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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姓一大家子,提前一天集合不是沒有原因的。
從北京出發到湖南老家,航班衆多航程也短,原本應該是首選。
但蕭家人多,連帶親朋好友十大幾號,飛機不方便安排,而且壽宴來往,少不得頻繁接送走動,開車回湖南16小時的車程,次日一早到達,中途尋空休息,熬一熬把方便留給後頭顯得更劃算。
至少,幾個年輕人是這麽想。
幾個長輩上了飛機,夏謹言帶夏姨還有人事處的郭益開一輛車。
臨行之前,為實驗室的事,蕭歷川被警方臨時喊去做筆錄,耽擱的一晚,婷婷就留下給他作伴,為不耽誤大部隊整體到達行程,程飛順理成章地被安排進了蕭送寒的車。
一想到車裏等着的是他那位彪悍竹馬,程飛握車把的手就經不住地一顫。
“你好,小飛飛。”
唉,一早等在裏邊的不是蕭梧葉,但是比蕭梧葉更頭疼的人,人稱大小姐。
“享琳姐姐好。”
程飛落座副駕駛位,蕭享琳還特意從後揉了揉他一頭蓬松的發:“真乖!”
時間在一個速度下拉長,會令人不自覺去深挖以往的得失、是非或者記憶。
自打金魚錦鯉分開養的說法深入腦海後,蕭梧葉便把自己在蕭家處境的設想一一過了個遍:
一開始被接回蕭家的時候,她的生活境遇和普通女孩沒有什麽區別,甚至平心而論,蕭寄明對她負責,蕭送寒對她照顧有加,在外流浪久了,這樣的溫情環境,讓她一度覺得苦盡甘來講得就是她。
但命運的轉變着實像是一場玩笑。
認真想來,她在蕭家的存在感一落千丈,正好是從九年前流言蜚語開始。如果流言不是空穴來風,那問題一定出現在她不記得的那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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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問題也就來了,什麽事能有這麽長久的連鎖反應?
她好端端的一人,身強體壯為什麽又會無端漏掉記憶?
想到這兒,窩在窗邊的蕭梧葉突然緊張起來,她扭向窗外掏出手機,打開浏覽器輸入了“阿茨海默氏”。
“以進行性記憶力障礙和行為損傷為主的神經系統的退行性疾病,俗稱老年性癡呆,多發于65歲以上的人群。”
不太像啊?
阿茨海默氏待定後,蕭梧葉點開詞條推薦鏈接一一對照翻看,比如“精神分裂症”,比如“神經官能症”,還比如,“夢游症”。
指尖劃到“夢游症”這三個字時,她下意識地将身體角度再次調整,以保證她所查閱的內容徹底被身體罩住。
“夢游症俗稱‘迷症’,一種變異的意識狀态,是指睡眠中突然爬起來進行活動,而後又睡下,醒後對睡眠期間的活動一無所知。”
好像對上了。
又,好像沒全對。
思索再三,蕭梧葉終于意識到問題所在了,她呼吸有些局促,抽空看了眼正開車的蕭送寒,進入後半夜後,副駕上程飛還在勤奮地聽英文單詞,大小姐敷着面膜閉目養神。
安全的環境裏,蕭梧葉終于遲疑地輸入一個困擾了她多年的詞條。
“世上有沒有人從來不做夢?”
網絡連加載幾KB,跳出來不下于二十條答案。
——不存在,只要是人都會有夢。
——很多人以為自己不做夢,不過是因為醒來的一瞬把夢給忘了。
有人一針見血道:“如果一個人完全不做夢,那說明他的右腦肯定出了問題。蘇州榮格心理咨詢中心高級督導王國榮說,只有植物人和癡呆症患者是不做夢的。英國研究發現,當一些病人頭昏頭痛,并稱好久沒做夢時,他們都有輕度腦出血或長有腦腫瘤。”
難道是她腦子裏長了瘤子?
蕭梧葉心頓頓頓地跳。
無法推導出結果,比已知最壞的結果更能折磨人。
就像她手上的這枚木牌——
從新加坡來的這枚木牌,這幾天,它的來歷讓蕭梧葉簡直想破了腦袋,以她的戒備性,有人靠近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她不會毫無察覺。
賣幣的女生且不說,地鐵上的老漢倒是有可能,可老漢一手兜售木牌一手和她過招,除非他有三頭六臂。
現在看來,還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很可能忘記了某個發生過的片段。
“玩什麽呢!”
都說現在的AI識別趕上江湖百曉生了,蕭梧葉情急之下忘了自己還在車上,摸出木牌正打開某APP,卻沒想大小姐安安生生敷着面膜突然撲過來,手機被打掉,從後往前将她抱住,正好将捏着木牌的手掐個正着!
車行進入夜程後持續了很長時間的安靜,突然鬧這麽一出,蕭送寒也從倒視鏡裏看她們。
蕭梧葉一時僵住不敢動,蕭享琳掰開她的手指表情很奇怪,更奇怪的是她恍然大悟,而後看蕭梧葉的眼神。
大小姐神經兮兮沒繃住,撲哧笑出來。
“蕭梧葉,你多大人了還玩手指!”
什麽都沒有,還吓得這個鳥慫樣兒!
撲空的人積極性下降快,大小姐坐回去邊撕面膜邊調侃:“蕭梧葉啊蕭梧葉,終究是我高看你了,無聊。”
這一通下來,反叫蕭梧葉品出了些個不對勁,細細一想,越覺不應當。
什麽叫做……沒看到?
“寒哥!”
程飛被她們鬧得無可奈何,當下仿佛見到一個影子從車前閃過,捺不住叫出聲道:“人、人!車前有人!”
蕭送寒下意識地立即點踩了剎車。
吱地一聲,機械摩擦刺耳劃破寂靜深夜。
……
從京港澳高速一路過來,蕭送寒和蕭享琳輪換開車,白天車多,車速上不來,但到了後半夜,尤其是進入二廣高速後,車況單一,蕭送寒的車速平均不低于110碼。
現在是淩晨四點多,剛進湖南地界。
車機轟轟隆隆,壓制了分貝低鳴,蕭送寒将車緩緩別入應急車道,打開雙閃停下。
“怎麽了飛飛?”
程飛扒開窗戶朝車外望,剛才馳騁而過,正經過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匝道,樹也不算多,只是黑黢黢的,視線并不友好。
“我剛好像……看見兩個人影子,不對,也好像就一個人影子,怎麽形容呢,也可能不是人,突然撲車臉上了的感覺,我眼前一黑……”
難為他成段成段地往外蹦詞。
蕭享琳不等他說完就搖下車窗探頭去看,道邊确實很寬闊,景觀樹栽種下去沒多久,夜色下原野空曠透出點點片片,看起來,這澧水兩岸的夜風倒是比程飛的見聞更抓人。
“飛飛,形容不出來,別不是眼花吧?”
沒這麽丢過人,程飛想力證自己并非沒有言語組織力,堅持努力去回憶剛才那麽一下。
剛才那一下,吓得他渾身冷汗。
“對了,好像是一個人,背上還有一個,一背一!我就覺得它個兒高,兩個頭!”
蕭送寒檢查完車的四周,見完好無損,便重新上車打燃了火,輕點油門。
“可能是哪裏的過境旅客,不想進客運站所以在匝道下了車,如果真撞到什麽,開車的人不會沒有感覺,我看了一下,車身沒刮擦,想必是車速快了,又有迎面來的貨車燈光給到了側影,應該是視線差。”
黑白相替的時辰,長時間行車或坐車的結果,勢必會有些視覺疲勞。
蕭送寒揉揉眉心,給自己撬開一罐東鵬特飲。
程飛不再糾結了。
倒是蕭享琳,這會兒鬼使神差地嘟哝了一句:“這個點,什麽人在這種小匝道下車,背上還得背着一個人,莫名其妙!”
程飛聽完心又一懸,大腦轉動,飛速調出了一部與剛才情形對應的電影。
注意力從木牌子慢慢轉回來的蕭梧葉也想到了,是本山大叔早些年演的——《落葉歸根》。
裏面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工友死後,本山大叔一路想盡辦法将他的遺體背回老家。
車上的四個人大概都想到了,畢竟這兒是湖南,聽說湖南過去有種特殊又神秘的職業,叫做趕屍人。
“不是……咱們即便不是青春偶像劇,也應該是家庭倫理劇吧?怎麽突然就神神叨叨,搞迷信懸疑這一套……能不能把念頭收回來?”
蕭享琳大概是林正英系的老電影看太多了,不明白這在過去乃是個“正兒八百”的職業。
想是又想,她打開手機播放器,調出收藏夾裏吃灰的“金剛經”調到最大音。
6月27日一早,經過長途跋涉幾番倒班,蕭送寒幾人終于開進了張家界白竹灣。
306省道上,幾輛型號各異的汽車在晨風霞雲中穿梭飛馳,靠近武陵源區,山巒錦繡不能與國家5A景區相比,但沿途風景至少共享一半,長夠了顏色的青松,開得色彩稍遜的不知名的野藤花,時而盤附在絕壁上,有時又被溪流河塘隔絕在十米開外,晨曦朦胧,斑斓多姿。
老家在白竹灣和梅花水庫之交,從兩岔溪和板坪村左拐,進入一條小路。
這幾年來,鄉村公路按雙車道标準連接了不少星羅棋布,拐進朝西北方向再開個十多分鐘,就是蕭寄明父親,還有祖祖輩輩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老宅邊挨着水庫不遠,這裏植被茂密,降水充沛,地勢低窪平緩處從前是溪流沖積地,種過莊稼,現在改成了果園。
房子則安置在半山坡上能盡收一切于眼底的地方,像推平的網球場,用遮天的林蔭道将公路與院子大鐵門鏈接起來,長了近百年的大古樹伸展枝丫把鐵制門頭遮住,留兩盞古香古色的照明燈筒,平時極少有人走動。
車子前前後後抵達,不約而同打開雙閃适停在曲徑小道盡頭。
到了終點才發現,幾輛車子奔的原來都是同一個目的地。
夏謹言的車換郭益在開,停在蕭送寒後面。
後邊陸續抵達跟着的兩輛,也不知道是哪位來客正坐在裏邊。
一行素衣裝扮的居士,約摸七八號人,踩着十方鞋輕裝上陣,一路娓娓步行而來,看到有人有車喜出望外,其中帶隊的老師傅順手就敲開了停在最末等進門一輛。
“咦,這不是……空瞳師父嘛!”
車後座的人短須無發,五十上下,行僧打扮。
往車窗看了這浩浩蕩蕩隊伍一眼,嘴一呲,從疑惑無縫銜接到回憶狀:
“馬道長?”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時間軸有沒有BUG,有發現的小天使可以幫忙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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