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珊珊手術的這日,秋澄做好了萬全的心理建設,為防分心,手術前幾個小時,他甚至連手機都直接關機了。
珊珊被推進手術室後,秋澄便和張阿姨一起坐在外面等。
張阿姨信佛,人坐在椅子上,一直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
秋澄原本不緊張,被她這麽念着,坐都有些坐不下去了。
他覺得悶,想下樓透透氣,又怕手術期間會喊家屬做點什麽,不敢就這麽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安靜的長廊上傳來了腳步聲。
醫院正常人來人往、腳步匆匆,秋澄都習慣了,因此沒有循聲去看。
那腳步卻徑直來到了他面前。
秋澄一愣,緩緩擡眼,驚訝自己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看到穆行天。
他錯愕着就要起身,被穆行天伸手按住肩膀,“剛好有空,想起來你外甥女今天手術,順路過來看看。”
穆行天說着,坐到秋澄的身旁。
秋澄依舊愣愣地扭頭看他,穆行天回視着笑了笑,“也不用這麽意外。”
跟着問:“怎麽樣了。”
秋澄斂神:“進去有半個小時了。”
“嗯。”
穆行天神色沉着,是他人前慣常的淡定沉穩。
張阿姨免不了将目光好奇的投注過來,思考這一身貴氣、器宇不凡的男人到底是誰,以前怎麽沒見過,今天這麽重要的手術倒是過來了。
被秋澄轉頭打發道:“阿姨,剛好珊珊手術,病房裏整理一下吧。”
張阿姨聽懂了,「哦哦」一聲,起身離開。
等人走了,穆行天閑聊的樣子,不緊不慢道:“請的人?沒其他人了?”
秋澄:“嗯。”
穆行天:“生病的人在醫院,日夜都需要人照顧,只請一個怎麽夠,回頭給你再找兩個人。”
秋澄默了默:“其實是夠的。”
穆行天跟着問:“飯怎麽吃?”
秋澄:“醫院這邊有食堂。”
穆行天不甚認可:“到時候也讓人一起送吧。”
秋澄看看穆行天。
穆行天與他并肩坐着:“又要說「夠的」?”
秋澄:“不夠嗎?”
穆行天的目光在秋澄臉上逡巡了一個來回,倏地笑了。
——
秋澄:“你笑什麽?”
穆行天含笑:“你今天看起來比平時都要乖。”
秋澄默默看了眼穆行天,沒吭聲,似乎有些無語。
穆行天伸手,握過秋澄擱在腿上的手,輕輕捏了捏,語調溫柔而關切:“別擔心,手術會成功的,我陪你等。”
穆行天果然說到做到,人一直在秋澄身邊,期間沒有離開過半步。
兩人時不時閑聊,秋澄也跟穆行天提了一些珊珊從小到大的趣事。
提到小丫頭只上了半年的小班,穆行天道:“等她病好了,給她找個她喜歡的幼兒園。”
提到只上了幾節課的鋼琴課,穆行天:“興趣班她喜歡就接着送她去學。”
總之在穆行天的口中,給秋澄描繪的,盡是珊珊病愈後的美好未來。
秋澄再冷靜,再明白距離病愈康複肯定有個不短的過程,也還是聽得心情暢快。
就這樣,原本煎熬的幾個小時,秋澄度過得甚至可以用「輕松」來形容。
手術燈熄滅,醫生出來,通知手術成功,秋澄心口的石頭徹底落地。
不多時,珊珊被推了出來,暫時沒有蘇醒,也不能直接回病房,而是要被送去監護室。
“珊珊。”
秋澄一臉關切,腳步很自然地跟随上推車。
走了幾步,他轉頭,穆行天落在幾米外,依舊在手術室門口,目光平靜而沉着地望過來,笑了笑,示意他去吧。
秋澄輕點了下頭。
後面幾天,珊珊一直在監護室。
期間一直有人送飯過來,住院部也主動給秋澄介紹了可以幫忙照顧病人的護工。
秋澄知道這些都是穆行天的安排。
裴玉也來了,一是結清這次手術的費用,二是親自向醫生了解手術的情況與後續治療。
一起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後,裴玉沉默了一段路,才對秋澄緩緩道:“這次我挺意外的。”
秋澄看向他。
裴玉止步,靜看了秋澄幾秒,這才走了。
秋澄明白裴玉意外什麽——
穆行天本不用、不需要,也不會來。
但他來了。
又過了幾天,珊珊回到了普通病房,人雖然看起來比手術前清瘦了許多,精神狀态卻十分的飽滿,醫生帶來的檢查指标方面的消息也都是好的。
這下別說秋澄,張阿姨都抱着珊珊抹眼淚:“好好好,菩薩保佑,終于好了。”
珊珊靠在張阿姨懷裏,看着秋澄:“張奶奶,舅舅,我想吃果凍。”
秋澄笑着,眼淚差點出來。
某日,珊珊氣色尤為的好,秋澄拍了張兩人的合照,發給了穆行天。
只有照片,其他什麽都沒說。
穆行天簡短地回了三個字:“挺好的。”
秋澄把這三個字反複看了好多遍,才默默收起手機。
這日,謝微照例來醫院看珊珊。
見照顧珊珊的不再只有張阿姨,單人病房裏也應有盡有,中午還有專門的飯菜送過來,謝微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些是從哪兒來的。
趁着護工給珊珊講故事書哄午睡,謝微和秋澄一起走出病房。
走出去,離病房遠了些,謝微立刻低聲道:“航母可以啊,對你是真心不錯啊。”
秋澄沒有做聲,他知道謝微這麽開頭,是準備跟他說點什麽。
謝微看看左右:“诶,再問你一遍,睡了嗎?”
“沒有。”
秋澄神色淡定。
謝微露出一個「佩服」的表情,跟着道:“別說我這人空手套白狼啊,提醒你一句,現在你債也還了,手術也成功了,航母那邊,你想想辦法,當斷則斷吧。”
秋澄看向謝微,謝微回視,低聲:“難道不是嗎?無本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瞪眼:“你難不成還真想陪睡啊?”
謝微說得很現實:“既然航母一直沒那方面動作,你又達到目的了,現在想辦法溜啊。”
秋澄收回目光,沒言語。
謝微拿手比劃了一個溜走的手勢:“越快越好,趁現在下海下得不深,你們之間也什麽都沒發生。”
“你這麽聰明,想想辦法,肯定能盡早上岸。”
“這樣你目的達到了,又沒真的付出什麽,以後該拍戲拍戲、該養娃養娃,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這一段經歷,就當客戶過來,你陪着散了幾天心。”
“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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