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戰(三)

太陽越挂越高,火辣辣曬在人的皮膚上。小喬帶着身後衆人,終于趕到了廣莫樓與迦羅教正面交戰的現場。

小喬摸出随身攜帶的匕首,食指扣進頂部的銀環之中。她快速旋轉起手中的匕首,銀色在太陽下發出奪目光彩。

跟随小喬一起來的衆人,像一支彙入大海的小溪,一股腦全湧了進去。

小喬的身形詭異,食指上扣住的銀色匕首随着她的移動四處閃光,同時帶起了被劃傷的人的血珠。

“羽姨!”小喬在即将接近羽嘉的時候,開心地大聲呼叫,小小的臉蛋上滿是興奮與激動。

一片陰影蓋過頭頂,小喬擡頭見一柄大刀正朝着自己劈來,她被吓住了,一時間竟然移不動腳步。

微風揚起小喬的鬓發,嗖嗖幾聲銀針飛過她的耳側,刺入握刀人的手腕,對方吃痛,一把大刀瞬時落偏了。

小喬扭頭向着翎歌微笑,拱手相謝。翎歌可沒機會再回禮,他與赤土正鬥得如火如荼,難分難解。

翎歌微微皺眉。

他看着赤土血紅的雙目,對于這份嗜血的狂熱十分不解。然而不管理解不理解,翎歌都是忠于廣莫樓的,也必然為之赴湯蹈火,挂命刀頭。

此時他沒有心情再跟赤土玩兒下去,使出全力開始回擊。

三叉戟在手中掄起陣陣熱浪,夾着夏日特有的沉悶,赤土為避開這陣氣流,距離稍稍隔開了點。

翎歌右手握住戟身虛指着赤土,然後移動戟尖,從右上方斜斜劃向左下方。一條血紅可怖的長口子赫然出現在赤土的胸前,鮮血汩汩而下、。

翎歌仿佛聽見了皮膚崩裂開的聲音。

他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受傷流血的小貓。”

這句話聲音不大不小,雖然赤土聽見了,卻再沒有力氣罵回去。翎歌在他身上劃出的傷口太深,他有些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看着漸漸走遠的人赤土只有在心裏不停地咒罵。望了望快要升至頭頂的烈日,赤土不由得有些絕望——不知道梅少能不能及時趕到。

羽嘉之前已經跳過一次花舞,如今又一直在消耗體力,想是沒辦法故法重展了。她身上沒有其他武器,被青木跟白泉兩人同時纏着,雖然不至于受傷,但也确實閃不開身,尤其是白泉總是跟她玩兒暗器。念及

至此,她狠狠瞪了一眼白泉。

小喬的加入無疑是幫了羽嘉一個大忙。

羽嘉看着小喬銀環扣指,旋着小匕首跟白泉斡旋。她也就好整以暇地抖了抖絲帶,眼含笑意斜挑了一眼青木。

青木被她看得渾身汗毛倒立,硬把腰板挺直了,手中的木棍也就握得更緊。

羽嘉搖搖頭,輕嘆了口氣無限不舍地說道:“這麽标致的人兒,沒了就可惜了。”

青木瞬間覺得有一種青筋暴起的感覺,他把幾乎要蹦出口來的髒話,硬生生憋了回去,長長吐了一口氣出來。

眼前一花,羽嘉身邊已經多了一個人——正是翎歌!

青木看向遠處,只見赤土正要死不活地斜倚在一處,擡劍抵擋着廣莫樓其他小樓咯的槍劍棍棒。

羽嘉用眼神示意翎歌,之後便躲到一邊乘涼去了。

青木咽了咽口水,眼神凝重起來,腳下立住了站穩。他感覺不到翎歌身上有一絲絲的殺氣,但是卻莫名的心生凜然。

烈日當頭,任誰都滿頭大汗,只有眼前人,銀發披肩,卻風輕雲淡,絲毫不受熱氣熏蒸。

敵不動,他不動。兩人就這樣僵持下去。

青木只覺得自己快要冒煙了,他瞄了一眼白泉,也還在苦戰之中,那麽嬌弱的一個小姑娘,竟能與白泉糾戰這麽久。

“你用木棍?”翎歌轉了轉手上的三叉戟。

青木将目光收回,集中精力面對翎歌。他原本最擅長的就不是打鬥,如今一對一單挑一個高手,他實在有些心慌。

就在青木欲以出聲的時候,一陣清朗舒緩的笑聲傳來。這聲音不大,但是場上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混戰中的人都漸漸安靜下來,這才發現不遠處站了一長排黎色人影。

“梅少!”青木率先興奮的大叫起來,他甚至還揮了揮手,就差沒飛着眼淚沖上去一把抱住他了。

人群最前的梅子堯輕搖折扇,日光落上茶色布衣,溫和潤目。一雙含笑柳葉眼裏,有細光閃爍不定。

**********

北郊林裏樹陰蔽天,絲絲涼風在林間穿梭。

雲樓落地林地的一刻,朝歌正端了金弓對準他的眉心。他一現身,朝歌第一發便放了出去。雲樓閃身避開

,朝歌的第二發随後即到。

接着朝歌在弦上搭了三支箭,嗖嗖嗖三箭齊發,射向雲樓可能閃躲的方向。

雲樓曲膝跪地,矮身向前劃過,避開了箭來的方向。

朝歌緊緊咬住嘴唇,眼神裏燃燒着不盡的焦灼,兩頰緋紅,似朝霞似胭脂。

兩人的身形在林間不停穿行,變幻不定,忽而在東忽而在西,婉若游龍,翩若驚鴻。雲樓足尖剛點過樹幹,朝歌的箭便追随而至。

朝歌一直處在攻擊一方,雲樓卻是只守不攻,躲着一枝枝利箭,直至朝歌把所有的箭用盡為止。

雲樓終于停了下來,他轉身,面不紅氣不喘地看着朝歌。

朝歌的體力尚可,只是她明顯意識到,在雲樓清醒的狀況下,殺死他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這個男人太過強大,比廣莫樓第一殺手的翎歌都更加強大。

如果說翎歌是一批披着羊皮的狼,那麽雲樓就是一批□裸地狼王,毫不掩飾自己周身散發出的制人霸氣,以高姿态的角度俯視衆人,逼迫人臣服于自己腳下。

然而此刻,他身上盛氣淩人的氣息居然深深地吸引着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像是找到了最安全的歸宿。

朝歌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她覺得大腦一片混亂,顱內一陣一陣刺痛,像是萬千根針刺在腦中。

她用力咬着嘴唇,嘴裏甚至舔到了鹹鹹的血腥味兒,一張小臉憋得幾乎充血。朝歌收起金弓,換長鞭在手。

足下用力一蹬,朝歌發起進攻。長鞭剛剛掃出,便被雲樓一掌握住。雲樓順手把長鞭絞上手臂,用力一帶,便将朝歌朝着自己拉近幾大步。

朝歌本就頭疼欲裂,雲樓這樣一拖一帶,她腳下一個踉跄,不由得就要跌倒下去。

雲樓伸出右手臂環住朝歌,見她緊鎖眉頭雙眸渙散,擔心地喚了一聲:“官兒……”溫柔的聲音響在耳側,好像有什麽東西就要破顱而出。

這樣熟悉的呼喚……

朝歌緊緊抱住自己的腦袋,她習慣性地伸出手摸向腰間尋找藥瓶,卻空無一物。

雲樓手足無措,只能緊緊抱住朝歌,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可是每呼喊一次,她看起來就更痛苦。

頭部仿佛就要炸開,她開始出現幻覺,眼前有血、有火光,還有呼救聲……

朝歌掙紮着從袖間抖出一根金針,她什麽也看不見,憑感覺用力刺入了雲樓的身體。

雲樓看見朝歌拿金針想向着自己刺來,卻不閃不躲,任憑它刺入自己的胳膊。

尖銳的長針穿透衣料,紮入肉中的感覺,終于讓她找到了真實感。朝歌聽見雲樓悶哼了一聲,便沉沉昏睡了過去。

雲樓擡手攬住朝歌的後頸,感覺到手下有硬硬的東西。他伸出手去摸了摸朝歌的風府,竟是一枚冰涼的金針。雲樓心中陡然升起一陣惡寒,顫抖着手探進朝歌的長發,向上摸去,果然在強間跟百會兩處穴位上摸到了同樣的金針。

三枚金針沿着腦後排列而下——金針封腦!

這四個字映在雲樓腦中,他一雙眼睛清寒徹骨,手上用力抱住了懷中柔軟溫熱的身子。他附身看着她昏睡的面孔,表情很安詳,紅潮未退,像是抹上的淡淡胭脂。

****

碧月灣。

在容華準備前往揚州的時候,收到了先走一步的薛秦的書信。

江南三友已經齊聚,震德镖局一事原是跟廣莫樓有關,只是來自北面跟西面的共同消息表明,廣莫樓已經傾巢出動上了昆侖山。

如今兩教正處在交戰之中,中原武林不便插手進去,謝放的事情,他們暫且先擱下,只讓容華暫且靜養身體。

容華知這信中的意思,便是叫自己不必動身到揚州了。

“信上說什麽?”芷蘭捧了一個小熏爐進屋子,淡淡的蘭草香味萦繞滿室,讓容華全身放松。

“說是不用去揚州了,震德镖局的事情要暫緩。”容華揉了揉額角。

“這樣也好。”芷蘭彎起眼睛,笑語道:“多養些時日,對你的身體是大有益處的。”

容華起身握住芷蘭的一雙柔胰,溫柔地說道:“這樣我也可以多陪陪你了。”

芷蘭低頭,驀地臉紅一片。紫紗蒙面,容華雖是看不見她面上的紅霞,但她這般女兒嬌羞的形态,卻仍舊勾得人心神蕩漾。

容華忍不住輕輕擁住了懷裏的佳人。

他嘴裏念念有詞,芷蘭擡頭,問他在念什麽。

容華笑得如沐春風,他說:“芷蘭,下周有個好日子。”芷蘭仿佛猜到了他會說什麽一樣,慌亂地低下了頭,一顆心猶如小鹿亂撞。

“反正現在我也不走了,我們在下周成親好不好?”容華顯得有點興奮,稍稍提高了聲音。

芷蘭伸出手去,要捂他的嘴,卻被容華一把攔住。容華的眸子亮若星辰,看着芷蘭又說了一遍:“芷蘭,我們下周成親吧!”

芷蘭只低頭,不說話。她悄悄地咬住嘴角,偷笑。

“好不好嘛?”容華晃一晃芷蘭的肩膀。

芷蘭點了點頭。

容華哪裏肯就此罷休,他笑着眨眨眼睛說道:“點頭是什麽意思?你就告訴我,好,還是不好?”

有風流過,陽光靜好,暖色鍍在芷蘭緩緩吐出的話語上,時間仿佛靜止在那一刻。

她說——

“好。”

作者有話要說:真希望容華就這樣好好地跟着芷蘭一起過了吧~~

梅少我真的很喜歡啊

話說雲樓此刻很心疼啊因為金針封腦~~T T

好吧 “戰”的三篇終于完了

不過照這樣看來 應該還會有一場架T T

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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