的就聽到院兒裏傳出的笑聲,只是等他們一走進去,院兒裏就跟啞了聲似的,誰也沒說話,長輩裏林縣令最大,坐在老太太一旁的主位上,一旁分坐幾個叔伯,這些人是因為一時間沒認出溫召,總歸平日也沒什麽來往。

溫召跟其他小輩還要熟悉些,此時都有不同程度的訝異。

院子裏擺着十八盆品相珍貴的蘭花,起先他們以為是哪個貴客送來的,居然如此了解祖母的心頭好,便多問了一句,得知是溫召帶來的,大家當時都很吃驚。

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聽到溫召的名字,以往提及都是嗤笑調侃不屑,乍一聽聞人送來這等不凡之品,大家都有些不敢置信,在背後早就議論過。

再有林漫上回和他父親去蠻荒,從他只言片語的複述中,得知溫召如今有了靠山,人也傲慢。

林家最小的小妹冷哼一聲:“那場親事還是用的林漫哥哥的身份,他有什麽可得意的?以他自己的身份,大街上随便一個阿貓阿狗都便宜他了!”

“小妹!”林漫在長輩面前向來乖巧,這些話怎麽能當着長輩們的面說?何況替嫁這件事本就是他對不起溫召。

林府的叔嬸開口:“小漫,你這孩子就是心軟,那蠻荒虎狼之地哪能讓你嫁過去?那牛家就是癡人說夢,瞧那溫召得意的,得歸是你不要的,不然豈不是讓人小瞧了你?”

“那孩子心眼多高啊,以前還癡心妄想想要嫁給咱們家大少爺呢,我瞧着就是個不知好的,沒皮沒臉,漫兒沒有對不起他的,反倒便宜了他。”

“就是,沒必要因為那個不知禮數不懂知恩圖報的壞了咱老太太心情,今日不是說他來了嗎?我倒要見見,怎麽個傲慢樣兒?”

這些人叽叽喳喳的,吵得不安生。

老太太倒是有幾分疑心:“我以前見過那孩子,不像是這麽無禮的人。”

“嗨呀老太太呀,這可是你孤陋寡聞了,今兒才來,在曼容的院兒裏就打了人,還說要把給你供奉佛堂的桃樹砍掉呢,哎喲,那曼容怎麽也算他後娘,是一點尊卑都沒有啊!”

“有這等事?”老太太有些糊塗。

到底是年紀大了,被孫兒孫女一人一句話,忽悠的心窩子都瘸了,但她依舊不怎麽信的,反而側臉問大兒子:“你說呢?”

林縣令看着這幾盆蘭花,一開始也還覺得那孩子算是知恩圖報的,原來竟是這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早就板着臉沒一絲笑意,先前讓林府故意去清靈川辦事不成,原來竟然都是他的傑作!

心中更多是埋怨溫如海管不好自己的兒子,給林府添亂,本要離開,此時也就坐着,要等人來看看是個什麽妖魔鬼怪。

溫召來之前,院裏就正讨論他的事,是以他一來,沉默的有些突兀。

接着現在,林縣令沒認出溫召,卻是一眼就注意到霍桑知,先是覺得有些熟悉,待人突然擡頭,看清霍桑知精致的眉眼時,林縣令猛地從位置上起身,不小心碰倒桌上的茶盞,摔了一地!

“噼啪——”一聲,他竟是比院裏的女眷還坐不住!

霍桑知擡眼,臉上似笑非笑,眸色寒涼的緊,林縣令驚疑不定的打量,依舊不敢确信。

“老爺?你怎麽了?”一旁的妻子問。

迎着一屋子的視線,林縣令神不思屬的坐回椅子上,擺擺手:“沒什麽,有些眼花。”

但他心中急切,居然端坐不住,引得旁人連連側目。

老太太更是說:“老爺有事就先去忙。”

林縣令匆匆點頭,起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回頭把溫如海叫走了。

也不知去忙什麽了。

這裏沒一個人歡迎溫召,本都牟足勁要敲打敲打,老爺這一出,倒是令她們不敢随意開口,莫不是溫召這夫君大有來頭?瞧着确實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像是那山溝溝裏的出生。

“召哥兒,過來我瞧瞧。”老太太在那邊喚。

溫召就走過去, 到底不是自己的親奶奶,溫召多是客套,禮節性的問候兩句。

老太太瞧着他,就想起之前一件事,心中多有愧疚。

那是溫召要替嫁時前不久,林府夫人不喜他,府裏的人有樣學樣也愛捉弄他,她本是一份好心,與其讓人在林府受那些蹉跎,她瞧着人性子安靜,心裏有幾分喜愛,就招來佛堂替她看燈守佛。

沒曾想一日,她供奉在佛龛前的佛珠不在了,幾個平日進出的丫鬟孫兒又咬說是他偷的,老太太素日念佛,最忌諱偷盜,是未查清緣由,就信了他們的話,将人從佛堂趕了出去。

老太太後來細想,又覺得不對,她佛堂比那串珠子值錢的物件多得多,唯獨就少了那串佛珠,後來差人翻遍佛堂,居然才從佛龛的縫隙中找出來!當時就知道是冤枉了溫召,後來想把人找回來,人卻已經替嫁去了蠻荒。

因為這件事,老太太一直記挂,今日招他回來,也有心彌補兩分。

“我曉得你回來,曼容又為難你了,那桃子你愛吃,我就差人給你裝一袋子帶回去。”

溫召視線微動:“不用了,想吃家裏就有,那桃樹是用了香木催生的,帶着佛氣,還是留下來供奉佛堂。”

林小妹一聽就不樂意了:“溫召你什麽意思,那桃樹連我們自家人奶奶都舍不得給,給了你還不要?怎麽你就這麽賤?敢偷着吃,不敢明着要?”

知道霍桑知不吃虧的脾氣,溫召先一步按着人,對他搖了搖頭。

不是怕了她,是覺得沒必要,老太太一片好心,要鬧也不在這裏鬧。

霍桑知卻是不幹,半刻受不得這鳥氣,拽過溫召的手,眼見就要發瘋——

老太太先一步呵斥:“林小妹!不得無禮!”

她看一眼林漫:“你這個妹妹被寵壞了,四處尋人不痛快,早早帶她下去,今日家裏男賓多,莫要讓她沖撞了去,送她回屋!”

這就是要禁足的意思,林小妹怒氣哄哄:“奶奶,你怎麽幫着外人說話?”

林漫兩邊為難,此時雖不想離開,但也不好不聽奶奶的話,離開前,很抱歉的看一眼溫召。

霍桑知便踢了個凳子來坐下,抱着胸也不說話,一臉老子生氣了,老子就是不爽,老子想大鬧林府!他誰的面子也不給,搞得林府其他人很下不來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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