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是說您已經說得夠多了,不用再說了。”

費媽看女兒臉從耳根燒到了下巴颏,認定她剛才是不好意思聽下去,她咳了聲,繼續同費霓說:“我也不想說這個,可你們倆孩子什麽都不懂,我不說還不知道你們鬧什麽笑話。”

在費媽口中,方穆揚是個懵懂無知的青年,有些事情要費霓來教,讓她教的時候不要不好意思,教遍以後就好了,這種事,男的般是點即通的樣子。

臨走前,懵懂無知的方穆揚看費霓很不願意離開家的樣子,當着費家老兩口的面攬住了費霓的肩膀,對費霓說:“咱們走吧,讓爸媽早點兒休息,他們都忙活天了。”

費霓想掙脫開,礙于父母的面子,只能配合。她本來是不想離開自己家的,但方穆揚這麽說,她再不走就顯得她不懂事了。方穆揚的手直搭在那兒,屋裏沒電扇,她的肩膀被他給抓熱了。

她也奇怪,他爸媽怎麽叫得這麽自然,要是方穆揚的父母在她面前,她絕對是叫不出來的。

出門費霓剛要發脾氣,方穆揚的手已經放到了褲子口袋裏,好像他攬她的肩膀是刻意表現給她父母看,他笑着對費霓說:“你臉怎麽這麽紅?”

“熱的。”她因為母親的話,此時和方穆揚相處很不自在。

方穆揚伸手去摸她的額頭,“是不是發燒了?”

“沒有。”

“不舒服就跟我說,我帶你去醫院。”

“不跟你說了嗎?我就是熱。”

“那會兒我騎快點兒,招待所裏有電扇。”

費霓坐在自己自行車的後座,仰頭數天上的星星,“招待所的介紹信,你怎麽搞到的?”

“我不是要去出版社的培訓班了嗎?社裏雖然不提供住處,但臨時住幾天招待所沒問題。”

“你怎麽沒提前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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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給你個驚喜。”

“我點兒都不覺得那是驚喜。凡是涉及到我的事,你都要跟我提前商量。”

方穆揚并不反駁,只是稍微解釋了下:“你跟我結婚,我沒新房給你住,但也不能讓你第天就住在家裏,你爸媽怎麽想我?本來他們就覺得我配不上你。你跟我去住招待所,他們也安心。”

費霓又問:“你買木料的事情怎麽不跟我說?”

“我是想跟着你商量來着,可咱們不是離得遠嗎?再說,你出了房子,理所應當我出家具。家具廠的家具太貴了,我想還是自己做。”

雖然和方穆揚結婚有諸多不便,但就憑方穆揚說房子是她的,費霓就認定她同他結婚是個正确的選擇。

她也為他考慮起來:“那得不少錢吧。我之前不是說了,咱們點點來,先去信托商店買些舊的用。你把錢都花光了,萬以後有用錢的地方……”

“以後我在培訓班也有津貼,你不要太擔心。”

“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這事兒就算了。我知道有人也要打家具,正缺木料,我幫你把木料轉手。你買木料和托運共花了多少錢?你告訴我,我心裏好有數。”

“要是木料有剩,也可以轉給他們。”

這是不肯賣了。

費霓并不相信方穆揚會打家具,只認為那是方穆揚善意的謊言,“你不要把打家具想得那麽簡單。你專心畫畫,比什麽都強。”

方穆揚本想說插隊的時候自己幫人打過,但話到嘴邊變成了:“我這次下鄉收拾東西,跟我起插隊的朋友說我以前打過家具,我想我去書店買本木工書學學,應該就會了。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費霓倒不會對方穆揚失望,她從未對他有過不該有的期望。

“以前的事你還沒想起來嗎?”

“你很希望我想起來嗎?”

“你現在這樣也沒什麽不好。”他現在想起來的好處實在有限。就沖他以前肆無忌憚地在醫院畫小護士,組織已經不可能完全信任他,對他委以重任。他現在安然無恙,反而占了失憶的好處。他真恢複了記憶,給他安排的工作也不會比現在好多少。至于她,也不會因為他恢複了記憶就能上大學。算來算去,她覺得還是沒有恢複記憶的方穆揚更好,因為以前的方穆揚她實在談不上了解。費霓想象不到,個會在鄉下打家具、把上大學的名額讓給淩漪的方穆揚會是什麽樣子,她也不想了解。

方穆揚上午已經來過招待所次,此時為了費霓能和他起合法入住,他拿出了兩人的結婚證。

進房間,方穆揚開了燈,打開櫥櫃上的電扇,搬了椅子,讓費霓坐在電扇前吹。房間是雙人間,兩張床之間是張床頭櫃。床頭櫃上擺着盆海棠,別的花他都送了人,只帶了這盆。費霓發現,現在這盆,比他畫上開得還要更好。

“你又不在這兒長住下去,帶花幹什麽?”

是種自誇的語氣:“我想讓你看看,我養得不錯吧。”

“很好。”

電扇旁邊是面鏡子,費霓在鏡子裏發現,她的臉仍是紅的。和方穆揚獨處室,她又想起母親說過的話,臉上的燒直沒退下去,方穆揚這時走過來,雙手扶住他的椅背,俯下身來打量她的臉,股熱氣呼到她的耳朵裏,“你臉怎麽還這麽紅?這電扇也不管用。”

費霓拉了拉椅子,有點不耐煩地說道:“這麽熱?能離我遠點嗎?”

房間裏有衛生間,可以洗澡,方穆揚建議費霓:“要不你去洗個澡吧,裏面的牙刷香皂毛巾洗發膏都是我新買的,還沒用過。”

見費霓沒有要動的意思,方穆揚又說:“對了,我有個禮物送給你,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那個禮物實在太過獨特,當它從包裏出來的時候,費霓以為方穆揚在開玩笑。雖然這玩笑點都不好笑。

那是根細而長的棍子,上面還刻着字,大概是鐵做的,不算長,方穆揚去拉費霓的手,把東西送到她手裏。那根棍子很有分量,溫度比她手上要涼得多。

“你給我這個幹什麽?”

方穆揚終于在費霓臉上看到了無措,他笑着說:“今晚給你拿來防身的,我知道你不放心我。”

費霓當然要否認:“我沒有,你誤會了。”

“用不着解釋,你不放心我很正常。知道這東西怎麽用嗎?”

方穆揚湊近費霓的嘴,像是要吻她,費霓偏過臉,耳朵正好擦過方穆揚的嘴,費霓整個人很熱,帶着點惱羞成怒,她還沒罵他,就被方穆揚摟住了腰,手也被抓住了,抓得很緊,本來還算幹燥的手頓時粘膩膩的,方穆揚的嘴湊在她耳邊說:“要是有人對你耍流氓,你就拿這東西砸他的後腦勺。”

費霓被迫攥着棍子的拳頭跟着方穆揚的手轉到了方穆揚的背部,在距他的頭還有三四公分的樣子,費霓忍不住罵了出來:“你有病吧。”

方穆揚這才放開她:“學會了吧。我要是對你不客氣,你就拿這個打我,我決不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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