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魔界的童年（三）

阿醜被帶下去了後，琴素的臉色一下子就暗沉下來，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高處的男子，現在已經到了連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也不放過了。

“為什麽不把那孩子帶回來？”還未等她開口，男子已經說話了，語氣中滿是怒意。

“為了報複那個女人，需要如此不擇手段麽？”琴素冷冷道“這還是我認識的巫族大祭司尤道嗎？”

“呵，看來，你是厭倦這樣的生活了？”尤道變回剛才的笑臉。對于琴素的的反應，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難道就不能不将無辜的生靈牽涉其中嗎？”琴素還做着最後的努力，希望尤道能改變想法。

“雖然她只是個孩子，但是她是幻界花仙，所以，我是不會對她心慈手軟的，還是說你那消失已久的憐憫之心又複蘇了？”尤道走到石壁面前，伸手撫摸石壁上的女子，女子的容顏雕刻的栩栩如生。“但凡和她有關聯的，我都會不留餘力的讓她消失！”

“尤道，你醒醒吧。不要被心中的仇恨蒙蔽了眼睛，更不能因此遷怒無辜。”看着此時尤道的表情，她能清楚尤道心中這麽久以來被壓抑的仇恨無法宣洩，那件事情對于他的傷害有多大。現在的他，曾經的巫族繼承人落到現在一個有家不能回的地步，被恥笑，被唾棄，被驅逐。他是那麽驕傲的一個男人，如今卻變成現在這般模樣。現在的他，每活一天，心中的恥辱和仇恨就會加深一分。

“琴素，你我不都是一樣的嗎？你以為，你滿手沾滿了鮮血還洗得幹淨嗎？”尤道笑的越發的大聲，眼中滿是嘲諷“背負罪孽的靈魂只有堕入地獄！”

琴素看着他，不再說話。是啊，他們都是一樣的。滿手沾滿了鮮血，無論是誰的，都洗不幹淨了。尤道心中其實是愛着夏茶的，只是在愛與恨的抉擇中，他還是選擇了後者。只可惜，夏茶是幻界花仙，而且還讓他失去了那麽多。他與夏茶，恐怕也只有一直敵對下去了。也許只有哪一天一方死去，他們之間的恩怨才能徹底的平息吧。而她，亦不能告訴尤道，她對阿醜并不只是憐憫，第一次看見阿醜，就覺得她的眼睛像極了她那出生幾日就夭折的孩子。那個尤道帶給她的孩子。

看着琴素視他于無物地走出去，他沒有開口。而琴素卻能感覺到身後那股強烈的殺意，但她并未駐足，一如既往的走出去。如果能死在他手中，她也無憾了。

“為什麽不打出去？”尤道手中的紅色光氣漸漸散去。臉上帶着自嘲“難道到了現在你還對她心懷愧疚嗎？”

幾天下來，阿醜也逐漸适應了這裏，除了尤道和琴素，還有一些她不曾見過的生面孔，大家對她沒有嘲諷，沒有不屑的眼神。尤道更是帶她出去了好幾次，要的就是讓她了解周邊的情況。接下來，尤道就開始教她法術，在魔界，倘若沒有一點法術是沒有任何生機的。阿醜只是很認真很開心的學着，她從未想過為什麽尤道會對她這麽個醜陋并且來歷不明的生靈如此關懷備至。她恍惚中覺得，這個男子身上散發的是父親的氣息。而琴素看見尤道如此費盡心思的教導阿醜，心中便萌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看來尤道是下了很大功夫在阿醜身上，要将她訓練成一顆完美的棋子。那些法術雖然有強大的力量，足以置夏茶于死地，但對使用者也會有一定程度的反噬。尤道并沒有打算利用完阿醜後給她生路。他本可以殺了夏茶，到了今日也未動手，他要的不僅是夏茶是命，更要夏茶也将這種被同類殺死的感覺也體驗一回。

阿醜不聯系那些對身體有極大傷害的術法時也會去找琴素在一起坐坐。這個陌生的地方，除了尤道，她對琴素的印象是最好的。當初她誤闖這片林子，被那幾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嘲笑之時，是她替自己解了圍。在心底，她對琴素是感激的。琴素似乎也喜歡她，閑暇之時，會教她識字。第一個字，便是“仁”。這是母親以前也教過她的一個字，一個生靈，只有心存仁念，才會找到自己內心真正追求的東西。才不至于在這複雜的世界中迷失了自己。

而每當琴素看見阿醜幫助那些受傷的生靈之時，心中是欣慰的。她知道，阿醜雖醜，但卻是個善良的孩子。許多時候，她寧可自己餓肚子也要将自己辛苦找回的食物分給那些更饑餓的生靈。也許，阿醜現在所理解的‘仁’字的含義就是去幫助弱者，但對于她來說，便已足夠了。

阿醜的能力與日俱增，尤道看着這樣的結果很是滿意。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安排她接近那個女人了。而阿醜看見尤道眼中的滿意更加的高興。她以為尤道如此盡心盡力的教她術法，只是為了讓她更好的适應這個世界。所以，尤道将她收為義女時她一口就答應下來了，帶着天真的笑顏。唯獨琴素，越來越不安。

今晚是滿月，尤道出去了。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馬上就會付諸行動了。所以他要保證他的計劃能萬無一失的進行。琴素望着天空，皎潔的月光柔和的灑在大地上，唯獨她感覺不到它的美好。她的眼神冷漠，孤獨，無奈。她很想抛下這裏一走了之，但心中始終放不下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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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醜的腳步很輕，想吓吓她；但還未靠近琴素就被她發現。琴素背對她嘆了口氣道“這麽晚了，為何還不就寝？”

“姐姐不是也還沒睡麽？”阿醜嘟了嘟嘴，挨着琴素坐下來。

“今天你似乎很開心。”沉默半響後，琴素才開口道。

“是啊，因為我現在并不是被抛棄的。有你和義父關心我，還教我法術，這個世上，除了我娘，沒有誰對我這麽好過。”阿醜開心的說道。

“可是，阿醜，你要記得，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眼睛看到的就是真實的，對你好，不一定是真心關心你，有可能，便是利用你。這個世界變幻莫測，時間萬物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透過表面看清本質。無論何時，都不要将你的信任輕易交出去，只有這樣，你才能保護好自己。”琴素地步口吻像個母親“你明白了嗎，阿醜？”

“我相信義父和姐姐。也會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阿醜拉着琴素的手道。

“是嗎？”琴素也笑了，在魔界呆了太久，一直以來，她都将所有情緒藏在心底，不曾表露出來。這是第一次，自女兒死後，讓她心裏感到暫時地放松。月光越來越亮，讓這冰冷的土地變得聖潔起來。

阿醜覺得就這樣生活也不錯。等她找到母親之時，應該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母親了。但事情的發展總是跳離這些有着七情六欲的生靈的預料。

阿醜經過兩年的精心訓練，已經将所有法術都用的得心應手。正值夏季之初，尤道變為阿醜安排了一個任務。琴素這兩年也教了她不少的處世之道，但她馬上就要離開這裏，又到一個全新的環境。走之前還想看看琴素姐姐，但義父只是說琴素姐姐有事情要處理，沒有告訴她琴素姐姐的蹤跡。

她這次的任務就是接近一個叫夏茶的女子，将她現在的一舉一動告知義父便可。雖然阿醜不明緣由，但還是照做了。她不是不想問，看到尤道吩咐她時眼中毫不掩藏的恨意，便不敢問了。

而進入夏茶的蒲莊，要演的第一出戲，便是苦肉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