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今日陽光溫柔,風也和暖
今日登高,本就是要出門散心游玩。
不多一會兒,聚在這裏的一衆少年男女們就都散開去玩了。
小道蜿蜒在紅楓林中,火紅的楓葉飄然掉在路上,頗具詩情畫意。
施秀盈小心避開,不忍心壞了這份景致,站定後對着傅禹啓說,“我想一個人去逛逛,傅公子不必作陪,還請自便吧。”
傅禹啓微訝,而後皺眉。
他想起了上次在長公主別院時的那一幕,可不待他再多說,就見眼前的施秀盈微微颔首,轉身就在丫鬟們的擁簇下離開了。
“施小姐。”他擰眉沉聲喚道,還是做出了提醒,說,“山勢複雜,需得多加小心。”
至于一道之事,既然施秀盈無意,他也做不來強行跟上這種事。
“多謝傅公子。”道了謝後,施秀盈甩開了傅禹啓,愉快的鑽進了楓林中,朝着她發現的小秘密基地走去。
小風幾個都是知道那裏的,便利索的跟上,一行人很快消失在楓林裏。
林中一角有幾顆格外粗壯的楓樹,不知活了幾百年,都有三人合抱粗細。枝丫生的也不算高,完全可以讓人踩着上去。
施秀盈小時候跟着周氏來這裏玩,溜達到那裏爬了上去,才發現那上面幾顆樹的枝幹交織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鳥巢式辦半封閉的空間,在那裏面坐下後,可以看到遍紅之中的玄清觀一角,還有蜿蜒流下的那眼泉水。有一顆楓樹上面還有一個巨大的樹洞,她小時候還可以鑽進去玩,不過現在不行了。
熟練的在林子裏拐了幾個彎,施秀盈一擡頭,就笑了。
“小風你看,我長高了。”她靠近樹幹,手指比劃了一下,高興的說。
那上面有一道劃痕,是她去年比着自己的身高畫的。
“恭喜小姐。”小風立即道喜,一衆丫鬟圍上了,開開心心的聊起了這裏一年來的變化。
施秀盈轉了一圈,熟練的踩着樹幹,一點點的爬上了她的秘密基地。
丫鬟們都緊張的在下面守着,生怕她失了手。
“放心啦,沒事的。”施秀盈坐穩後,微微彎腰撥開樹枝對她們說。她直起身坐好,看着入目之處的漫山遍紅,惬意的笑了起來。
“咦?”忽的,她驚咦了一聲。
山下玄清觀中剛剛有一男一女的身影晃過,她看了,有些眼熟。
像誰呢?
她有些疑惑的想。
傅鳴琅大步上山,還不等他到山頂,就先看到了傅禹啓,他面前還站了一個穿月白衣裙的女子。
是施秀盈?
他下意識想到,下一刻就否認了這個可能。
不,不是,這個女子的身形略高,施秀盈如今才十三,遠沒有這個身量。
這樣想着,他心中忽的就松了口氣。
跟着又是一僵,他滿下腳步,終于從那一股未知的焦灼中回了神。
他到底在急什麽?傅鳴琅自問。
他沒有深想,或者說不想深想。
“小叔?”傅禹啓看到了他,略有些驚訝,點了點頭,說,“您也來登高?”
他身前的女子轉過身,正是施瑜瓊。
傅鳴琅點了點頭,看了眼兩人,眼中戲谑一閃,半帶刻意的說,“你們聊,我先走了。”
傅禹啓搖頭,正欲解釋,就見施瑜瓊笑了一下,說,“我來只是為了感謝傅公子上次援手之恩,現在既已謝過,也該走了。”
說完,她輕輕一禮,轉身離去。
“小叔,您誤會了。”傅禹啓無奈說。
傅鳴琅不以為意,說,“我只是開了個玩笑。”說着話,他擺了擺手,說,“我随意去轉轉,你自己玩吧。”
這事怎能拿來開玩笑——
傅禹啓還待多說,話就被他堵了回來,而後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家小叔遠去。
傅鳴琅在林子裏轉了轉,卻沒有發現施秀盈的蹤跡。
不過,既然她沒有和傅禹啓在一起,那他也不着急了,只要還在這座山上,那今天早晚能見到。心裏想着,他折返回半山腰,去了玄清觀。
剛到了觀門,他目光就是一動。
這個人,他記得是燕成骁身邊的仆役……他怎麽也來這兒了?
施秀盈坐在樹枝上,晃悠着腿,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好一會兒,等到小風提醒她後,才急急忙忙往回走。
再不回去,自家娘親該等急了。
果然,剛到山頂,就見鎮國公府一行人已經離開,只餘下自家人,而她娘親周氏在哪兒坐着,見到她後就點了點她的額頭。
“你呀,都去哪兒了?”她有些焦急的拉過施秀盈,上上下下看了看。
施秀盈笑盈盈的轉了一圈,說,“我貪看風景,就多走了走,這才耽擱了,娘,你放心,我沒事。”
周氏這才放心,一旁的蔣氏湊熱鬧,說,“難得出門,看玲珑高興的。”
施秀盈就對她笑了笑,她這個三嬸嬸出身在妯娌間是最低的,而在過了一開始的情濃後,她很快就被她那個貪花好色的三叔父抛到了腦後。
因着處境不是很好,所以她平時十分活絡,姿态也放得很低,便是對着她這個侄女兒,也十分熱情。相比之下,二嬸嬸李氏就明顯有些不悅她這樣失禮,竟然讓長輩等她,也沒有理她,直接對着周氏詢問是否可以下山了。
“玄清觀的齋飯可是一絕,若是去的晚了,怕就沒了。”施瑜瓊在旁添補了一句,也算是解釋了她母親語氣中的生硬了。
李氏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角,可到底沒說什麽。
她生性清高,哪怕這個侄女兒身份尊貴備受寵愛,她也沒想着和她拉近關系。可女兒大了,自有她的顧慮,她又何必多管。
周氏恍若不覺的說了句正是,一行人便就浩浩蕩蕩的下了山。
玄清觀早就準備好了她們的客院和齋飯,等她們到後,洗漱過後,就能直接用了。
施瑜瑤輕笑了一聲,雖然沒有明言,可都下意識看了眼施瑜瓊。
她剛剛還用這個做借口,可其實呢,周氏早已經安排好了。
施瑜瓊面無異色,直接開吃。
倒是李氏,臉色不太好看。
見着兩人這樣,大家也就不再多生事端,安安生生吃完了這頓飯。
飯後,施秀盈去散步消食,為了避開前來上香的客人,就往偏僻處走了走,随意一擡眼,就是一頓。
只見前面正載着一叢□□,上面還有兩只蝴蝶正翩然飛舞,十分漂亮。
“這是什麽蝴蝶?”她驚豔的說。
眼前這兩只蝴蝶,寬大蝶翼由藍黑二色組成,扇動間宛若翩翩起舞,漂亮極了。
幾個丫鬟哪裏知道,面面相觑後只能說不知了。
“早知道就仔細看看那本蝶譜了。”施秀盈有點遺憾的說。
不然也不會看到喜歡的蝴蝶連名字都不清楚了。
前朝有人極其愛蝶,終其一生搜羅了上百種蝴蝶的名字特點,做了一本書出來,正是這蝶譜。
施家就收有一冊,可她不愛看書,便就只知其名,不知其文了。
“它喚作群青。”這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傅公子?”施秀盈還未看到人,卻已經直覺喚出了來人的身份,轉頭一看,正是傅鳴琅。
“你也來這裏了啊。”她笑着說,明媚俏麗。
傅鳴琅移開視線,那張臉他從前不曾多看,可現在哪怕不看,卻也記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知道,她被衣領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鎖骨下,有一顆紅色小痣。
夢裏輾轉,都是她。
弄得心煩意亂之餘,傅鳴琅甚至不由懷疑,那份記憶中的他到底都做了什麽,怎麽會記得這麽清楚?
微微眨眼,施秀盈看着長眉微垂的傅鳴琅,總覺得他現在有些不對勁。
可再一眨眼,見着傅鳴琅越過她看向那叢菊花後,又覺得自己這是看錯了。這不是挺正常的?
“今日休沐,正好過來轉轉。”他說。
施秀盈了然點頭,而後一笑,說,“你說這蝴蝶名叫群青?這不就是藍色的別稱?取這名字的人好敷衍啊。”
她笑的眉眼彎彎,只覺得可樂。
給藍色蝴蝶取名叫群青,那給白色的貓取名,會不會叫白貓?
“是太|祖取的。”傅鳴琅淡淡加了一句。
施秀盈一時沒反應過來,又笑了一下,才收了笑,鄭重說,“好名字!”
據說當朝太|祖起于微末,不通詩書……
施秀盈捂住胸口,只覺得自己作死之餘,良心也有點痛。不然怎麽能誇這是個好名字的?
“哈哈——”傅鳴琅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又笑了。
施秀盈擡眼瞅他,有點不開心的問,“你笑什麽!”
是不是笑話她改口?
這不是,情勢所逼嘛。她可不想被治一個不敬太|祖的罪。
“咳,我也覺得這是個好名字。”傅鳴琅輕咳一聲,也認真的說。
略挑了挑眉,施秀盈表示不信。
傅鳴琅一臉誠懇,毫無異色。
施秀盈就那麽看他,倒覺得自己這樣有些沒意思了,就噗嗤一下又笑了。
今日陽光溫柔,風也和暖。
施秀盈笑的……也很好看。傅鳴琅看着,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施秀盈沒再注意他,轉而去到花叢跟前看蝴蝶,躍躍欲試的想要抓住一只。
傅鳴琅便就閑散的站在那裏,目光落在花叢上。
只是不知,是看花,還是看人了。
氣氛一時間平和寧靜,直到一聲尖叫響起——
“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得施秀盈一哆嗦,連着将将要抓住的蝴蝶也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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