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開始于莫名其妙（二）

“你知道三區慶客隆在哪兒？太好了，我想買一本正版碟，可是我找不到地方，你陪我去一趟行麽？”也不怎麽就聊到這裏了，我還神游呢，就聽這家夥咋咋呼呼地在那兒喊。估計是我又在不經意間吹噓了我每月領完家教的薪水，立馬就拿着所有的錢去慶客隆揮霍，買一堆好吃的回來和姐妹們過嘴瘾。我這人大手大腳，錢攢不住，屬于及時行樂型的，跟我學外語專業無關，我打小就這樣，我爹不是外語系的，也是這個樣子，咱家基本沒餘糧呀！而方澤，在後來的日子裏，和我吵架的唯一原因并且唯一能引發吵架的原因也是這個，不論什麽樣的日子，“節衣縮食”對我來說似乎都是困難的，甚至說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至少，迄今為止，我們的孩子都三歲了，我還是這樣，大手大腳，一挨說就哭，弄得他每次眉頭深鎖還苦不堪言地說，“媳婦兒，別哭了，我錯了，真的，我知道錯了，不是你花的多，是我掙得少，媳婦兒，你原諒我吧，行不？”又跑了，對不住啊！我這不是感性麽，老是找不準角度，好跑偏！話說我每次和朋友聊天，聊到喝水換氣的時候，我基本都會問，咋聊到這裏了？你可想而知跑出去多老遠的，是吧？

“行吧，那你怎麽賄賂我呢，跑道費要有的吧，本姑娘腿腳可是很貴的！”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着。

“哎，哥們騎車子帶着你呀，一點不帶累的，而且你要是看上啥了，哥們買給你，去吧，行不行？”看他那一臉谄媚樣兒，确實是跟我很不熟，敢說看上啥都買給我的話，估計我爸聽了，立馬替他哀悼三分鐘，哭上半小時。

“呦呵，鐵公雞今天變性了麽？你都這麽說了，多大點兒事呀，好像我多難說話似的，不過，要是我看上啥你不買，我可不回來啊！”我笑着威脅他，山炮，一會兒有你哭的。

“你不回來我沒意見人家商場恐怕不幹吧！倒是保安，沒準兒很開心！行了，廢話忒多！吃飽了麽？走吧！哥們沒你想的那麽小氣。”才怪，這人最小氣了，比我想的還要小氣百倍不止呢！除了電腦數碼産品，這人這輩子對衣食住行都摳的可以，行還不好說，最近一直惦記着買車呢！

于是他騎着破山地車帶着我，這破車陪了我們一年多，畢業後還被我一個姐妹兒高價給賣了，倍兒神，我都服死那個姐妹兒了，二手車愣是賣出比我買的時候只便宜20塊錢的價格，哎。話說我也有一輛的，和他的居然只差一個顏色，一模一樣一個牌子的車子，他的紅色我的藍色，紅男綠女麽，是不？緣分還真是存在的！不過可惜了了，我的那個被哪個孫子看上給偷走了，盡管我發現後給搬回來換了鎖，最最後還是被偷走了，估計也是因為我倆長期共騎着一輛，那輛閑置太久，被人瞄上了，命呀。

話說，我在後面一個勁兒地絮叨，“這座子太涼了，你一會兒要給我買個椅墊兒，要麽我就不回來了。我這人體寒，小時候冰棍兒吃多了，那會兒我家附近有個冰棍兒廠，所以，買冰棍兒方便而且賊便宜，我們家每天晚上都買二十根，我爸吃的最多，我第二，然後才是我媽，我妹最小，也就吃一兩根，因為長期吃太多涼東西，我就落下毛病了，一直體寒，怕冷，一年四季手腳冰涼，夏天出的汗都是冷的。。。”我這人還一毛病，就是嘴沒把門的，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沒心沒肺，從來也學不會防着人啥的，見誰都掏心掏肺，傻乎乎的。這也是後來方澤屢次指責我的地方，因為我沒覺得我說了什麽，可是，某一天，當我說某個故事的時候，他就比劃着巴掌在那晃，說我說了八百多遍了，我犟嘴，他就說，要麽你說個你覺得最秘密的事情給我聽，我一準接得上，我就傻了，原來這嘴巴不是一般的大。

“行，買，買個厚的，不夠厚就買倆，再不夠厚你随便挑，直到你坐上去就掉下來為止！！”這人還真大方，我心想，哈哈，打火機快回來了，值了，也沒費啥力氣，坐坐自行車，看看油城夜景，真是劃算。是呀，要麽怎麽說我幼稚呢，是不？這人從來都是假大方，在我跟了他這麽些年後，我才恍然明白了一點點。

到了慶客隆直奔圖書音像區，沒找到他想要的碟片，之後我們就漫無目的瞎轉悠。別說，正好趕上有特價的抱枕在很明顯的位置販賣，于是，我很興奮跑過去。倒不是因為有人付款，我這人屬于購物狂人型，對于打折信息從來沒有免疫力。最誇張的一次就是把身份證押給一個小老板，就為了一個一百塊的步步高複讀機。壓根兒沒想過身份證是多麽重要的東西，就想着老板說今兒個不買明個兒就沒了，最後一臺啥啥的，一想可能買不到手就痛心不已，甚至等到第二天再來買都不行，還真就怕沒了。這回去後同行的姐妹兒一描述把我寝室其他姐妹姐妹給雷的，七八個人加一塊兒一句完整話都沒整出來。

“哇塞，便宜你了，有特價啊，真好！真厚！”我拿起一個藕荷色的抱枕愛不釋手。

“這個貌似不是椅墊吧，同學!”他看着我，用那種看山炮的眼神。

“我知道這不是椅墊，可是，這個才夠厚，坐上去肯定特別舒服，山炮吧你！”我對他不屑一顧，而且這種态度一直持續着，尤其我倆每次逛街，這态度基本就沒變過！

“啊？？？？我山炮？這麽厚，你坐上面？”這人傻了吧唧張個大嘴巴，愣在那裏。

“真是土包子，多容易理解呀。這一個頂好幾個，打特價和一般椅墊價錢還不差多少！多合适！”我知道我這是突發奇想，可是我真的是很喜歡這厚厚的抱枕，這麽厚，就算是東北再冷的冬天，再冰的椅子我也不怕了！哼哼，當然，我是沒想到我坐上這個之後，我後面的同學還要不要看黑板了之類的，當然，如果沒人抗議，我想我永遠不會想這個問題的。

“既然喜歡那就買吧，不過我還是覺得很奇怪，這麽厚，真的真的太奇怪了。”他皺個眉頭，是了，他每次覺得我做的事情不能理解就是這幅表情，一副我是火星人的樣子，而且從來都是這種句型，先是很大方地讓你買，再給出他的意見，暗示你應該反思并且立馬放下。就這副死樣子我看了就來氣，本來不是必須做的事情因為這個表情都變得不可不做了。這個欠揍的表情，多少錯事是因它而起，多少誤會由它造成，多少架是因為這個表情後面的我的故意作對的行為而展開！

而我第一次面對這個表情時，選擇忽略不計，因為我還在選抱枕，除了剛才那個我又拿起一個。左右手各拿一個，比來比去很難抉擇，按價格來說，這兩個加起來也沒超過我那個打火機，是的，我念念不忘的打火機。但是，如果一下子買兩個，跌份兒了，咱是那麽愛財的人麽？向來為了面子，我是會舍財取義的，所以，盡管為難我還是在抉擇着，尤其是和這人不熟，咋能為了個抱枕就忽略咱的高貴身份呢，是吧？

“都喜歡？選不出來？”他将我的猶豫看在眼裏，眼含笑意的問我。确實，雖然他一直對我想買的東西多數不能理解，在當初初相遇相戀相處的日子裏還是比較縱容的。雖然後來很多時候他不但擺出那副死樣子，有時候還堅持不給我買，但在當時，甚至以後的幾年裏，他都是皺着眉掏錢，然後無奈地看着我笑。

“額，這個snoopy圖案好可愛，我很喜歡，很居家的感覺；這個藕荷色的，是我最喜愛的顏色，所以真的好難選呀！”我眼睛沒離左右，一邊回答一邊仍舊在心底做着計較。

“都買了吧！也不貴。”聽這話我立馬擡頭看了一眼他，我爸可不會這麽說的，他總是說“丫頭不要太貪心，小心将來沒人要。”雖然這話很合我心意，我也确實很動心，但是，當我瞥到他看了一眼價簽後，我立馬決定不要貪心了，雖然真的很便宜，雖然假大方也算大方，但是，畢竟不熟，為了這麽便宜的東西，傳出去對咱名聲實在不好，誰知道這價格他怎麽想的，而且誰知道他看價簽後是真覺得便宜還是忍痛裝大方呢。

“還是算了，就一個屁股，買那麽多幹嘛？宿舍的床那麽小，也沒地方放。”我很違心的說。是的，我這人從來都是這樣，該矜持的不知道矜持，不該矜持的瞎矜持。經常冒出一些粗話，沒有女孩子的矜持，可是面對金錢我又從來都很矜持。不觸動金錢，我說話一直都直來直去的，索性朋友們都理解我，即使我冒出幾句傻話，他們也從來都是搖頭說“真沒辦法，這人就是這麽糙！”我就不能理解了，屁股不是名詞麽？有感□彩的麽？怎麽就不能在男孩子面前說呢？他們怎麽不誇誇我就要一個不貪心，心思細膩着呢！

“咳，那你要哪個？”他噗地笑了，然後笑着問我，傻笑什麽？這人最沒意思了，是的，他很少堅持，不管是給我買東西，還是給他自己，總是可有可無的，從來都是-----你說了我就信了，我老是懷疑他腦細胞實在太少，做不了太深刻的思考，即使有的時候連思維簡單一根筋的我，都明顯表達出我的意思并不是中華漢字的字面意思，他也按照字面理解！所以，常常我就以為他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吝啬而存在的！

“哦，那，這個吧，藕荷色的，我非常喜歡這種顏色，所以，放棄snoopy，因為只是可愛，我不是特別特別喜歡卡通圖案的，對snoopy更沒有特殊喜愛。”我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snoopy，然後放下，然後抱着我選的抱枕，打算走了。當然，這個最後也買了，呵呵，在我們開始交往以後，連着那個殘留我初夜一滴血痕跡的床單一起買的。

“什麽叫藕荷色呀？這不是紫色麽？”他直接選擇跳過我的不舍，轉戰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我後來覺得這也是故意的。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就是有人管紫色叫藕荷色的吧，我呢，管這種淡淡的紫色叫藕荷色，管那種真正的深顏色的紫色還是叫紫色的。”是的，我其實分不清什麽是藕荷色，什麽是紫色，我記得我媽老是喜歡藕荷色藕荷色的喊，而我這個對什麽都粗線條的人，好多時候好多詞彙或者典故都是稀裏糊塗順手拈來的，是的，不是信手而是順手，有的時候還會鬧笑話，就因為我向來理解的，簡單的中華漢字，字面意思呗。最經典的就是五十步笑百步，我呢，從沒深究過典故，就按照字面理解，某次和他吵架時，我說，“你就是一百步笑五十步”，本來已經變顏變色的他，忽然笑了，看着我滿是笑意的問，“你知道啥意思麽？就敢胡說，丢不丢人，還文科生呢!”是的，我這個文科生史地政三科加起來的總分經常低于我們班大部分學生單科的分數，聽清楚，不是好學生，是大部分學生的一張卷子的分數。而且盡管語數外單科分數幾乎從來不低于三位數，卻依然對詩詞歌賦迷迷糊糊的，因為記性差麽，呵呵，我不喜歡背東西，所以堅持說自己記憶力不好，說了幾十年，嘿，我自己都信了！所以，總是對什麽都模棱兩可的。“傻瓜！”他不再和我吵了，給我講了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典故，告訴我下次不要再記錯了，出去丢人丢的都是他的人！呵呵，我這人特別好哄，總是挂着眼淚就啼笑皆非的，所以當我後來滿是眼淚時，即使我不啼笑皆非，他也是啼笑皆非的，他太了解我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了！

又跑遠了，我們付了錢就騎着破車回學校，我坐在後座上，屁股下面墊着我新買的很厚很合心的“椅墊”，美得屁颠屁颠的。我這人真是特別好哄，不需要鑽石，只要一束廉價的玫瑰我後來就把自己給嫁了，你說是不是特別好騙特別好哄？緣來了，是你的，不需要多餘修飾，僅他一人，就足夠了，至少我當時以及後來直到嫁給他都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