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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懷玉抿了抿嘴, 朝着遠處掩藏在梅林間的落梅苑瞧了一眼,嘆了口氣,離開了。
梅林苑中,孫宛俞送走了李懷玉, 剛沐浴完, 就瞧見了渭川竟是回來了。
“渭川!”
女子的嗓音帶着不加掩飾的歡喜。
夜色漸深,在這金絲掐線的蘇繡荷花的被褥間, 女子長發帶着水汽落在身後, 在那素色的絲綢寝衣洇開水漬, 那潔白細嫩的腰肢隐隐可見。
最近藥膳不斷,女子被養的胖了些,瞧着順眼了許多。
男人并不坐過去, 而是反身随意的坐在南窗下, 繼而神色平靜, 伸手道:“過來。”
孫宛俞那裏會計較這些,她起身踩着軟鞋, 朝着渭川直接就撲了過去。
“我還在想呢,你多久回來。” 女子細軟的手臂圈住了男人的脖頸, 小小的臉躺在胸膛裏, 仰着頭瞧着男人冷峻着的面容。
“嗯。”
男人似乎是有些怠倦, 他抱着女子,随意的撥着女子身後的發絲, 眼眸合上, 神色間逐漸的舒緩了起來。
孫宛俞瞧見他這般,也不多說, 只是乖巧的依靠在男人的懷裏, 也跟睡了過去。
直到天邊掀開了晨曦, 日光緩緩地鋪灑在人間。
彩玉打開橫窗,帶着夜色的涼意緩緩的透進了屋裏。
孫宛俞被驚醒,她一把抓住了被衾,失聲喚道:“娘親!”
“怎麽了?” 一雙大手将她眼角落下的淚水擦淨,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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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宛俞還陷在巨大的悲傷和絕望中,她淚眼婆娑的望向了男人,那夢中的委屈和心酸頓時噴湧傾瀉,她轉身一把抱住了男人的精瘦的腰,由着那酸楚随着淚水大顆大顆的流出,緩緩的洇濕了男人的胸膛。
“想家了?”李渭川問道。
孫宛俞輕輕的搖了搖頭,等着自個兒控制了情緒,她這才露出那雙兔子一般的紅眼睛,聲音還帶着點顫抖的說道:“渭川,我最近連着做噩夢,夢見了自己的娘親似乎是死了。”
李渭川神色一頓,那雙漆黑的眼眸竟是帶上了濃重的詫異,接着他神色緩緩的斂起。
再次瞧着女子的神色帶上了些探究。
女子雙眼洇滿了淚水,濕漉漉的,那挺翹的鼻頭微紅,那神情上除了殘留的悲傷,還有的便是像小狗一樣對着他完全的信任和依賴。
“夢都是反的。” 李渭川第一次安慰人,他緩了神色,輕輕的将女子攬在了懷裏,低聲說道。
“嗯~”孫宛俞依賴的靠在了渭川堅實的胸膛裏,随後低聲說道:“渭川,我想我爹爹和娘親了。”
李渭川神色平靜,順口說道:“等這段時間事情完了,你爹爹和娘親會來長安的。”
“真的嗎?”孫宛俞擡起頭,語氣瞬間變得歡喜了起來。
“孤何曾欺騙過你。”李渭川瞧見她就像是稚童一般,歡喜都在一瞬間,好笑的用手指點了點她通紅的鼻頭。
“嘿嘿。”孫宛俞憨笑了兩聲。
就在此時,德雲進了門,行了禮。
李渭川起身,對着還懶在床褥上的女子說道:“這幾日你就呆在苑裏,別到處亂跑。”
孫宛俞乖乖的點了點頭,聲音糯糯的說道:“我從不到處亂跑。”
“嗯。”
李渭川伸手展開,由着德雲給他穿衣,又瞧了眼那女子,似乎是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說道:“還有那崔氏女,如今由着她是因為她有大用處,旁的她說了了什麽你你不信。”
“嘿嘿,我知道呢,我早就瞧出來了殿下不喜歡她。”孫宛俞邀功似的,抱着被衾坐在床褥上,語氣傲嬌的說道。
“嗯。”
李渭川到時并未有其他的言語。
反倒是一旁的德雲,開口笑道:“姑娘最是聰慧不過呢。”
孫宛俞跟着點了點頭,又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對着德雲說道:“德內侍,前幾日瞧見了彩雲,我看她頗有些辛苦呢。”
德雲手上動作一點沒歇,神色倒也淡然,他說道:“姑娘,有些人的心眼兒和心思全是壞的,也就仗着您心善,只是奴婢可舍不得姑娘受委屈,只得嚴酷一點了。”
孫宛俞一聽到他這麽說,心下就明白了。
倒是李渭川開口說道:“她這般性情哪裏能做成什麽事情?日後如何管控下人?就将那彩雲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德雲貓了貓腰,說了聲是。
李渭川轉而對着床上一臉茫然的女子說道:“你也改鍛煉鍛煉了,如今連個下人都拿捏不住,到時候怎麽去拿捏這些宮內宮外的人?”
孫宛俞雖然沒懂,但她素來聽渭川的話,便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但在場的無論是德雲還是彩玉,兩人極力的穩住了自個兒的神色,但那心中卻是掀起了驚天駭浪!
殿下這番話分明就是在說日後這孫姑娘怕是要母儀天下!
等着渭川走了,彩玉高興的說道:“姑娘,殿下是真的很在意您了。”
孫宛俞心中高興,但嘴上卻問着:“你為什麽這麽說呀?”
彩玉哪裏瞧不出姑娘這一副滿臉都寫着快說,雖然我都知道,但我想聽你多說說的模樣。
她那裏知道自個兒被指派到此處來侍奉的是未來的皇後呢?
最開始的時候,她其實心中也是不情願來這偏僻的落梅苑的,東宮雖不和那些所謂的高門大戶一般,都是紀律嚴明的,沒有人胡亂的咬舌根。
但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誰都知道殿下自江南回來後就帶着一個神秘的女子,将她養在了落梅苑,甚至都不給個丫鬟,就像是養了只小狗一般,每日裏只是派人去送些膳食。
彩雲甚至告訴她,這女子怕不是淮陽的那些瘦馬吧,太子用上一次也不好扔,于是幹脆當個物件兒養着。
直到這女子差點病死了的時候,她和彩雲一起被派到此處,來照顧傳聞中的瘦馬。
她一眼就瞧出來了,這哪裏是什麽瘦馬,只是個單純的姑娘罷了。
其實在這深宮裏侍奉這樣的一個主子也算是幸運了,只要她榮寵不衰,她這貼身的丫鬟定也是地位逐漸的高,日子也是體面的。
一開始她心中所想的不過是日後是個受寵的妃子,甚至可以是貴妃也不為過呢。
可未曾想過皇後之位,首先的便是孫姑娘的家世,江南的小官之女,其次便是她和殿下的這段關系,實在是不夠的體面。
彩玉心情頗好的将寝衣收拾好,正打算洗了,就瞧見從殿門口走進來的彩雲。
彩玉腳步一頓,反倒是彩雲就像是和往常一樣的朝着她走來,臉上帶着些笑意。
“彩玉。”
彩玉也跟着松了口氣,笑道:“彩雲。”
畢竟是相處了很久的姐妹,雖然私底下有争執和小矛盾,但兩人也算是相互在照應。
這次教訓也望她日後老實些。
“姐姐這是要去哪裏?”
彩玉和彩雲邊說着,就邊朝着遠處走去。
聲音逐漸的就低了,孫宛俞心情也破是舒暢。
她打算起身去繼續看昨日的書,打開匣子卻沒有找到,這個時候彩玉已經走到了殿外,她喚了兩聲,彩玉卻未回頭。
孫宛俞糾結了一瞬,還是想要現在就開始看書,她提着裙擺就朝着門外跑去。
一開始并沒有什麽不同,直到她轉了個彎兒,再走出一個扇形拱門時,才發現這東宮什麽時候竟是這樣的熱鬧了。
她好奇的走過去瞧了一眼,發現竟是滿箱子的紅綢緞。
人來人往的,全都在搬着各種家具和器具。
“這是要做什麽?”
她随意的拉着一個人問道。
但那人連忙搖了搖頭,說是不清楚。
孫宛俞皺了皺眉,還未來得及多問,就瞧見遠處德雲腳步匆匆的走過來。
“孫姑娘…”德雲對着孫宛俞周圍的幾個侍從揮了揮手,讓衆人散開。
孫宛俞也不在意,瞧見了德雲,等着德雲走近,這才問道:“德內侍,這是在做什麽呀?”
說着,她壓了壓心口的心慌,又說道:“最近東宮是有什麽喜事嗎?”
“哪裏有什麽喜事?”德內侍笑着說道。
孫宛俞顯然不會相信,她瞧着那逐漸鋪開的紅綢緞,說道:“你別騙我…”
“哎呀,姑娘,你還記得你給殿下在長生殿庭院的樹下系着的那根紅絲帶嗎?”
德內侍問道。
“嗯~怎麽了?”孫宛俞問道。
“前兒欽天監算出來了,說是在這宮裏挂着紅綢緞對殿下身子大安有益處呢。”
德內侍嘆了口氣,又低聲說道:“鬼神之事,也不敢聲張,是以旁的人都不知曉罷了。”
孫宛俞神色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問,點了點頭,就想要回去了。
但德雲到底是不放心,他問道:“不若姑娘去尋殿下?”
果然,孫宛俞神色一綻,語調驚喜的問道:“我可以去尋渭川,他沒有在忙嗎?”
德雲給楚二揮了揮手,楚二頓時懂了,悄聲的往前走了。
“本是不可以的,但今日殿下定是有空閑的。”
“那好吧。”
孫宛俞目光從那一箱一箱的紅綢帶收回去。
而彩玉和彩雲走在路上,定然也是瞧見了這紅綢帶,和各種器物。
她們在這宮中呆久了,自是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彩雲瞧了一眼,低聲說道:“彩玉,說來,咱們日後怕是要更小心了,再也不比當初了。”
彩玉本瞧着這滿宮的紅綢鍛,心中很是為着姑娘高興,聽見了彩雲這麽說,所有積分疑惑,但一想也是,姑娘若是做了太子妃,确實不能這麽随性了,須得時刻小心謹慎。
“是啊,說起來,那裏知道咱們姑娘有這樣大的福氣呢。”
彩玉感嘆道。
彩雲一愣神,神色間的詫異一晃而過,她掐了眼神色間盡是歡喜的彩玉心中猶如驚濤。
“彩玉,我走了這些時日,咱們姑娘如今是要…”彩雲說着,神色間很是有幾分驚喜。
彩玉心想這事兒殿下并未避着人,于是低聲說道:“是呀,殿下親口說的呢,要姑娘學習如何禦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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