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小說

盛夏時節，窗外陽光明媚，透過玻璃落入屋內。

躺在飄窗上的顧瑜被陽光曬得眯起了眼，然後慢吞吞地翻了個身趴着，手随意地搭在頭上方，臉埋在枕頭裏，宛如鍋裏一條翻面的鹹魚。

正值考試周，以往這個時候，顧瑜應該勤奮複習，跟書桌黏在一起分不開了。

但現在，他只想安詳躺平，一動不動。

一切都因為昨晚的夢。

他發現，原來自己所處的世界，是一本小說。而且，他還是裏面戲份不多的工具人配角。

一開始，他還覺得很荒謬，可把這代入現實後，所有奇怪的地方就都變得合理起來了。

就好比，明明他一直成績優秀，卻在上了高中後，每次考試都出意外，發燒，摔傷，無故睡着，各種各樣的情況，經常讓他連試卷都寫不完，成績一塌糊塗。

以前他還很不能理解，自己怎麽會倒黴成這樣。現在才明白，原來是因為主角轉學到了他們班上。第一名是主角的，他不能搶占，而是應該作為一個無論怎麽努力學習，成績都不行的學弱來襯托主角的優秀。

小說劇情是如此，但顧瑜又怎麽知道自己的定位，他愣是不信邪死磕，撐着暈乎乎的腦袋也硬是把試卷寫完了，拿了好幾次第一名，成績就跟坐過山車一樣，起伏極大，相當考驗老師的心髒，甚至在最後高考，出現發燒意外的情況下，和主角考上了同一所重點大學。

到了現在，大三的尾巴，小說劇情正式展開。

類似世界意識一般的存在，它急了。

它給顧瑜一個夢，希望他盡好工具人的職責，并承諾等小說劇情結束後，他就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人生，而且不會年紀輕輕早逝。

沒錯，按照原劇情，顧瑜不僅是個學弱，還在大學快畢業時，得了絕症，沒多久就死了。至于是什麽病，作者也沒寫，就是想讓他死，死前還給主角二人助攻，和主角受聊了幾句，讓主角突然感悟應該珍惜眼前人，原諒了攻，結束追妻火葬場，達成HE結局。

徹頭徹尾的工具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所以，是我太厲害，導致劇情線走不下去，你不得不找我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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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感覺有點抱歉呢，給你添了那麽大的麻煩，真是我的過錯。]

[……我怎麽感覺，你好像有點陰陽怪氣？]

[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世界意識沒有身體，卻莫名覺得心梗。

[那你接受這個交易嗎？走劇情線，改變你的死亡結局。]

顧瑜懶懶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沒怎麽猶豫就點頭了。

[何樂而不為呢？不努力就能活下來，怎麽算我也不虧。你早點說，我還不用那麽累了。]

[……]

因為考試總出意外，顧瑜一直以來都不得不全力以赴，把所有知識吃透，掌握了一目十行，看完題目就能寫出正确答案的超快速答題能力，只用別人一半的時間考試。

[說起來，這還得多謝你啊。]

世界意識不想說話，直接下線了。

顧瑜沒人可以逗，有點沒意思，幹脆又睡了一覺，醒來之後，下意識想學習，卻想起來，自己之前為防萬一，把大四的科目都旁聽加自學完了，就算現在去考試都能拿九十分以上。

于是，他從書架裏随意抽出一本小說，看了起來，閑着的手還忍不住轉起了筆，修長的手指靈活自如。

沒一會，就沉浸到精彩的劇情裏。

不知是不是巧合，顧瑜看的小說裏，有這麽一段話。

——你是個配角，命運早已寫好，你的出生注定了痛苦，悲哀，無用。炮灰的死亡，只是為了襯托主角的輝煌。

顧瑜看了好一會，突然把書扔到一邊，趴在飄窗的軟墊上，一動不動，就像是一條風幹的鹹魚。

他無聊地往左邊滾，骨碌碌的，撞上了玻璃窗，然後又滾向右邊，堪堪停在邊緣，沒掉下去，垂落在牆邊的手腳劃拉了兩下，游起了旱泳，跟個小傻子似的自娛自樂。

一時之間不用學習了，他竟然不知道該做什麽消遣時間。

他戳了一下手腕上的光腦，半透明的光屏浮在半空，手指點了幾下，想看看別人閑暇時候都做些什麽。

結果，先看到了新一代全息游戲艙的廣告。

顧瑜瞬間敲定，那就去買一個好了。

因為是新出的，還未放到星網上銷售。顧瑜就爬起來出門，去商場買。

銷售人員盡職盡責地介紹着，心裏卻覺得他那麽年輕，顯然是個學生，肯定不會買，畢竟這游戲艙價格昂貴，七位數，相當于一套房子的首付了。

但眼前白皙清俊的青年繞着游戲艙走了一圈，稍微體驗一下之後，就說：“我要了。”

銷售人員幫這個年輕客人辦手續時，整個人都是懵的，好不容易才忍住沒跪下來抱青年的大腿，喊一聲爸爸。

游戲艙之後會由專門的機器人送貨上門并安裝，顧瑜付過錢就可以輕松走人。

秉承着來都來了的原則，顧瑜又買了些零食，準備回去邊看劇邊吃。

他正要打道回府時，卻被一個工作人員攔了下來，對方笑着問：“小哥哥有興趣體驗一下不同的人生嗎？”

顧瑜一愣，不太明白。

工作人員立刻就跟他簡單解釋了一番。原來這是在進行宣傳活動，是一個叫《二次人生》的游戲，真實度高，旨在讓玩家體驗不同的人生，身份選擇十分豐富，國家領導，機甲師，富二代，餐館老板，無業游民等等，應有盡有。

顧瑜碰到的宣傳活動，是随機抽人改頭換面，打扮成另一種身份模樣。

來都來了。

顧瑜覺得自己反正又不趕時間，就點頭答應了。

工作人員提供了很多選擇，顧瑜沒認真看，随手指了一個。

“女高中生是嗎？”工作人員看着顧瑜，眼睛一亮，還沒開始打扮，她都能想象出效果會極好了。畢竟眼前這個男生的顏值實在太過優越，不然她也不會一眼看到，就驚豔不已，熱情邀請他參加活動。

顧瑜：“……？”

眼看造型師已經轉身想跑去拿裙子，顧瑜連忙出聲說：“不是，我指的是旁邊這個。”

他本來是覺得體驗什麽身份都無所謂，才閉眼亂點，結果沒想到還有女裝。

女高中生旁邊的身份是小混混。

工作人員有點失望，但不知想到了什麽，很快就又有了精神，笑盈盈道：“好的，小哥哥請到這邊來化妝。”

要做宣傳活動，公司方面自然什麽都準備妥當，服裝染發劑各類飾品都有，且為了效果，買的東西都頗有質感，而非一眼廉價。

二十分鐘不到，顧瑜的形象就完全變了。

染成奶奶灰的短發，刻意營造出微微的淩亂感，額前碎發半遮眉角，衣服換成了深V領的黑色T恤，露出精致的鎖骨和肩頸線，因為很少曬太陽，皮膚白得晃眼。脖子上戴了條骷髅頭項鏈，耳朵綴着好幾個銀色耳夾。

裝扮給人的影響果然很大，顧瑜這樣一換之後，故意冷下臉，面無表情的樣子，漂亮的眉眼鋒芒畢露，竟有幾分淩厲的味道，很能唬人。

顧瑜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感覺挺新鮮的，擡起胳膊多看了幾眼，上面貼了個紋身貼，是一只兇猛的老虎，很逼真，氣勢十足。

感覺下一秒都能去收保護費了。

他有點好笑地自語了一句，沒想到旁邊的工作人員聽到了，忍不住說：“我可以啊，保證主動乖乖遞上光腦。”

顧瑜：“……？”

工作人員回過神來，瞬間改口：“噢我是說，可以拍照了呀。”

顧瑜就點頭，配合着拍了幾張照片。他也不用做什麽，懶懶地靠着牆站，手裏夾着煙，微微擡眼看向鏡頭，痞帥的混混模樣就出來了。

——這是你想要的人生嗎？

——尋找屬于你自己的人生吧。

他念出了游戲的宣傳語。

拍出來的效果比想象中還要好，工作人員燦爛地笑着謝謝他，給他送了好些禮物，有實物也有游戲禮包。

顧瑜走神了，被叫了兩聲，才漫不經心地彎了下嘴角回應。

他本打算換回自己的衣服，但那些工作人員卻說衣服也送他了。盛情難卻，也懶得換，于是他就這麽穿着往外走。

剛走出商場，一拐彎，就感覺腳邊撞上了什麽東西。

顧瑜低頭一看，發現是只黑貓，而且撞上之後，對方就扒拉着他的腿不放了。

……被碰瓷了？

一串腳步聲跑近，幾個小孩子停下來，隔着幾步遠的距離，謹慎戒備地看着顧瑜，似乎是被他的紋身裝扮吓到了。

“大哥哥……這是你的貓嗎？”

其中一個小孩大着膽子問了一句。

顧瑜看了一眼貓，又看了一眼那群小孩，很快就明白過來，他們應該是在抓貓玩，說不定還有些欺負的成分，所以這貓才跑的。

顧瑜俯視着小孩，淡淡說：“不然呢？還能是你們的？”

不鹹不淡的眼神，透着絲涼意，幾個小孩瞬間被震住了。

顧瑜溫柔微笑說：“再讓我看到你們欺負我的貓，我會把你們的頭擰下來哦。”

雖然在笑着，但配着那可怕的臺詞，顯得陰恻恻的，把那幾個熊孩子吓得轉身就跑，仿佛後面有鬼在追。

熊孩子跑了，但貓還是在的。

顧瑜斂了笑容，又變得懶懶的，蹲下來，打算檢查一下這貓有沒有受傷，伸手就摸上了它的頭。他用的力道很輕，但這只黑貓的反應卻意外很大，向後踉跄了一下，暈乎乎的，跟喝醉酒了似的。

該不會被那些小孩喂酒了吧？

顧瑜皺眉，想抱起貓去寵物醫院，但剛有動作，眼前就一閃，手背被貓爪撓了一下，眼睜睜看着那黑貓飛快地跑掉了。

顧瑜呆呆地蹲在那，有種被貓渣了的感覺。

他失落地嘆了口氣，都還沒撸一下貓呢。

不過能跑那麽快，身體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

他從塑料袋裏拿出一根棒棒糖，撕了包裝，塞進嘴裏，慢吞吞地回家了。

站在玄關換鞋時，他看到多出來的鞋子，就知道父母回來了。他一邊晃着手裏的塑料袋，一邊走向客廳。

“我沒怎麽教他，瑜瑜太乖了，哪用督促學習，我叫他去玩一下，他都不肯的，明明應該要勞逸結合的嘛。”

這凡爾賽的發言，聲音正是顧瑜的媽媽。

顧瑜走動時，胸口的骷髅頭項鏈撞擊着發出脆響，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身打扮似乎不太行，可想躲的時候，客廳裏的人已經轉頭看了過來。

父母和客人都看到了一個混混打扮的白發青年，耳環項鏈丁零當啷，嘴裏還叼着根小棍子，一臉懶散，又頹又拽的模樣。

顧瑜：“……”

哦豁，完球。

作者有話要說：

開坑啦，護妻狂魔大貓攻X鹹魚小可愛受，貓吃魚~前三章有小紅包掉落，啾啾小可愛們！

謝謝板板的手榴彈，畫染、Quella、水深鼈多的地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