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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琏從金征的軍帳中出來後, 心裏憋了一股子氣。

猶豫半天,決定去幹個不是很光明的事兒——

他打算去聽個牆角。

就金琏對蕭思僅有的幾次見面印象,方才那一番話, 雖然深得他心,但這絕不是蕭思能說得出口的。

而且她膽子那麽小,說什麽性情暴戾, 也不過是吓唬下人罷了。

一個小姑娘, 哪裏有那麽多壞心思?

這麽想着, 金琏就默默蹲在了喬思白的帳外。

帳裏應當不止一人,金琏隐隐聽到了男人的聲音,似乎是那個和尚。

想到這事兒, 金琏的三觀都要被震碎了。

他實在想不到那個被他碰一下就哭半天的嬌氣包不遠千裏跑到軍營來居然一個侍從都沒帶。

而是帶了一個……和尚?

營帳裏傳來聲響,金琏虛貼着帳壁,逐字逐句仔細辨認着。

“陛下今日很勇敢,別害怕, 貧僧已經為陛下想好應付的法子了。端看……陛下願不願意照着貧僧說的去做。”

“……”

“怎的了?神情這般委屈,像是受人欺負了似的。”

“……延覺,我不當皇帝了, 行嗎?我不想回京城, 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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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琏瞪大雙眼捂住嘴巴,似乎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裏頭那和尚似乎是沉默了一陣。

“陛下不回京城,那太後怎麽辦?太後還等着您回去救她。”

“……”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過了好半晌。

“罷了,”和尚的嗓音染了幾分無奈,“真是敗給陛下了。”

然後就沒了聲。

一男一女,人在裏面,沒了聲兒……

金琏瞬間浮想聯翩, 俊臉一紅,覺得這地兒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便扒着帳壁準備走。

走了沒幾步,就跟一個小兵迎面撞上。

“……”

無言片刻,金琏認出這是自己爹帳前的人,尴尬一笑,用嘴型問:“你也來聽牆角?”

小兵也有點尴尬,點點頭,“準備回去跟将軍報備。”

金琏“哦”了一聲,假裝若無其事,“那走吧。”

帳裏的兩人覺察到人走了,輕輕松了口氣。

還未反應過來,喬思白就一腳踹開延覺,手動給臉降溫,“遠點,熱。”

延覺也不惱,把褲腿上被她坐得有些皺的地方撫平,掌心微微發熱,那裏還殘留着她後腰的溫度。

喬思白餘光瞥了他一眼,見對方神色從容,反而顯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好像心裏有鬼似的。

這樣想着,喬思白就開始給自己找補,“你反應還挺快,知道要配合我。我還以為你又要自作多情,覺得我在輕薄你。”

把金征氣暈過去後,P判定喬思白人設ooc了,就要求她做任務圓回來。

任務當然還是跟延覺有關,P要求喬思白坐在延覺腿上,含情脈脈地說出“只想跟你在一起”那句臺詞。

喬思白崩潰了。

系統好說歹說勸了半天,她才勉強同意配合,由着系統一陣電流打來,被動坐在了延覺腿上。

正打算閉眼說出指定臺詞的時候,延覺就突然手扶她後腰,煞有其事地開始了他的表演。

把喬思白都說愣了,反應過來之後才明白延覺是在配合她。

“挺厲害的,”喬思白由衷豎起大拇指,“不當演員,就挺可惜。”

延覺整好衣衫之後,端坐好,似笑非笑看着喬思白,“主要是,貧僧好像已經習慣被陛下輕薄了。”

喬思白:“……”

她想反駁。

但,又覺得沒有意義,延覺又不是不知道她并非主動,他就是故意這樣看她出醜。

便別過頭,生硬轉移話題:“那你覺得能騙到舅舅麽?他看起來可不像是個好糊弄的,而且就算糊弄過去了,外祖父那關也不太好過。”

“還有啊,你知不知道這樣一來,他們都會覺得你是始作俑者,覺得你魅惑君心,你當心招來禍患。”

延覺看着喬思白,思考了一會兒,“讓平南侯和金将軍誤以為貧僧是禍亂君心的妖僧,确實有點冒險。”

“但這不是,還有陛下在麽?”

延覺笑着,語氣似真非真,“雖說陛下現在是個被妖僧迷惑的昏君,但陛下畢竟是陛下,要保貧僧無事,應該——不難吧?”

“……”

……

金骁的營帳中,下屬彙報了情況。

“……陛下真這麽說?”

金骁覺得荒唐,不可置信般,“就為了一個和尚,她皇帝都不當了?”

可問出這個問題後,金骁又覺得不是沒可能。

畢竟,蕭思本來也不想當皇帝的。

想到這裏,金骁便有些拿不準了,太後現在被軟禁在朝陽殿內,蕭思若是這時候跟和尚跑了,那金氏一族怕是,無以為生了。

這麽想着,金骁暗暗捏緊拳頭。

陛下沒得選。

他們,也沒得選。

而這個時候,金琏蹲坐在自己帳中,目光呆滞,懷疑人生。

有點憤怒,有點生氣,還有點兒恨鐵不成鋼的心酸感。

雖然那個嬌氣包當了皇帝,可論起來,她也是他的妹妹!

金琏不能允許自己的妹妹這麽想不開。

也想不明白,作為天之驕子的蕭思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居然會……為了一個和尚心甘堕落!

還要放棄皇位!跟那個和尚在一起!

金琏覺得自己非常不爽,正要起身去做點什麽的時候,那和尚已經掀了簾帳走了進來。

“少将軍,”延覺恭敬行禮,絲毫沒有在意金琏不善的眼神,“貧僧有話,要同少将軍講。”

金琏盯着延覺,冷笑,“小爺跟你沒話講,滾出去!”

“事關金家和陛下,少将軍,”延覺語氣不急不緩,也不介意金琏的态度,“當真不聽聽看?”

延覺在跟金琏周旋的時候,金骁去到了喬思白的營帳。

喬思白早做好了準備,穿了素色裝束,梳了簡單的發髻,臉上幹幹淨淨不着一絲粉黛,就像個再普通不過的鄰家女孩。

與在京城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金骁有時候會覺得,其實這才是十六歲的姑娘該有的樣子。

喬思白咬着唇,眼裏盈滿了水氣,看到金骁板着臉,立刻低下頭,怯怯地喊了聲:“舅舅。”

喬思白心裏在作嘔,面兒上卻強迫自己裝出很自責的樣子,“外祖父他……沒事吧?”

金骁本來臉色很差,見到喬思白這般模樣,不免又有些心軟。

但想到她要為了個和尚放棄帝位、置金家于不顧的時候,金骁還是有些氣不過,便僵硬地“嗯”了聲,“沒什麽大礙,不勞陛下費心。”

喬思白使勁掐着自己大腿,眼睛發紅,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一般,“舅舅是不是……生我氣了?”

金骁沒說話,只是盯着喬思白,總覺得這人的态度與方才判若兩人。

方才在金征面前,那叫一個盛氣淩人,字字句句直戳那老侯爺心窩子,如今卻又楚楚可憐,好像他說一句重話就能哭出來一般。

喬思白被金骁盯得心裏發毛,心裏不停哀嚎:我他媽為什麽突然要裝成這樣!這不把人當傻子糊弄呢嘛!

P亮起紅色三角形,“宿主你不能再ooc了!萬一舅舅和外祖父不信任你,非要跟着回京,你以後行事就會變得很麻煩!”

喬思白十分痛苦。

其實金氏也好,金家父子也罷,又或是太上皇他們,都只是需要一個聽話的、好控制的傀儡坐在這個位置上,壓根就沒有真正為蕭思考慮過。

一旦喬思白表現得過于激進,讓他們覺得這個傀儡有脫離控制的跡象,喬思白就會有危險。

所以喬思白不得不依着P屏幕上的提示,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小小聲地嘀咕了句:“其實我可以不當皇帝的,是你們非要……”

餘光瞥到金骁臉色驟變,喬思白立刻閉嘴,P給她加上的“秒哭”buff生效,喬思白頓時淚流滿面。

靠!真他媽是秒哭,她被辣到眼睛都睜不開了,不停抹着眼淚。

看到她這樣,金骁又有些心煩,他最怕女人掉眼淚了,尤其這小外甥女,打小就是個嬌氣哭包,她一哭,金骁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別哭了,”金骁生硬開口,見喬思白哭得更兇,不由軟了語調,“舅舅沒生陛下的氣,只是陛下以後,不可以再說‘不想做皇帝’這樣的孩子話了。”

“不然,你與你母親,都會沒命的,外祖父和舅舅也是,知道嗎?”

喬思白閉着眼用力點頭,拿手帕捂着雙眼,似乎是在痛哭一般,金骁有些不知所措,剛要問為什麽,就聽喬思白號啕大哭——

“可是我想跟延覺在一起!嗚嗚嗚……我回到京城做了皇帝,就不能跟他在一起了,父皇母後都不會答應,其餘人也要戳我脊梁骨的!”

“舅舅你根本不明白,所有人都說做皇帝有千般好萬般好,可我卻覺得做了皇帝還不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只這一點不好就抵過千好萬好!”

“如果回了京城就不能跟他在一起,我是真的,不願意做這個皇帝的。”

金骁愕然看着哭得稀裏嘩啦的喬思白,一時不知用什麽詞來形容自己當下的心情。

身為一國之君,貪戀美色已讓人有所不齒,而蕭思貪戀的居然還是一個遁入空門了的和尚……

金骁情緒複雜,同時有什麽想法暗然滋生,他不敢去深剖,潛意識裏似乎是覺得這是個見不得光的危險念想。

可是,蕭治容不下金家,蕭思不肯當皇帝,金家要活命,似乎,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想法漸漸明晰起來,金骁心跳突然加速,似乎是覺得這個念頭過于大膽,可又是在情理之中,緊張害怕的同時他又莫名有些喜悅。

對啊,若是……他來坐那個位置呢?

這麽想着,金骁的神情和語氣都緩和了不少,試探問:“陛下……當真只想和那和尚在一起麽?”

喬思白小雞啄米式點頭,內心嚎道:想!可太他媽想了!你趕緊上鈎吧我真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可金骁很快又沒了回應,喬思白生怕他不上當,又趕緊補了句:“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其他的我都願意放棄。”

這暗示已經足夠明顯了,金骁大約也能聽出來,可他萬萬不可能直接把話捅破,畢竟異姓上位,若無合适的名頭,是會被打成叛國篡位的亂臣賊子的。

他要名正言順,就必須先想辦法清掉蕭治政權,幫助蕭思坐穩帝位,再讓她自己昭告天下主動讓位。

于是金骁沉默許久,終于作出決定般,“不管怎樣,還是先想辦法救出太後,化解如今的困局吧。”

“可……外祖父不是不願意出兵麽?”

金骁看着哭得跟花貓兒似的喬思白,眉梢終于染了幾分柔,笑,“可他現在不是,病倒了嗎?”

喬思白輕輕擡眼,“那舅舅的意思是?”

“便讓你表哥上前先去吧,”金骁笑得意味深長,“等外祖父清醒了,舅舅再趕上來幫忙,這樣……陛下可還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一下,打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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