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深夜, 蕭送寒坐在鑲書樓下的石桌前,将蕭梧葉寫的兩張便簽翻來覆去地看。

從程飛那裏打聽到蕭送寒的去向,蕭歷川後腳就跟着趕了過來。

懷裏還抱着沒放回房的攝像機, 汗流浃背:“哥,一個人在這兒幹嘛呢?”

蕭送寒仰頭看向樓頂:“在想一件事情。”

蕭歷川打開僅剩半格電的攝像機,從給沈煥婷拍的照片裏, 删掉其中過曝的一張,調出存儲空間, 對着樓頂不黑不亮的位置來了一下。

四周無物,視角其實蠻好抓。

“還在想那天看見的那個人?”

那天,是程飛最早趕到現場,可真正目睹的,是蕭送寒和蕭歷川兩個。

蕭送寒低下頭, 重點不知道該落在這兩張紙上哪張的好:“看他的身形和穿着,像是程飛口中的‘我’。”

蕭歷川也同意, 哪怕他是蕭送寒最親近的人,遠遠看過去的确很容易認錯。

可當他把這事轉達給蕭如晦時, 二叔竟然來了句“我知道了”,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關上機器,摸摸下巴:“你說現在怎麽還有人搞人/皮面具啊, 鬼鬼祟祟的, 要不是看他救過葉子,呵呵,消防方面來問, 我真怕控制不住我這張嘴!”

蕭送寒不那麽認為:“是在救她?”

“應該是吧。”

蕭送寒搖頭:“不好說, 假扮成我跑到鑲書樓, 首先動機就有問題。而且,葉子到現在都還沒有跟我提這件事,那個人不是我,她不會看不出來,一定是他對葉子做了或者說了什麽。”

蕭歷川不以為意,脫口而出:“那就是你的小葉子,開始對你藏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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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蕭歷川意識到什麽,有些懊惱自己口無遮攔,裝作終結話題地閉上了嘴。

但話到底是被蕭送寒聽進去了。

過了會兒,他終于長長嘆了口氣說:“怪我那天沒有護她周全,看得出來她這幾天,有意無意都在避着我。她對這個家,或許是真失望了。”

“其實……”

旁觀者清,蕭梧葉那天如果真跟老爸把話說開了,那在蕭歷川看來,這個家裏無論是誰,心境一定都無法再和過去同日相比。

也就是說,前緣已斷,往後,生分還大着呢!

“其實吧,她又不是什麽小姑娘,婷婷像她這個年紀,跟我談戀愛都談了好幾年了,她跟咱們這個家不管親不親,等像婷婷一樣嫁了人,能想着我們的時候啊就鳳毛麟角,少得可憐,不管現在是為什麽原因,你也得開始習慣這種漸行漸遠。”

話糙理不糙,可蕭送寒聽着聽着,只希望蕭歷川能把這幾句話原封不動地塞回肚子。

他覺得歷川不懂葉子,争取道:“還是可以做些什麽的,她一向很聽我的話,哪怕以後他們不愛碰面,或者一争吵,我就及時出面打圓場。”

隔着親緣這麽大條鴻溝,還想着世紀大和好呢。

蕭歷川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順着自己的話往下說:“就打個比方,你也說那個人一定是對葉子做了或者說了什麽。假如,我說假如人家就是在火場英雄救美,葉子她體會不到家的溫暖,完全可能會想跟這樣的英雄遠走高飛啊,她這人不愛束縛,談個戀愛,去尋找自己的世界,也不失為一個理想結果吧?”

蕭送寒一頓。

然後越想越不對味。

“蕭歷川,我指的是她和老爸的事,你反複說她跟這個結婚跟那個遠走高飛,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這不是……主要是想着,她離家出走,和她出嫁,結果是一樣的嘛!你換個角度去想,說不定能接受一點。”

不。

這不一樣。

蕭送寒打住他的思維發散:“這根本是兩碼事。”

不是……

蕭送寒說話留三分,印象中他很少這麽絕對否定。

蕭歷川怔了好半天,不過好像明白過來點什麽,意料之內地笑道:“好好,你不愛聽我就不說了。那個……”

左顧而言,蕭歷川捧着攝像機終于找到個新話題:“那天我看你讓程飛把HOYT抱出來,怎麽,時隔這麽多年,終于想通了,想好讓老夥計出來見見光啦?”

蕭歷川這張嘴,還是一如既往哪壺不開提哪壺。

蕭送寒全然沒了和他說話的心情,淡淡瞧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你還是去陪煥婷吧”,随後便上了鑲書樓。

鑲書樓雖然隔着封條,但案件這麽懸而未決拖下去,作為自家人,不會一直因着界線而不去查找線索。

夜裏無風,樓上卻涼意陣陣。

找到鑲書樓被由內而外所熏黑的門窗框後,蕭送寒食中兩指探了上去,試圖尋找一些釘栓形成的規則性孔洞。

包括回頭,嘗試在孝榮哥形容的那棵細瘦的景觀樹上,排查“阿泉”可能待過的落腳點。

種種反常的跡象表明,袁宥姍身邊的兩個人,渾身透露着一種不真實。

裏邊的東西其實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蕭送寒推開門,主要想透過黑咕隆咚的寂靜空間,再看看屋頂的那面窟窿。

人/皮面具,神出鬼沒。

從腦海裏調出這幾個字後,蕭送寒如鲠在喉,撥通了通訊錄裏“王仿”的電話。

電話接通,裏邊流淌出夜生活的燈紅酒綠。

“寒哥,不是我眼花吧,怎麽這會兒還能接到你的電話?稀客呀!”

蕭送寒換上一副笑臉:“仿哥,近來潘家園的生意還好吧?”

王仿電話裏不知道對誰說了句失陪,然後輕歌曼舞聲音淡出:“嘿嘿嘿,這不是承蒙蕭老師的照顧嘛,糊口而已,糊口而已。怎麽,好久沒聯系,寒哥這麽時候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麽事需要兄弟幫忙?”

“哪裏的話,是眼下,想介紹一筆生意給仿哥。”

王仿那邊徹底安靜,想是在樓梯過道抽煙透着氣。

“哎呀虧得寒哥兒還照顧着我,您說,什麽生意?”

蕭送寒捏着葉子寫下的那些紙,略一思索道:“有朋友托我幫忙出件東西,叫‘天玑鎖’,您能不能幫忙打聽打聽,這東西的發掘背景,還有目前的市價?”

“沒問題,我這就讓小弟們去做功課,過兩天把價格報給您!”

“好,那先謝謝仿哥了!”

挂斷電話,蕭送寒擡頭看看月色再看看時間,數字正顯示到23:40,也就是說,今天的所有進展基本也就這樣了。

想到葉子,還有蕭歷川的那些話,覺得只這樣還不夠。

他漫無目的地張望樓下,準備再去找周叔問問九年前的事。

正當下到臺階最後一級的時候,王仿的電話不知道為什麽,轉頭又再打了過來。

蕭送寒盯着跳躍的名字沒有即刻接通,思緒撇開,做了一些基礎預想,然後才狀态如常地将綠色按鈕劃開,問:

“仿哥,怎麽了?”

王仿那邊突然變得不好意思,語态做低:“寒哥,您這跟我鬧着玩呢,說實話,是不是蕭老師那邊讓您來探我口風的?”

“蕭老師?哪個蕭老師?”

聽到這三個字時,蕭送寒原本心一緊,但電話面對王仿,他裝作語氣平常。

對方哎呀一聲:“蕭老師,蕭二爺!”

他接着說:“寒哥,我這酒勁過去才想起來,年初的時候,蕭二爺不是讓我打聽過這個什麽‘天玑鎖’嘛,當時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謀來其中一個渠道,他讓手下一個叫什麽六哥的已經對接了嘛,怎麽現在又要出手了?是不是二爺這會覺得我報價貴了,變着方兒地讓你來提醒我呀?”

蕭送寒沒有說話。

王仿急得團團轉,電話裏對天發誓:“沒有,我真沒有!我只負責提供消息,沒有真的當中間商啊,蕭二爺待我怎麽樣我心裏都懂,我收那個錢,主要是打點下面用的,我用我的原名‘王大方’作保證,我絕對絕對不會在這種事上撈油水!真的!”

這話蕭送寒信。

只是現在他在想,電話打到王仿那去了,事态轉變,想讓王仿把他所知道的吐出來,而又不驚動到二叔,理由得現編。

“你別急。其實……這麽說吧,之前有人建議我二叔做些‘天玑鎖’相關的收藏投資,二叔聽了,東西也讓我們也收來不少,可現在屯在手上,卻不知道市價走向,心裏沒底,所以才想到找你咨詢咨詢。”

聽到這兒,王仿謝天謝地終于松了口氣。

不過他很快就擺起了行業人的拿捏姿态,說:“寒哥,我說一句實話,這東西啊,主要針對的是玄學玩家,收藏界,可屯,但別多,不然砸在手上吃大虧!”

“玄學?”

“對!”

王仿咔咔地侃侃而談:

“‘天玑鎖’,戰國時代公輸天玑的代表作,又叫古代版魔方,一生之中做了大約三千只,因為密封性能好,外觀大小合适,被當世以及後代,用來套裝一些易腐爛忌空氣的特殊物品。幾千年呢,不少人仿制,用途五花八門,聽說清朝太監,也會買來一只裝那啥……嗯,也就是說這種東西吧,它就跟開盲盒似的,你永遠也不知道打開來的,是佛骨舍利,還是誰的,命根子!”

僅用了一個晚上,葉子交代的“天玑鎖”就打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消防發出“傳喚當事人到事故現場做第七次筆錄”的消息後,蕭送寒一早就帶着線索站在門口等她。

過程中間,正好碰到郭益安排大卡車開進院,準備将先前借來的編鐘古樂器等等完璧送回去。

看他忙前忙後,蕭送寒不知道突然想起什麽,抽出點時間,把他喊到一個不太引人注目的位置。

郭益擦着汗跟過去:“寒哥,有事吩咐?”

背着風,蕭送寒拿出手機,調出他倆的資料傳送記錄說:“郭秘書,我記得來湖南前,你找我要過六哥的身份證信息?”

郭益幹哈哈地笑:“對哇,二爺讓我用他的名字發個快遞,要用他的實名制。”

周志安,二叔手下的六哥。

蕭送寒順着昨天的線索往下捋,不明白:“二叔手下人這麽多,六哥還在國外,為什麽非得要用他的實名制發快遞?”

郭益也是按吩咐在做:“可能,發固定地址就得是六哥呗,換ID多麻煩。”

還能這樣?

蕭送寒隐隐覺得不對勁,又問:“那你知道代他發的是什麽嗎?是不是什麽魔方?”

“啊?”

郭益啊了一聲過後笑起來:“不是寒哥,你想多了,就是一個空包。”

“空包?”

“對,空包,好像是寄去他老家的。其實他老家也沒人了,這麽寄過去,可能也就放在村郵局吃灰吧,我也不清楚二爺這是幹嘛……嗯,當然也不排除單純做點快遞往來記錄,像銀行流水那樣,畢竟嘛,他常年在外不回家,時間久了,怕村裏給他銷戶。”

人明明已經在國外失聯,卻要專程留下快遞記錄,怕村裏銷戶。

蕭送寒心裏冒出一個極不想面對的念頭:年初,六哥從王仿那裏獲悉了“天玑鎖”的信息,不久後六哥卸下擔子,去了國外,他人在國外失聯的同時,自稱丢了“天玑鎖”的苦主,卻通過一些線索找到了白竹灣的老蕭家。

有一件事情前因後果是成立的:二叔真的安排六哥去取了那枚“天玑鎖”。

天艾他們,是沖二叔來的!

……

蕭梧葉随消防人員的車子一道抵達老宅。

自蕭送寒對內嚴格敲打過後,網上傳言生圖銳減不少,號稱目擊者的匿名爆料者也紛紛對陳訴改了措辭。

明明心情不錯,但見到送寒在院前等她的時候,幾股奇怪的情緒卻又開始難以控制地在心裏相互拉鋸,好不容易揀起的片刻輕松,又十足清晰地僵在了眼角。

蕭送寒也看見了她。

剛才他還在設想,葉子聽到他為她打聽來的天玑鎖的消息,對眼下的困境多少會不會釋懷一點。

但現在,他知道不會了。

這場變故裏面,蕭家不是獨善其身——他曾經也奇怪,為什麽鑲書樓大火那天,在他和二叔明明有所預計的情況下,局面還會失算得這麽徹底。

諸葛亮唱空城計是為禦敵,可蕭家呢,偏偏大開死穴。

明面看上去是對手吊詭,将蕭家打了個措手不及,可細下心來想,所有變故的核心關鍵,單是二叔方面,早就是心知肚明卻只字不提。

不設防不提醒,說得難聽點,幾乎是眼睜睜地把蕭梧葉賠了進去。

那場大火可不是什麽兒戲,稍有不慎,葉子會連名帶命地賠進去——如果這些真的對應了蕭送寒的猜測,那把結果告訴葉子,她跟蕭家,還會和好如初嗎?

……

想清了很多東西後,兩個人就這麽遠遠地,心思不同地沒能再進一步。

作者有話說:

最近連軸碼字,本來想休息一天,結果編編甩來一個3W字的榜單任務,啊啊啊,哭蒼天捶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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