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秋澄更沒想到的是, 當晚,穆行天留宿在了郭夢心的別墅這邊。

理由是這趟出差回來病了,怕把病氣過給老宅那邊的情人。

秋澄:“……”

秋澄才知道郭夢心一直清楚老宅那兒養了個情人, 因為穆行天的誤導,郭夢心甚至以為那情人至今還在。

秋澄這次也聽到了郭夢心和穆行天之間有關那情人的對話——

郭夢心:“怕把病毒傳給他?你倒是心疼他,你怎麽不心疼下我。快把窗戶開了透透氣, 真是, 也不怕把感冒過給珊珊。”

穆行天便說情人年紀小,得關照着點。

郭夢心無語,頓了頓, 又問:“年紀小?幾歲?”

穆行天:“和秋澄一樣大。”

秋澄:“……”

而二樓的卧室都不帶衛浴,衛生間是單獨的, 東西兩側各一個。

秋澄住的南卧靠東, 因為二樓只有他住,住了段時間後, 東側衛生間都是他的東西。

今晚穆行天留宿, 也住二樓,他以為穆行天會去用西側的衛生間, 等他拿了衣服要去洗澡, 發現東側這邊的衛生間門是關着的, 門縫裏傳來嘩啦的水聲。

秋澄只得自己折去西側的衛生間。

洗完出來,恰好遇到穆行天。

這男人也剛從浴室出來, 大概是覺得整棟房子有暖氣不會冷, 衣服都沒穿,就腰間系了條大毛巾, 裸着半身, 露出頗為緊實的胸口和塊壘分明的腹肌。

他頭發還濕的, 貼着頭皮、一縷縷往下滴着水,水從上而下流在他身上的軌跡,秋澄就曾經吻過,還不止一次。

甚至在年前,除夕夜前,這具身體秋澄都還是熟悉的。

如今陡然再見,秋澄的視線免不了在那寬厚的肩胛與頗為有料的胸前掃了下,很快的一眼,秋澄自認足夠不動聲色,卻在擡眸的時候落進了穆行天轉頭看過來的目光裏。

秋澄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錯開視線,擡步往卧室去。

穆行天也同樣沒說什麽,走回房間。

但當秋澄躺回床上回想剛剛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他和穆行天的情況應該調換一下。

怎麽能是他看穆行天?

該是穆行天看他。

這樣當穆行天回到卧室躺下的時候,才能不可避免地憶起他的身體、他們曾經的歡好。

秋澄翻了個身、閉上眼睛。

他會回想穆行天的身體,他們曾經的歡好嗎?

會的。

但秋澄的目标只在穆行天的心,一時的快樂撼動不了他。

次日,秋澄早起。

他作為主演,今天有個電視劇的招商會需要參加。

一大早,保姆車便載着小秦來新別墅這邊接秋澄。

秋澄走後,郭夢心吩咐好保姆今天炖什麽湯後,一邊給坐在椅子上的珊珊紮辮子,一邊對還坐在餐桌邊的穆行天道:“小澄這工作還挺奔波的,又要抛頭露面,又要見一堆人,有時候還得飛這兒飛那兒。”

穆行天在刷工作消息,聞聲沒發表看法,端起咖啡抿了口。

他在想,秋澄離開後,他之前給的保姆車也不用了,現在的車是秋澄自己新買的,看來之前拍戲,多少還是攢了些家底的。

“媽,我走了。”

穆行天起身。

郭夢心驚訝:“你怎麽也走了?我還想你吃完午飯再走呢。”

穆行天:“有事。”

穆行天的事,就是去秋澄那部電視劇的招商現場。

本來這種事遠輪不到他來管,他去,自然有他自己的用意。

而這趟同行的除了日常會跟着他的裴玉,還有一位老總,負責的是栢威下屬某家快消日用品品牌。

本來這種招商會也遠不用這位老總出面,但穆行天都去了,陪同的總不好是什麽經理。

路上,裴玉就給秋澄發消息,說今天的電視劇招商會穆行天也會去。

秋澄:“料到了。”

裴玉:“我不清楚你為什麽突然離開、想做什麽,勸你一句,見好就收。”

秋澄:“我有數。”

到了招商會,人不算多,位子擠,看起來烏泱泱一片。

穆行天一行人很低調,坐在前排靠邊的位置。

這會兒招商會還沒開始,穆行天便從四周嗡嗡的議論和閑聊中獲取了有關秋澄的一部分信息——

說秋澄還是不夠紅,雖然看出來有些背景、平臺也在力捧了,但欠些火候,也未必能扛劇,今天這部戲播出的時候什麽情況,其實很難講。

穆行天了解很多行業和項目,但對娛樂圈所知甚少,他從前了解秋澄的工作多是通過網絡,不,應該說,他根本不了解,他只是在網上刷過一些秋澄的劇照和熱搜,秋澄的工作到底如何,他不清楚,過去也不關心。

想到這兒,穆行天轉頭向身邊的老總,問了一些招商會的情況,老總跟穆行天一樣哪兒清楚這些,趕忙示意坐在自己另一邊專門負責今天招商會的負責人,讓專業的人給穆行天解釋。

後來招商會上,秋澄攜女主演一起登臺。

穆行天往臺上看去,此刻的秋澄和平時很不一樣:不再話少、沉靜,總能接住主持人的問題,很主動,登臺期間的表現也很積極。

穆行天看在眼底,若有所思。

當天招商會後,晚上是有飯局的。

穆行天問裴玉,這種飯局,秋澄一般參不參加。

裴玉:“和幾個平臺那邊都通過關系,不用去。”

秋澄今天其實也不用去,因為外面沒人知道秋澄和他的金主掰了。

但裴玉在問過平臺那邊的人後,又告訴穆行天,秋澄不是每場飯局都去,但十次有五六次,被喊了,還是會去。

穆行天有些意外。

他一直以為秋澄在他的保護傘下,除了拍戲跑通告,其他事都是不必沾染的。

原來并不是這樣。

他全都不知道。

穆行天:“今晚他也去?”

裴玉:“據說是。”

當晚,穆行天和秋澄身處同一間包廂,穆行天親眼看到秋澄是如何端着酒杯和人閑談說笑的。

很奇妙,穆行天在那一刻覺得秋澄很陌生,不止因為他的記憶中,秋澄随他去飯局,永遠都是安靜乖巧地在一旁吃飯,別說喝酒,話都很少開口;也因為在穆行天的意識裏,秋澄是不需要做這些的。

一個被他保護着,不用、也無需抛頭露面的小貓,原來也在他注視不到的地方很積極的努力着,而不是把身心與未來完全依附于他。

穆行天除了覺得陌生,也開始意識到秋澄拿刀捅他那日,說的并沒有錯——

秋澄确實在迎合他。

在他能看到的地方,以一個全身心都要依賴人的姿态在迎合他,展現的是一副極度需要他的面貌。

确實包含了「騙」,也難免有「演」的成分。

穆行天不禁想,對秋澄來說,這些展現,是違背心意的表達嗎?

如果是,那秋澄在除夕夜那晚的怒火,他多少能夠理解一點。

穆行天在飯局上沒多久留,中途秋澄離開包廂去衛生間後,他便起身走了。

走出去,卻在走廊裏碰見秋澄在抽煙。

穆行天腳步頓住,望過去,看見秋澄躬着背撐着胳膊趴在窗邊,他口中銜着煙,煙頭在白霧中明明滅滅,秋澄的面孔也在夜幕的背景與廊下明燈的交彙中顯得不那麽清晰。

等秋澄看過來的時候,穆行天覺得他眼中的眸光都是複雜難辨的,與從前他看進自己眼底時的澈亮與熱切很不一樣。

穆行天沒動,站在那兒和秋澄對視了有一會兒,直到秋澄銜着煙沖他散漫地笑了下,那笑未達眼底,便在秋澄偏開頭的時候,融入了飄進夜色的煙霧中。

穆行天在這一刻,從秋澄身上看到了很重的孤寂感。

穆行天後來在回程的路上,一直在想秋澄,想秋澄立在窗邊時對他的那一笑。

秋澄以前從來沒對他這麽笑過。

所以這樣的笑,才是真實的沒有僞裝的小貓嗎?

不,他不是小貓。

穆行天想起,秋澄連像貓,都是裝的。

當晚,秋澄比穆行天晚40分鐘回來。

穆行天人就在一樓沙發這邊,秋澄無視他進門的時候,穆行天沒有聞到煙味。

他猜秋澄應該是把身上的煙味都散掉才回來的,所以他從前也從未發現秋澄會抽煙。

“廚房有燕窩。”

穆行天見秋澄進來,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主動出聲道。

秋澄往樓梯走,頭也不回:“不吃。”

穆行天看過去,覺得秋澄這高冷的背影還挺拽的。

他還說自己裝貓?

明明比貓還貓。

穆行天又坐了會兒,上樓。

到二樓,秋澄剛好從衛生間出來,穿的明明是浴衣,卻沒系好帶子,松垮着領口,頭發上的水滴滴嗒嗒地順着脖子往下流。

穆行天目光一掃,便是秋澄那肌理緊實又格外白皙的胸口——他吻過、舔過,甚至咬過。

順着本能反應,穆行天的呼吸一下變緩,擡起的目光跟着變深,某個「始作俑者」卻防賊一樣拉了把前襟,頭也不回地進了卧室,反手便把門合上。

穆行天一步踩着一步上樓,默默深呼吸,按捺下屬于男性的本能反應。

這能怪誰?

怪只怪某只小野貓裝家貓的時候,把他在床上喂得實在太飽。

之前頓頓吃飽的人,現在天天在挨餓。

卧室裏,秋澄仰着脖子、後背抵門,安靜中,聽到身後走廊上穆行天從門前走過去的一點很輕的動靜。

秋澄閉着眼睛,默默感受。

穆行天,你開始向我走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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