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海洋

顧瑜看到自己尖銳的爪子, 一臉驚訝，藺洲倒是反應平靜，有種果然如此的神情。

“現在可以确定你的一個攻擊能力了, 系統地訓練一番，攻擊力會更強。”

藺洲捏了捏他的指尖, 然後才放開。顧瑜這個兇殘的爪子, 确實容易令人意外, 畢竟他唇紅齒白美麗脆弱的樣子實在很有欺騙性。

漂亮矜貴的人魚一爪子輕松撕碎獵物，鮮血四濺，給人一種強烈的反差感。

藺洲問：“要去訓練艙試試嗎？有專門為覺醒者準備的虛拟訓練場。通過實踐來摸索适應是最快的方法, 而且不會真的受傷。”

顧瑜很相信藺洲，對這些安排也沒意見，點頭就答應了。

然後，注意力放在了藺洲的下巴上。覺醒者的自愈能力比常人強, 傷口眨眼間就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放在藺洲冷峻的臉上, 不似瑕疵，反倒添了幾分野性。

雖然這是藺洲讓他攻擊的, 但劃傷了人到底有點抱歉。

藺洲敏銳地察覺到目光, 平淡道：“沒事, 過兩天連疤都不會有。”

顧瑜彎了下唇，“那就好。”

去訓練室的路上, 顧瑜想起了上課的事, 現在這個樣子, 他根本沒辦法去學校。

藺洲聽到, 直接說：“這方面, 我會幫你請假。大四課程比較少，出勤數足夠就行。你情況特殊，學校那邊我會解釋。”

顧瑜沒想到連這個，藺洲都幫他考慮好了，有些訝異，“這點小事我可以自己來的，不麻煩你了。”

藺洲：“不用覺得麻煩，你是新覺醒者，需要人引導。不出意外，我将會是你的監護人。”

監護人？那不是父母……？

藺洲察覺到他的疑問，停下腳步，轉頭看去，“只是你作為覺醒者，暫時性的監護人。因為是我發現了你，所以遞交了做監護人的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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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一下，又說：“不過當然，你也可以拒絕。”

顧瑜眨巴了一下眼睛，實在想不到自己為什麽要拒絕，而且說不定還能有貓撸。他果斷搖頭了。

“那意思就是教官？”

“也可以這麽說。”

顧瑜又問：“訓練會很嚴格嗎？”

他趴在蛋殼邊緣，鹹魚眼巴巴。

藺洲對上他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竟然有點噎住，“……主要是看有什麽能力，算是新手階段，不難。”

顧瑜放心了，魚尾巴翹了一下。

到了訓練室。

藺洲進行了簡單的講解，然後就抱起顧瑜，放到訓練艙裏，按下了海洋生物覺醒者的新手關。

虛拟訓練場類似全息游戲，通過腦電波連接，進入到提前設置好的場景裏。根據不同類型的覺醒者，安排不同的野外背景，環境獵物天敵都十分逼真，以達到訓練效果。

痛覺當然也可以調整。因為是第一次訓練，藺洲調得很低，只有20%。對比起他帶兵，實在稱得上是仁慈溫柔。

顧瑜的覺醒體是人魚，訓練場景自然是海洋。

腦子裏閃過一道流星似的光，墜入黑暗。

再睜開眼時，他就感覺到了周圍包裹着他的海水。逼真度比全息游戲更高，如果不是理智清楚知道，恐怕會以為自己真的在海裏。

海底景色映入眼簾，五彩斑斓的珊瑚，小醜魚穿梭游動，發光的水母柔軟如綢，輕盈浮動，花朵一般的海葵，還有柳葉鳗游過，宛如一條透明飄帶。

絢爛，瑰麗，美得令人震撼。

但同時，海洋的平靜美好下，又處處潛藏着致命的危險。

顧瑜倒是沒想那麽多，原本對訓練有些緊張的，但進來之後，就像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地盤，悠然自得，一下放松了。

與其說是來訓練，倒不如說是度假。

在水裏随意游動，穿過珊瑚礁，逗一下魚，戳一下草，散步似的悠哉悠哉。

不經意間，還碰到了一只河豚。

它瞬間鼓起，變成圓滾滾的球，雪白的肚皮脹得很肥。

顧瑜戳了一下，軟軟的，刺刺的，看着就很可愛。

因為顧瑜沒有攻擊的意思，河豚沒過多久，就又扁了下去，倒像是好奇親近，繞着顧瑜游了幾圈，才慢吞吞游走。

顧瑜難得壓住鹹魚屬性，有點積極地在海裏游了好半晌，但都沒有碰到攻擊他的天敵。

尾巴擺動着，慢慢懶意就又湧了上來，想找個地方躺平歇着了。

魚睡覺，要麽躲在珊瑚礁暗處，要麽埋在沙裏，還有的是吐出一個大泡泡，泡泡遇水硬化，然後它們再鑽進泡泡裏，只在嘴邊留個小孔，就像在睡袋裏一樣。

沙子和吹泡泡的做法，顧瑜是沒辦法了，但他可以找塊看起來光滑舒服些的石頭，趴在上面睡一會。

等他真的躺平時，藺洲站在訓練艙外，看到這一幕，表情實在有些複雜。

他看向眼前光屏的右側，上面是訓練艙記錄下來的數據。

實際上，顧瑜周圍的情況并沒有那麽輕松，有好幾個兇猛的海洋生物一度和他距離很近，就要襲擊他。

但奇怪的是，顧瑜總是尾巴一甩，被一些感興趣的小魚小蝦吸引了注意，很快地游過去，完美地避開了對手。而且看起來，他都是無意識下做到的。

一次兩次，或許是巧合，但每一個都避開了。

這很可能就也是顧瑜的能力之一了。

敏銳地感知到危險，在最恰當的時機避開，躲掉不必要的對戰。

一般覺醒者也可以察覺到，但做到像顧瑜這樣仿佛能提前預知到似的完美避開，藺洲還真沒怎麽見過。

藺洲并沒有因為顧瑜偷懶而生氣，而是覺得他有這個能力，可以加強難度了。

于是，睡得迷迷糊糊的顧瑜突然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我給你調到初級難度了，做好準備。”

顧瑜愣了一下，遲鈍地反應過來。

不是，等等……

飛快從石頭上起來，顧瑜不敢繼續肆意偷懶睡覺，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動了動魚尾巴，很快就離開了休息的地方。

果然，他的預感成真了。

一個巨大的黑影悄然而至，出現在他剛睡覺的地方。

紡錘形，軀幹粗壯，吻短尖突，口裂寬，巨嘴露出密密麻麻的尖齒。它游過來時，渾身充滿了嗜血駭人的氣勢。

是大白鯊。

海洋裏出了名的掠奪者，兇猛殘暴。

圓眼裏透着陰森寒冷的幽光，掃視而過，搜尋着獵物。

和大白鯊龐大的身軀對比，顧瑜可以說是十分嬌小，只夠吃一口。

在發現對手是大白鯊時，顧瑜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忍不住在心裏吐槽。

這是給人的訓練？

這還只是初級關？

藺洲是不是對不難有什麽誤解？

在他陷入呆滞時，大白鯊不知什麽時候發現了他，迅速繞到他身後，張開了血盆大口。

顧瑜看不見身後的畫面，但也瞬間頭皮發麻，危機感陡然襲來，腦子空白了一瞬，還沒來得及思考，身體就先動了，尾巴用力一甩，像利箭一般射出去，十分驚險地逃脫，和鯊魚的利齒擦肩而過。

像是在生命危機下，激發了潛能，顧瑜游得比平時快很多，幾乎瞬息之間，就躲到了海底礁石後面。

這算是比較值得慶幸的，海底石林聳立，由珊瑚蟲骨骼經歷數百年至數千年堆積而成，大小不一，形成了山體，石頭之間許多不規則空隙，能讓魚穿梭游過。

顧瑜就是找了岩石作為臨時掩體，靈活地四處躲藏，不斷變換位置。

大白鯊緊追不舍，屢次被戲耍，怒火積攢得越來越高，用力狠狠撞擊着石頭，引發劇烈震動。顧瑜周圍的礁石都有些碎裂，落下石塊，差點砸到他。

透過石頭裂縫，顧瑜措不及防和鯊魚對視上。

鯊魚發現獵物，眼底一亮，張開嘴時，寬口裂和細鋸齒顯得它仿佛在露出滲人的笑，跟恐怖片裏的厲鬼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顧瑜太陽穴一跳，開始懷疑人生。

躺着做鹹魚不好嗎？

為什麽他要來訓練艙遭受這種折磨？

心髒都快吓到罷工了！

大白鯊再次追上來，顧瑜慌得轉身逃走。

雖然顧瑜心裏在抱怨，一直在逃跑，看起來又慫又沒用，但在訓練艙外看着光屏的藺洲并不這麽認為。

起初，藺洲看到顧瑜驚恐慌張，臉色發白，一度幾乎命喪鯊魚之口時，有考慮過把難度降下去的，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特別的點。

顧瑜不僅能迅速找到掩體，還在鯊魚就要捕獵到他時，不自覺發出短促的悅耳聲音，然後，鯊魚的動作出現了微妙的停頓，只是剎那，立刻就又恢複，但這半秒不到的時間，卻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讓他數次逃離死亡。

作為一個新手，在強勁的敵人面前，堅持逃了半個多小時，都沒有一次死亡記錄，非常難得。

于是，藺洲沒有插手，認真繼續看了下去。

藺洲出聲提醒：“不要一直躲避，試着主動攻擊。”

顧瑜只是剛覺醒，對自己的人魚身體不夠适應，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變化。看似沒出息的逃跑，卻也是一種鍛煉，而且進步很快。

他聽到了藺洲的話，也知道自己應該主動出擊，一味躲避并不可取。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雖說現在是人魚，但一直以來都是以人類身份生活，想法也是基于此。所以即便他會散打，有一雙利爪，他也不會理所當然地上前攻擊。畢竟，哪個人類敢赤手空拳和大白鯊搏鬥？那不是瘋了？

顧瑜繼續躲閃，終于在大白鯊一次次堅持不懈的攻擊下，變得煩躁生氣了，為什麽要阻攔他的鹹魚生活？

因為不爽，顧瑜頭一熱，幹脆沖了出去，游得很快，大白鯊都差點追不上他的速度。

漸變藍的漂亮魚尾很不客氣地甩了大白鯊一下，然後躲起來，再找準時機從側面狠狠用力一撞。

下一瞬，大白鯊竟被抽得翻了過來，進入到強直靜止狀态，浮在水中，一動不動。

站在艙外看到這一幕的藺洲，不由得一愣，能把鯊魚都撞翻，這力氣是多大？

他突然想起了昨天顧瑜睡着時，魚尾巴不小心抽他的那一下。對比之下，真是非常溫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