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誓言

第二天清晨，我給王浩挂了電話，他越發疲憊的聲音令我感到抱歉，我知道他現在一定很難，一個人獨身面對所有的事，如果，只是如果的話，王浩沒有遇見我，那麽他就不會卷入這場風波。

大概吧，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下樓的時候看見馮岳凱換了車，不再是那輛耀眼的布加迪威龍，而是一輛嶄新的奧迪A8，馮岳凱倚在車門旁，潔白的襯衫在陽光下有些刺眼，我緩慢的走過去，在他的右臉上親了一下，馮岳凱一愣，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在公共場合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

但只是晃了神，随即便紳士的幫我拉開了車門，我坐在副駕駛，心情大好“我們去哪兒”

馮岳凱的右手抓住我的左手，指腹摩擦着我無名指上的戒指“帶你去一個能夠證明我們的地方”

站在登記處的門前，我緊張的說不出話，第一次去面試似乎也沒有這樣緊張過，我有點兒擔心自己出糗的模樣，但只是簡單的填表過後，我才發覺自己真的有點過于緊張了。

辦證的大姐沒有我想象的那樣驚訝于我們的身份，只是淡淡的嘆了口氣，然後問我們說道“我蓋章了啊”

馮岳凱抓住我的手緊緊的攥着，肯定的說道“蓋吧”

我握着那兩個紅色的小本本，心裏激動的不行，上面貼着兩張小二寸的照片顯得人有些呆傻，感覺有些好笑。

回到車裏的時候，手心裏面的汗還是沒退下去，緊張的握着兩個紅色的小本，時不時的瞄着左手的戒指，馮岳凱看了我很久，最後忍不住發笑出聲“阿銘，我才知道原來你這麽可愛”

我臉面有一點兒挂不住，扭過頭沒有說話，但是馮岳凱的手卻壓在我的發際，溫柔的用手指摩擦着，我知道他現在的表情一定很溫柔。

以至于我都不敢回過頭去看看他的表情，馮岳凱過了好一會兒，低下頭含住了我的嘴唇，有些涼，但很舒服。

我有一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馮岳凱，馮岳凱卻緊拉着我沒有松開的意思，我緊緊握着結婚證，臉上還是燒的有些發熱，我和他貼得很近，鼻尖和鼻尖相互摩擦着。

馮岳凱摸了摸我的臉，對我說道“以後我會對你好，每天都會一樣的對你好”

說完我感覺自己的眼角有些潮濕，但這顆眼淚始終沒有掉落。

晚餐我們為了搞的浪漫一點兒，還是選擇了回家做，馮岳凱趴在我的耳邊說“其實我主要是想，如果我們喝一點兒酒，之後就可以回房間裏面滾床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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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胳膊推了一下馮岳凱，臉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紅。

馮岳凱也沒有繼續戲弄我，我們把車停在離市場不遠的地方，進去選購，他說市場上的魚比超市的新鮮，他說市場上的肉比超市的要好吃，他說市場上的青菜比超市裏面的要少一些農藥，幹淨一些。

而我只是癡癡的點點頭，我對這些，一竅不通，我不知道身為一個富家公子為什麽對這方面如此精通，我的印象裏應該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樣子，而馮岳凱卻恰恰相反。

當我問起馮岳凱的時候，他只是這樣回答“自己做不覺得很有樂趣嗎，做給我的愛人吃，更覺得很開心”

不管馮岳凱是真心想和我在一塊兒直到生老病死還是只是利用我達到心理上的某些滿足，我都不得不承認，我被這個男人徹底的征服了。

他細心到從我的衣食住行到生活起居，我甚至從來都不知道沐浴露、洗發水、內褲這些貼身用品的牌子和材質。

我知道現在馮岳凱是想要徹底将我綁在他的身邊，所以一味的對我好，我也知道，這是因為他對我還興趣盎然，我不敢想象未來，這就像是一個黑洞，無限蔓延着我的恐懼。

就像是現在，他是一個幹淨整潔的人，卻在泥濘且擁擠的市場只為了一條新鮮的活魚，而現在正用着難受的姿勢挑選着蘑菇。

我突然有一些不耐煩的對馮岳凱說“不麻煩嗎”

馮岳凱擡起頭看看我，從我手裏接過兩個相對比較重的口袋，重新蹲下身子挑蘑菇“再等一會兒，我們就回家”

等到了家的時候，已經臨近一點鐘了，我把東西放到廚房便倒在沙發上閉目休息。

馮岳凱拽了拽我的胳膊“回屋裏睡覺吧，一會兒做好了，我會叫你”

“我餓了，你快一點兒”

馮岳凱拍拍我的臉，寵溺的吻了吻我的嘴角“嗯”

我拿着手裏的結婚證進了卧室，忍不住找了一個漂亮的絨盒把它裝了進去，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等到馮岳凱推門進來的時候，已經臨近黃昏了，他輕輕的摟住我，将我喚醒。

睜開眼睛看見馮岳凱躺在我的身邊，有些習慣了這個人對我像是禁锢似的擁抱，我轉了個身，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馮岳凱，可以吃飯了是麽”

馮岳凱突然拉着我坐起身子“你叫我什麽？”

我被他一驚一乍的表情弄得有一點兒發愣“名字啊”

馮岳凱壓在我的身上，對于一個成年男人的體重我還真的不敢恭維，推推他的胸口有些埋怨的說“難不成叫你老婆麽”

“到了晚上我會讓你知道該改口叫什麽的”馮岳凱羞恥的話令我紅了耳根，推推搡搡下，我們開始了浪漫的晚餐。

馮岳凱細心的幫我倒酒，暗紅色的液體順着杯口緩緩倒入，配上米黃色的桌布，還有顏色豔麗的晚餐，真的像是櫥窗裏面的酒店一般華麗。

馮岳凱和我碰了杯，像是有些準備的樣子說道“老婆，今天是九月十六號，我們正式成為一家人的日子，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一見鐘情，當我第一次在校門口看見你手足無措的打着電話，連一個電話號碼都記不住，那種有點兒欲哭無淚的樣子，真的令我心動，我一直想扮演一個很好的角色在你身邊，照顧你的一切，好讓你再也離不開有我的生活，但我不知道你是否和我一樣，我第一次那樣不自信的面對一個人，所以當我再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知道，和你的思想談了四年戀愛的我，再也克制不住這愛情肆意的生長，我會一直對你好，直到我們垂垂老去”

我低着頭，胸口悶得慌，馮岳凱可能你不知道你已經做到了你所說的每一點，我的确依賴者你，依賴到離開就無法生存。

但我始終不知道如何開口，馮岳凱卻當我的沉默是否認，有些低落的說道“沒關系，我會做給你看，一如既往的做到最後”

酒過之後，空氣逐漸變得暧昧，我和馮岳凱親吻，擁抱，從客廳的沙發上一直做到卧室，累得筋疲力盡。

連汗水都打濕了床單，馮岳凱死死的抱着我，感覺像是撒了手，我就會不見一般。

馮岳凱的右手摸着我的頭發，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老一輩的人說，發絲硬的人，一般心都很堅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打破你的重重圍牆，但我知道，你已經不是那樣堅不可摧了，對嗎”

我伸手摸了摸馮岳凱的頭發，很軟，摸起來很舒服，我沒有回答他的話，閉着眼睛，感受着馮岳凱吞吐的呼吸，他的手很冰，永遠都那樣冰。

馮岳凱抱着我躺在我的身側，也許是忙了一天有些乏，不一會兒便睡了，可我卻怎麽都睡不着。

我忘了告訴馮岳凱，其實老一輩的人也說過類似的話，手腳不暖的人，心都狠，狠起來的時候，都不能自控。

直至天快亮的時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但沒睡多久，馮岳凱便在我耳邊叫我。

“老婆，醒醒，再不起來就遲到了”

我在他的懷裏轉了個身，悶悶的應了一聲。

馮岳凱吻了吻我的眼睛，輕聲問道“昨天沒有睡好嗎，有黑眼圈了”

“嗯”

不知道馮岳凱又說了什麽，模糊不清，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數字鐘已經顯示到了午後。

床頭貼着一張便利貼，是馮岳凱的字跡“好好睡吧，我給王浩打過電話了，幫你請了一天的假，餓了冰箱裏面有我做好的飯，微波一下就可以吃了，我上班去了，晚上回來給你做飯吃，老公留”

我轉了個身，看着從厚重的窗簾中透出的光，有一點兒晃神。

其實我很害怕這種感覺，我怕馮岳凱給予我太多，等到該放手的時候，我不能夠坦然自若的告訴他我一個人會很好過。

我怕有一天馮岳凱對我厭了、倦了、膩了、煩了，然後像當年一樣撒手而去，在一個我不知道的城市送來一張離婚協議書，然後看着他和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結婚生子。

我知道一張結婚證是牽不住馮岳凱的，這只能給我這樣卑微的人一點兒安慰。

如果有一天，有一個女人抱和馮岳凱長的相似的孩子站在我的面前，我知道那時候我會哭，也會笑，笑自己的愚昧。

我恨透了自己像是女人一樣的矯情，眼淚總是在他的面前情不自禁的流出來，但我一直都沒敢告訴馮岳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被他出衆的相貌晃了眼，早就刻在心底逃也逃不掉。

那時候的我正手足無措的和電話裏的人詢問可以聯系到我父親唯一的方式，而我緊張的連一個電話號碼都記不住。

馮岳凱一直在幫我，從我的點點滴滴到學業有成，從作息生活到油鹽醬醋。

當時他的消失對于我來說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馮岳凱對于待我如愛人一般的解釋是“我拿你當弟弟，很親的弟弟”

但作為一個性取向不同的人來說，我感受到的只是濃濃的愛意，但他不說，我便不問。

在我們現在只是交往了三個月的事實下，我不得不承認，馮岳凱和我的閃婚，只是他想要铐住我的籌碼。

我的潛意識裏面一直排斥着馮岳凱帶給我的好，最起碼這樣到最後該放手的時候，我可以很灑脫，然後告訴他，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這也是為什麽我一直都拒絕不了除了馮岳凱以外的人，哪怕是有一個人向我示好，我都不想放手，我會覺得那是我未來的支柱。

看看現在的時間，我想那個工作狂大概也不會想着吃飯，閑來無事便打了電話。

“王浩？你吃飯了麽”

“那好，我去找你”

“嗯，一會兒見”

“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