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殘酷考驗

“以命換命？”青淩看向對面帶着面具的女子，雖然她的嘴角帶嘲弄。可那眼中一閃而過的滄桑，悲絕還是被他捕捉到了，他不知為何這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女子會有如此看破塵世的悲涼。她的行事有些怪異，但他卻能感到她對男子的厭惡甚至憎恨。想來，明月仙也曾為情所傷吧？她的過往中必定有一段令她銘心刻骨的傷痛記憶吧？将自己僞裝的像個什麽都不在乎，冷漠的女王。他不禁有些同情她，他也知，這個女子提出這樣的條件恐怕是想讓他知難而退，又或者，她是在考驗自己對飛兒的真心。但無論是什麽原因，他都不會退縮，“不知明城主想要怎樣的以命換命法？”

明月仙挑了挑眉，這個男子倒是極其鎮定，可是待會，不知他還能否如波瀾不禁！這個世上，沒有任何男子能夠對一個女子做到海枯石爛而永不變其心，即便曾經立下海誓山盟，可一旦面臨生死，他們也許會為了生的機會親手将你送進地獄；面對權力，金錢，美色後他們亦可以他們摒棄誓言，棄你而不顧，甚至将你打入萬劫不複的凄涼境地。年少的她尚不懂“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這句話的含義，可當她親歷了愛情之後，她才得以清明！額上的傷疤可以淡去，可心上的裂痕卻是一生都無法在彌補好了。她不再相信這世間的男子還會有真情，因為這世間男子都是一個德行，男子都是薄情寡義，始亂終棄的！他們可以對不同女子做出同樣的承諾！她倒要看看眼前這個年輕俊美的男子愛的他妻到底深到何許！

左手緩緩張開，掌心對着殿頂，手掌向上一擡，大殿上方懸挂的琉璃燈盞卻晃動的厲害，仿佛随時都會掉下來一般，那燈盞中跳動的火光似是要飛出來般。片刻之後，一個已經熄滅的燈盞中掉落出一個紋理精致的木質錦盒，穩穩掉入明月仙的那只玉手中，她已許久沒玩過死亡游戲了，馬上，她就會證明這個男子對他的妻是真心還是假意！“淩王既然這麽迫切的想要救你的妻，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決心！”說着手中幻化出一粒藥丸，揮向青淩道“服下它，待會，若是堅持不到最後那麽我可就幫不了你了！”

青淩接過藥，他雖不知這是什麽，但救飛兒要緊，他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吞下了它。而明月仙則是坐到了自己的城主之位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青淩。她手中的盒子中，裝的就是沉寒玉，她冒着性命之險從雪嶺冰山中找到的沉寒玉！一會，好戲就會上演了，她有絕對的理由相信，這個男子是過不了她的第一關的！因為這麽久以來，沒有一個男子能夠控制住自己！

不多時，青淩就感到自己有些不對勁，渾身似乎都使不上力氣，一股一股不受控制的燥熱席卷着他的每一寸肌膚，那種莫名的渴望蔓延在他的每一根神經中。他突然明白，明月仙給他吃的是什麽了？她是想考驗他的耐力嗎？癱坐在大殿之中，熱浪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想要擊散他的意志。就在他熱的想要解開身上的衣襟時，大殿的左右兩邊，分別走出六個風姿綽約，妩媚妖嬈的絕色的女子，着着一層薄薄的紗衣，幾乎可以看見那薄紗之下的曼妙身姿，身上塗了一層奇異的香料。這十二個女子，将青淩圍在了中間，不停的搖曳着自己曼妙的身姿，她們對于自己的身材容貌都是極有自信的，這個男子長得如此俊俏，聽說他是魔界的淩王，将來也會是魔界之主，若是攀上他，将來她們還不是錦衣玉食，鳳凰無限！

那一股股帶着奇特香味的熱流不斷的湧入他的鼻息。他閉着眼，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他以前只聽寒空提起過這種藥，可卻不知會讓人如此難受，一只柔軟的手纏住了他的脖子，一個化着精致妝容的女子已經貼在他身上，他的身體僵了一下，可身上依舊是燥熱難耐，那個女子的臉貼上她的耳朵，呼着熱氣道“淩王可是難受了，奴婢來讓你解脫吧！”說着唇已經湊向青淩痛苦隐忍的臉。

他內心深處有一團炙熱的火焰在燃燒，仿佛要将他融化一般，他在痛苦隐忍着，那只手還在不斷的撩撥，當那女子的唇貼向他時，他猛的睜開眼，将貼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推開，拔下頭上箍發的簪子，對着手臂狠狠一劃，疼痛讓他的意識清醒了些，溫熱的血順着劃破的肌膚流了出來。墨發披散下來，有些粘在了臉上，額上的汗珠順着他俊美的臉頰滑落，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女子們依舊圍着他，透過女子們，他只是有些憤怒的看向明月仙。

“淩王，這男歡女愛本就是尋常之事，你何必要為難自己，面對這麽多貌美如花的女子還要禁欲嗎？”明月仙居高臨下的望着有些狼狽的男子，眼中劃過一絲厭惡，但嘴角卻帶着極其魅惑的弧度“這極樂丸可是能讓人快樂的藥，平日裏我都不曾用在別人身上，也只有淩王你這樣的貴賓到來我才舍得拿出來，你這樣，可真是浪費了。”

“我是不會做出對不起飛兒的事的！明城主的‘好意‘，恐怕青淩要辜負了。”青淩嘴角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俊美的臉因這極樂丸變的紅潤起來，手臂上的傷口依舊滴着血，染紅了青淩潔白若雪的衣衫。

“看來淩王的定力可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對于我為你準備的這麽多貌美如花的女子竟無動于衷，真是讓月仙佩服啊！”明月仙将錦盒放在座位上，拍着手道“你們退下吧！”十二個女子略帶失望的退下，不過心裏卻是佩服這個男子的，他竟能堅持這麽久。

青淩體內那一股灼熱又開始蔓延，但他不去看明月仙，他不知這明月仙究竟受到過什麽打擊，但他不會向她認輸，他不會愛上別的女子，更不會與別的女子有肌膚之親。手中握着的玉簪對着先前的傷口再次劃了下去，傷口比先前深了許多，隐約能從裂開處看見骨頭。刻骨的疼痛終于讓他徹底清醒過來了，傷口不斷的向外面滲出鮮紅的血液，衣袖已經完全被浸濕，他卻全然不顧，忍着痛楚說道“明城主現在是否可幫青淩尋沉寒玉了？”

“看來，你對你的妻子倒是忠誠啊！”明月仙先前的厭惡已經不再，幽幽的說道。此刻，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子的決心，她不禁有些嫉妒起那個叫尹千飛的女子來。但考驗還沒結束，喚了兩名婢女來，在她們耳邊說了什麽，婢女出去後片刻就捧着兩個托盤上來，其中一個婢女端着托盤走向青淩，拿出裏面的止血藥和白布為青淩止住了血，簡單為他包紮了下傷口便退到明月仙身後，恭敬的低着頭。

明月仙的嘴角依舊帶着笑意，掀開另一個婢女手中托盤上蓋着的布，一只晶瑩剔透的水晶碟子中放着一塊核桃大小的冰塊，明月仙對着青淩道“淩王知道這是何物嗎？為了救你的妻，你敢吃下它嗎？”

青淩望着那塊散着寒氣的冰塊，若是能救飛兒，他不會退縮，他愛飛兒，即便不能真正解了飛兒的毒，但能與她一同死，于他也是件幸福的事，即便不能與飛兒長相厮守，但卻能和飛兒生死相随。體內的燥熱還沒有完全消失，他的步伐不是很穩，但走向明月仙的腳步卻是毅然決然的堅定，他愛飛兒，至死不渝！

明月仙的眉頭皺了皺，似乎是她看錯他了，但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被抛棄而那個素未蒙面的女子卻能夠擄獲眼前這個男人的心，讓他可以為了她放棄輪回的機會，看着青淩走向那塊寒冰，她又道“中寒毒者，最終的結局都只有灰飛煙滅，而這沉寒玉，極其難尋，除了我手中的這一塊，你在這偌大的雪嶺也不可能再尋到第二塊，但你可要考慮清楚，因為你和你的妻中，只有一人可活！”

青淩面上帶着一絲笑意，沒有絲毫恐懼“多謝明城主的提醒，可若是沒有沉寒玉，青淩的妻便必死無疑，青淩寧可不要這輪回的機會也要讓她活下去，因為，她是我一生的摯愛，她還有未完成的心願。青淩不求和她白頭偕老，只願與她生死相随！”

觸到那塊寒冰時，便能感到一股寒意順着手鑽入了身體，體內方才餘下的燥熱空虛感也在此時消失殆盡。極界寒冰，他之前看見她因它而受到痛苦，受到那種常人無法忍受的靈魂被一點點的撕咬的痛不欲生的痛楚。而他卻無能為力，他恨，恨自己救不了她，恨自己不能代替她受了這些痛，而現在，即便依舊不能讓她像正常的女子那般生活，不能減輕她的痛楚，但，起碼他可以陪着她一起痛了。那種她躺在他懷中幾乎沒有了氣息，似一具冰涼屍體的感覺，他再也不想擁有了。

吞下寒冰時，他的懸着的心，似乎沉了沉，死并不是件可怕的事，因為比起死，他更怕失去她！

明月仙看着他面上的笑意，那麽淡然，他其實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吧？其實，當他拿起那塊冰塊時，她便知道，她已經輸了，看着他一口吞下那塊寒冰，看着他淡然的笑意。此刻她沒有不屑，沒有自嘲，沒有厭惡，亦沒有憎恨。有的只是對青淩深深的折服和對尹千飛濃濃的羨慕。因為她不知，自己之前做的一切，是否是有意義的，為了那個背叛傷害自己的男人，她将自己完全僞裝起來，因自己曾經的遭遇就否定了一切。似乎是她太傻，太固執了！

“明城主，現在是否可以兌現諾言了？”青淩将陷入沉思之中的明月仙拉了回來。

她回過神來，左手一吸，将那木質錦盒吸到自己手中。取下了自己的面具，向青淩走去。

青淩看着取下面具的明月仙，那是一張極其清麗的面容，依舊年輕的容顏，只是顯得有些蒼白，額上似乎還有一條淡淡的疤痕，若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明月仙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錦盒交給了他，道“淩王，我很佩服你對你的妻的深情，有你這樣一個丈夫，她是個幸福的女子，這是沉寒玉，我輸了。”

看着明月仙臉上帶着的滄桑，青淩其實是憐憫她的，但他亦是感謝她的，有了這沉寒玉，便可讓飛兒的病情穩定下來。“明城主，謝謝你。雖然我不知你在之前經歷了什麽，但，若是為一個傷了你的男子而放棄了将來的一切是不值得的，這世間，只要你重新做回你自己，你定會找到一個真心待你的男子。不要因一次受傷就放棄所有的陽光。”青淩說道。打開錦盒，裏面是一塊淡藍色的玉石，發出幽幽的光。

“送淩王和他的侍衛們離開吧。今日淩王的話，明月仙會好好想想的。”明月仙道，她還能找到那一抹自己擁有的陽光嗎？但無論找不找得到，她都不該繼續逃避，繼續僞裝下去了，“替我向你的妻子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