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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亮着暖白的燈光, 燈光垂落在頭頂，讓深色的發絲折射出亮色來。

歌崎家的補習正在進行中——五個人圍坐在一張寬大的圓桌上，筆記本和課本攤開布滿了桌面, 四個書包擠擠挨挨地堆積在地面上。

排球部在周六下午的訓練剛剛結束，然後他們就直奔歌崎家來了：這是約定好的補習時間, 在學習這件事上日向翔陽和影山飛雄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積極。

畢竟, 他倆誰也不想錯過東京遠征的合宿。

日向翔陽一改往日裏走神的狀态，表情嚴肅、正襟危坐地認真聽歌崎愛良給他講題, 時不時還頗為認同地“嗯嗯”點頭。

歌崎愛良大感欣慰, 覺得可愛的笨蛋男友終于知道要努力學習了——可惜, 她的笨蛋男友的學習專注力并不如她期望的那樣持久。

大概也就半個小時左右，日向翔陽漸漸地開始覺得腦子亂了。

國文的諺語、成語，含義以及使用方法, 重點字句的釋義……一大堆東西亂糟糟地往他的腦子裏塞，原本清晰分明的黑白文字天旋地轉起來，如同漩渦般将他的思緒全都席卷進去。

少女語調柔軟的聲音也在他耳邊漸漸模糊起來。

“……翔陽, ”臉頰上傳來的觸感讓日向翔陽漸漸從渺亂的思緒中驚醒，“……是覺得累了嗎？”

歌崎愛良單手撐在地面上支撐起身體, 她握着筆, 輕輕用筆杆末端的部分在日向翔陽的臉頰上戳了一下……戳出了一點微微的凹陷來。

少女仰起臉來專注地凝視着他，漂亮的眼睛擡起來時眼尾也是上揚的, 瞳孔中瑩潤着水光，像是無辜的幼鹿。

“不是累……”日向翔陽揉了揉眼睛，“就是感覺記了太多的東西，突然覺得有些分不清知識點了。”

歌崎愛良點點頭：“那就休息一會吧。”

他的眼睛再次睜開, 視線模糊一瞬間後第一眼便落在了歌崎愛良的指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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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良的手好漂亮。”日向翔陽像是第一次看到一樣認真地端詳着她的指尖，擡起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少女的手纖細而修長, 皮膚白皙如同上好的瓷器，透過薄薄的皮膚隐約可見脈絡，指甲略微有些長，卻被主人修剪地圓潤，在燈光下顯出月牙般的光澤來。

歌崎愛良任由日向翔陽捏住她的手指尖，“翔陽的手也很好看呀，而且還經常很仔細地修剪指甲。對排球運動員來說，手一定很重要吧。”

“雖然不想承認，但那是跟影山學的啦，他對護理手的執着才是一般人做不到的。”日向翔陽微微張開手、又緩緩收攏。

他的手是很典型的男生的手，手指的指蓋被修剪地很短，用锉刀打磨得暈潤光滑。

“但翔陽不也是認真地在愛護自己的手嗎？”歌崎愛良說，“翔陽有在認真的努力，我明白這一點就好了。”

日向翔陽下意識地捏着她的手開始不安分地玩弄，柔軟而沒有一點繭的指腹被他輕輕揉捏，歌崎愛良就乖乖地任由他玩自己的手。

“我幫愛良修指甲吧？”日向翔陽擡起頭，自告奮勇。

歌崎愛良的指甲一貫是留得要稍微長一點，但那純粹是為了在假期時做美甲的時候看起來好看一點，并不會長到影響她日常活動的地步。

修指甲嘛……和一般很在意自己指甲的女生不同，她倒不介意，反正剪短了也不會妨礙她做美甲，大不了就做短甲嘛。

況且，這還是日向翔陽提出來的，她向來是不會拒絕日向翔陽的。

“好呀。”歌崎愛良欣然同意了，她說，“那我去拿……”指甲刀……

她的話沒能說完就卡殼了，沉默地看着日向翔陽從口袋裏掏出了指甲刀和用來打磨的锉刀。

歌崎愛良遲疑地問：“……你随身都帶着這個的嗎？”

“對呀，開始打球之前都要稍微修一下的。”日向翔陽握着歌崎愛良的手，頭也不擡地回答，“影山他還随身帶着八件套的指甲刀呢。”

八件套各色大小各種形狀的指甲刀！歌崎愛良看着埋頭苦背英語的影山飛雄，大為震撼。

日向翔陽握着她的手，他像是對待什麽稀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将歌崎愛良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裏，連握住的力道都小心地放輕，好像是怕會捏痛她。

他記得歌崎愛良很怕痛……在這種事情上反而真的像是個嬌氣的大小姐。

日向翔陽認真地捏着歌崎愛良的手指指尖，連用指甲刀修剪指甲時也顯得非常慎重——明明并不會痛。

大概是因為經常給自己修理的原因，日向翔陽修剪指甲的手法意外地很好，指甲刀咔咔地連續響了幾聲後便将指蓋修出了一個圓潤的弧形。

歌崎愛良也垂下眼睛，安靜地凝視着日向翔陽微微低下的頭。從她的視角只看得到少年橙紅色的發旋、蓬松的發梢，以及垂下的眼睫毛和微微抿起的、顯得非常認真的嘴唇。

因為是夏日，即使室內開着冷氣，日向翔陽原本就偏高的體溫更加顯得灼熱起來，她的手指指腹有種被灼燒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十指連心這種說法，歌崎愛良能感覺到滾燙的溫度沿着手指指節向上攀爬，最後讓熱意盡數湧入她的胸腔之中，心髒像是被泡在暖融融的溫水裏，浸滿溫熱的甜蜜之後而有些發脹的感覺。

“——修好了！”日向翔陽滿溢地看着歌崎愛良的手。

因為想到愛良大概會做美甲，所以日向翔陽沒有将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只稍微剪了一丢丢——他純粹就是想握着女朋友柔軟溫暖的手過個瘾而已。

歌崎愛良立刻微笑着說：“翔陽好厲害！”

這對臭情侶在幹什麽啊……想過桌上還有我們存在嗎？月島螢在心裏啧了一聲。

我們這三個人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呢……山口忠默默地想。

影山飛雄：？

察覺到其他人若有若無的視線後，歌崎愛良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只是修個指甲，但時間早就過去了将近二十分鐘了。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完全沒有學到知識嘛！

歌崎愛良大感危機，她沉思了良久，最終沉痛地看向月島螢。

“月島同學，我們換一換吧。你來輔導翔陽的國文，我幫影山同學複習英語好了。”

她意識到了——情侶補課是不會有成果的，最後一定會發展成黏黏糊糊的貼貼狀态。

為了讓日向翔陽考試及格，她只能忍痛換人來幫他補課了。

＊

長野距離宮城要比到東京還遠，為了能趕上周日早上開始的團體賽，歌崎愛良提前就預約了起飛航線，确保她能趕上比賽開始。

因為早起、以及昨天幫兩個笨蛋補課，她有些睡眠不足。

給別人補課、尤其是給笨蛋補課，需要花費的精力遠比她想象的要多……太累了，比她自己學習累的多。

因為疲憊，歌崎愛良登上飛機之後很快就睡着了。等她醒來時，已經在飛機的轟鳴聲之中落地了。

走下舷梯後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半個小時，她還能趕在比賽開始前趕到。

坐上趕往比賽場地的車時，歌崎愛良轉過頭看了一眼窗外飛馳的景色，輕輕舒出了一口氣。

她握着手機開始有點猶豫了……要來長野看比賽這件事情，她只和藤原愁說過，還沒有跟鳴宮湊說過。

大概猶豫了幾分鐘，她輸入了鳴宮湊的郵件地址，按着鍵盤敲下了幾行字。

From.歌崎愛良

聽愁說，你參加了這次的縣大會。

我很高興湊沒有放棄弓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放棄的……畢竟你那麽喜歡弓道嘛。

今天我也來長野了，很期待在弓道場上看到帥氣的愁和湊。

比賽加油。

To.鳴宮湊

但鳴宮湊沒能看到這封郵件。

他抿着唇沉默許久，随後就将手機交給了白菊乃愛：“确實，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不是去想那些事的時候——為了小雅哥，全力以赴地比賽吧。”

很快白菊乃愛就收到了所有的手機，鳴宮湊的手機被壓在一堆手機的最下方，因收到了新郵件而微微振動了一下，手機屏幕持續亮了幾秒之後又熄滅了。

沒有人察覺到這件事。

……

踩着比賽開始的點，歌崎愛良抵達了舉辦弓道縣大會的公園。

弓道場外是一圈圍繞着的臺階，充做了觀衆席。歌崎愛良輕手輕腳地進入了觀衆席，找到了一個空置的位子坐下。

雖然同樣都是競技運動，但弓道和其他比賽不太一樣——每個學校所屬的學生并不會大規模地組織聲勢浩大的應援，他們通常都維持着無聲的安靜，只會在弓箭中靶時發出喝彩聲。

歌崎愛良掃了一圈觀衆席——她看到了寫着風舞字樣的運動服外套，那毫無疑問是鳴宮湊的隊友。接着又看到了端坐在座位上的西園寺老師。

那是教導她和藤原愁以及鳴宮湊弓道的老師，在弓道界是位相當有名的女性。她體态端莊，銀發被整齊地梳理着，即便眼尾和唇角都深刻着皺紋，也能從時光縫隙裏窺見她曾經的意氣風發。

穿着袴服、握着弓箭的少年從入口處走出來，他們嚴格地按照古老的禮儀，依次在木質的地板上排開。

夏日的風吹拂而過，歌崎愛良聞到了泥土和青草夾雜的味道。這一刻她突然清晰地意識到了……她終于又來到了弓道場。

——團體賽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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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苦露西，昨天停電，今天停水，還是三十五度的天，這是什麽人間疾苦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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