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如若能不死十一

十年後。

風和山下坊市, 一間茶樓裏，正有人滔滔不絕的八卦着修仙界最近發生的新鮮事情。

“聽說那黑炎魔尊前不久已經身死道消了。”一個修士說道。

“是被那只黑色的神鳥殺死的嗎？”另一個修士經不住好奇的問道。

“我好像聽說是在飛升的時候被天雷劈死的。”

“我來講, 我知道, 昨天我師叔剛從域外回來，他親眼看到了黑炎魔尊隕落的過程。”一個紫色外袍的少年激動的說道。

“那你快說。”

“你們都知道的, 十年前黑炎魔尊不知怎麽得罪了一只修為奇高的黑色神鳥, 讓那只黑色神鳥追殺了整整十年, 幾乎掀翻了整片大陸。逼的黑炎魔尊只能躲去了域外。”紫色外袍的少年說道。

“這些我們都知道，你就不用講了，直接說重點。”有人忍不住打斷道。

“你們要不要聽，不聽算了。”紫衣少年不耐煩道。

“聽，聽, 你講。”

紫衣少年這才接着講道：“我師傅蔔卦算出了我三師叔人在域外, 所以就讓我二師叔去域外尋找。結果非常巧合的是，他居然在那裏看見了黑色神鳥和黑炎魔尊大戰的過程。”

“大家都知道，黑炎魔尊是早年成名的魔頭，修為深不可測, 正道大能也沒有幾個是他的對手, 但是追殺他的那只神鳥修為比黑炎魔尊還要厲害幾分。我師父推算那只神鳥應該是某個不出世的即将飛升的大妖。”紫衣少年說道, “那黑炎魔尊應該是偷了這位妖族前輩的寶物, 才引得這位妖族前輩一路追殺。”

“黑炎魔尊的修為在咱們這方小世界已經是登峰造極了，所以他偷寶物, 十成是為了飛升。但是這位妖族前輩一路追殺, 讓黑炎魔尊根本沒有時間準備飛升的事情。幾經大戰之後, 兩方都有損傷。我師父推算，這黑炎魔尊應該是等不及了，所以才铤而走險，跑去域外想要強行飛升。”

“你們都知道的，如果飛升開始，天雷降下，這個時候旁人是不能進去幹擾的，要不然天道震怒，飛升天雷會無差別攻擊。”紫衣少年說到這裏有些激動起來，“這黑炎魔尊就是這麽打算的，他想着只要天雷降下來，闖過了飛升雷劫，他就能飛升上界，躲開神鳥的追殺。”

“那神鳥是趕在飛升開始之前，找到了黑炎魔尊。”有人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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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紫衣少年搖頭道，“我師叔說，他找到那裏的時候，黑炎魔尊已經開始飛升了，飛升雷劫正一道一道的往下劈。”

“那黑炎魔尊果然是飛升失敗被天雷劈死的了？”又有人問道。

“錯！”紫衣少年再次否定道，“他是被神鳥殺死的。”

“你剛剛不是說飛升開始就不能被打斷嗎？”旁人奇怪的問道，“這前後矛盾啊。”

“這就是最精彩的地方。”紫衣少年說道，“我師叔說，那只黑色神鳥根本不管什麽天道雷劫，它直接飛進了黑炎魔尊飛升的雷劫範圍內，頂着漫天神雷，一爪子刺穿了黑炎魔尊的胸膛，接着再一扯，黑炎魔尊生生被他撕成了兩半。”

“哇！”聽到人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這還沒完，據說那神鳥最後還張口吐出一道閃電，把黑炎魔尊的元神劈成了灰燼。”紫衣少年誇張道，“化神後期大能的元神啊，張口一道閃電就劈沒了，多恐怖的力量。”

“你不會是騙人的吧。”聽了半響的修士懷疑道。

“就是，哪有這麽厲害的神鳥，神鳥要是能直接和飛升雷劫對抗，還留在咱們這個小世界幹嘛，不早飛升了嗎？”又有人複議道。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們沒見過不代表沒有。”紫衣少年見他們不信，和他們争論了起來。只是可惜這神鳥的修為實在匪夷所思，他雖然講的是事實，奈何別人不信，争論不過，最後無法，只得氣呼呼的甩着衣袖離開。

少年往風和山門走去，走到山門口的時候，守山弟子見到少年躬身行禮道：“見過小師叔。”

“嗯。”少年擺擺手繼續往山門走去，原來這少年就是風和山掌門玄淵真人的關門弟子阮善。

阮善百無聊賴的往山頂走去，忽然頭頂出現一道巨大的陰影，他擡頭望去，就見一只通體漆黑，巨大無比的黑色禽鳥正從頭頂飛過。

那遮天蔽日的氣勢，讓阮善興奮不已：“黑色神鳥，和師叔形容的樣子一模一樣，難道是……”

阮善駕着飛劍，一臉興奮的跟在神鳥的後頭一路往山頂飛去，只見那只黑色神鳥一路飛向了師傅玄淵真人所在在洞府，而後消失不見。

“師傅，師傅。”阮善緊趕慢趕的還是沒能追上神鳥，他急急忙忙的去敲玄淵真人大殿的門。

“不許吵鬧。”随着大門開啓的還有玄淵真人訓斥的聲音。

阮善急忙跑了進去，一邊跑一邊說道：“師傅，師傅，我剛剛看見……咦，三師叔，您回來了。”

阮善望着立在師傅身旁，一身黑衣的三師叔羽天玄，恭敬的行了一禮。

羽君微微額首算是回應。

“好了，為師和你三師叔有話要說，你先出去吧。”玄淵真人說道。

“師傅，我剛才看見……”

“出去！”玄淵真人微微有些生氣道。

“哦，徒兒告退。”阮善總感覺似乎哪裏不對，但是也不敢多問，悶着頭往外走，剛走到大殿門口的時候又遇上了急匆匆趕來的二師叔清風真人，“二師叔。”

“嗯。”清風真人微微額首，一刻不停的往大殿走去。

“奇怪了，幹嘛一個個這麽緊張？”阮善納悶的道，“還有三師叔，三師叔一向最溫和了，怎麽今日看起來有些冷峻。”

阮善回頭瞅了一眼緊閉大門的宮殿，滿頭霧水的離開了 。

大殿內。

“天玄，你的封印解開了？”玄淵真人問道。

“解開了。”羽君點頭。

“是什麽？師弟你的另一半妖族血統是什麽？”清風真人好奇的問道。

玄淵真人卻似乎知道一些，他沉吟片刻道：“那只追殺黑炎魔尊的神鳥就是你吧。”

就在剛才，玄淵真人就目睹了羽天玄由一只黑色神鳥化作人形的過程。

“是我。”羽君頂着兩位師兄驚訝的目光解釋道，“我的另一半血統是雷炎神鳥，那是我的本體。”

“師弟，你就是……”清風真人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原來那只修為奇高不懼天雷的神鳥就是自家師弟。

“是我。”羽君點頭承認。

“那……你和黑炎魔尊到底是怎麽回事？”玄淵問道。

“我夫人……沒了。”羽君沒說是黑炎魔尊害死了一葉，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也是兇手之一，是自己沒有保護好一葉。

清風真人和玄淵真人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知道自家師弟和一葉仙子結為道侶的事情，也知道一葉仙子當初只剩二十年的壽元，大限本就近在眼前了。如今因為黑炎魔尊的緣故大限提前到來，雖然有些可惜，但是師弟也已經為其報了仇，二人就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了。

“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玄淵真人轉移話題道。

“閉關，飛升。”羽君望向玄淵真人，臉色平靜的說道。

“好，去吧。”

羽君點了點頭，默默轉身出了大殿。

清風真人見羽君走後，忍不住和自家師兄嘀咕：“師兄，我怎麽看着師弟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啊。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是不是跟他那一半妖族血統有關。”

“可能吧。”玄淵真人說道。

“雷炎神鳥，師兄你聽說過這種妖族嗎？”清風真人又好奇道。

玄淵真人搖了搖頭，不知怎麽的，從見到羽君的那一刻開始，他心中就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時光飛逝，轉眼百年已過。

這一日，天朗氣清，風和山後山禁地忽然穿來一身驚天巨響，無數鳥獸驚走，大殿內正在給新進弟子訓話的玄淵真人暗道一聲不好。和師弟清風真人當即就化作一道流光向後山飛去。

“天玄。”看着已然坍塌的洞府，清風和玄淵二人急忙入內尋找。

玄淵真人浮塵一掃，滿地的碎石即刻飛了出去。兩人在亂石盡處發現了卧倒在地的羽君。

“師弟。”

“天玄。”

玄淵和清風二人扶起昏迷不醒的羽君，只見羽君面如金紙，周身氣息紊亂，手背上忽隐忽現的閃現黑色羽毛，竟然是要控制不住人形。

“天玄這是走火入魔了。”查探過羽君身體情況的清風真人大駭道，“快去我那裏。”

到了清風真人的洞府，清風真人用了無數上等的藥材煉成了一顆丹藥喂給羽君吃下，羽君的臉色才好了一些，不過依然沒有醒來。

“師兄，天玄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忽然走火入魔了？”清風真人猜測道，“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但是，天玄的性子不至于啊。”

“如果只是急于求成倒也罷了，我是怕他有心魔。”玄淵真人擔憂道。

“心魔？！”清風真人驚呼出聲，“天玄怎麽會忽然有心魔。”

“你看他的左手。”玄淵真人指着躺在床上的羽君說道。

剛才因為太過慌亂，來不及細細查看，清風真人并沒有發現羽君的手裏還拿着東西，如今再看，這才發現自家師弟的手裏不但有東西，似乎還是一個女人才有的發簪。

“這是……”

“應當是一葉仙子的。”玄淵真人猜測道。

“你是說……天玄……”清風真人搖頭道，“不能吧，他們相處不過短短一年時間，天玄怎麽會……”

“天玄上一次離開風和山的時候，我為他占了一卦。”玄淵道人說道，“卦象顯示，紅鸾星動，命有一劫。一百年前他從外面回來，我就感覺不對了，到底還是應劫了。”

“那怎麽辦？”修道之人最怕心魔，多少天才人物，修仙大能，沒死在天道雷劫之中，卻最終折倒在心魔之下。

“等他醒了再說吧。”玄淵真人嘆了一口氣道。

羽君這一睡睡了整整一個月，醒來後他坐在風和山最高的山巅上，望着遠處群山環翠煙霧缭繞的仙境美景，臉上挂着淡淡溫和的笑意。

“你還笑，師弟，你有了心魔了你知道嗎。”清風真人急道。

“我知道。”羽君笑着點頭，指尖無意識的摸索着被自己攥在手心裏的龍骨發簪。

“知道了你還有心思在這發呆，快想想辦法克服啊。”清風真人說道。

“師兄不必如此急躁，順其自然就好。”羽君指着遠處的山脈說道，“我觀咱們風和山的靈氣又充沛了幾分，可是地下又多了一條靈脈？”

“這是你現在該關心的事情嗎？”

“師兄，外門是不是有給練氣弟子準備的餐食，讓他們以後一日三餐也給我送一份過來。”羽君笑着請求道。

“你……”清風還要再說，卻被一旁沉默不語的玄淵阻止了。

留下羽君一人呆在山頂，兩人回到大殿，清風真人忍不住抱怨道：“師兄，天玄這是怎麽回事？”

“你沒看出來嗎？他對于自己有心魔這件事情似乎并不介意。”玄淵真人說道。

“為什麽？難道她對一葉仙子的感情深到如此地步，連大道都不顧了？”清風真人急道，“師兄，我們不能放任他如此啊。”

“再看看吧！”

如此又過了五十年，羽天玄每日裏除了去外門教授弟子修煉之法外，就是坐在山巅發呆。

直到有一日他控制不住人形，在洞府內化出雷炎神鳥本體，妖力和靈力失衡，引來了掌門師兄玄淵真人。

“我去問過白虎前輩了。”玄淵真人望着昏迷不醒的羽天玄說道，“雷炎神鳥修煉不歷雷劫，只歷心魔。你的本體需要飛升上界才能繼續成長，如果你再不克服心魔飛升上界的話，雷炎神鳥的本能會讓你沉睡。”

“所以……你還是忘了她吧。”

玄淵真人喚來師弟清風真人，兩人聯手封印了羽君從認識一葉後的所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