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戀姐狂魔13

洛菀難産,是洛時計劃外的事情。

他算計好了訂婚這天發生的所有事,獨獨沒有這件。

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謝遲不在,只有謝遲的助理焦灼地站在那裏,看見他來才忙走上前來:“洛先生。”

洛時目光森冷地從助理身後一掃而過:“謝遲呢?”

洛菀難産,他竟然不見蹤影?

助理忙道:“我已經給謝總去了消息,謝總應該在趕來的路上。”

洛時朝病房看了一眼,隔着窗子只能隐隐約約看見走動的人影:“發生什麽事?”

助理為難了幾秒鐘:“謝總和洛小姐起了争執,謝總一氣之下說‘早知道該答應聯姻’這種氣話……洛小姐受了刺激後暈倒了。”

果然又是因為謝遲。

洛時諷笑一聲。

不過,謝遲說“早知道該答應聯姻”?和姜斐的聯姻嗎?

心中猛地沖出一陣不爽,他卻難以分辨究竟是因為洛菀,還是……

“小時?”病房內,女人虛弱的聲音傳來。

洛時猛地回神,看着助理:“再給謝遲打電話,他如果不來,就永遠不用來了。”說完,控着輪椅走進病房。

洛菀的臉色煞白,明明到了分娩的日子,臉頰卻瘦的可怕,陣痛後的冷汗使得頭發貼在兩頰旁,小腹高高隆起,通紅的眼眶是整張臉上唯一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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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洛時的輪椅停在病床前,“怎麽樣?”

洛菀搖搖頭,笑得柔弱:“再等等,還不行的話就進行手術,”她還要說什麽,卻在看見洛時身上筆挺的西裝,以及玫瑰狀的胸針時頓住,“怎麽……”

洛時循着她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目光一滞,他還穿着訂婚的禮服,還有成雙成對的胸針。

姜斐問他,怎麽沒看見洛菀。

其實,他只告訴了洛菀,謝遲和姜斐已經解除婚約,并沒有告訴她,他将和姜斐訂婚。他想要維持在洛菀面前展露的乖巧的假象。

可假的到底是假的,很累人。

“小時?”

洛時回神,良久笑了笑:“沒事。”

說出口的瞬間,心髒細微地抽搐了下,很快就消失了。

洛菀抿了抿唇,還要說些什麽,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

敲門聲響起:“洛先生,洛小姐,謝總來了。”

洛時緊繃的思緒微微放松,飛快看了眼洛菀:“我讓他進來。”

說完就要離開。

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洛時扶着輪椅側的手一僵,洛菀的指尖微涼,和他本就冰冷的手攥在一起,也難以産生半點暖意,她拉着他的手輕輕顫抖着。

“小時,我不想見謝遲,”洛菀低聲呢喃,“你不要走,在這裏陪着我好不好?”

她知道,這個世上,只有洛時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請求。

她選了他。

洛時低頭,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

洛菀,選了他。

第一次.

可是為什麽,沒有想象中的歡喜?甚至總覺得……牽着自己手的那只手,掌心該是溫熱的,将他指尖的寒冷驅散。

“小時?”久久等不到回應,洛菀的聲音有些驚惶。

洛時看向洛菀,指尖莫名退了退,而後安撫地笑笑:“好。”

臨近傍晚時,洛菀最終還是進了手術室。

洛時出了病房,看了眼等在走廊的謝遲,沒有理會。

直到夜色漸深,看見助理匆匆忙忙而來,洛時臉色微變,扶着輪椅到一旁的休息室。

助理關好休息室的門:“洛先生,訂婚典禮的賓客都送回去了。”

“嗯。”洛時輕應一聲,手輕點着輪椅側,看着一旁的飲水機,沒有說話。

助理也安靜了幾秒鐘,小聲請示道:“洛先生,藥和人都安排好了,是否按照之前計劃好的進行?”

洛時敲着輪椅側的手僵住。

飲水機裏的水“咕咚”一聲,漾起一個大大的氣泡。

計劃。

的确,讓姜斐名聲掃地地離開錦城,是他原本的目的。

下藥。

安排好出現在她房中的人。

暧昧的照片。

今晚,就是游戲的高潮,明天,再也不用演戲了。

洛時不覺伸手,輕撫了下膝蓋,沒有陰雨天,卻莫名從骨子裏透出一絲寒。

“洛先生?”助理輕喚。

洛時回過神來,看了眼自己的手,下秒飛快松開了膝蓋,眼中驚疑不定,而後道:“……是。”

助理壓下心中長長的嘆息:“我這就去安排。”

說着,他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洛時低啞的聲音傳來。

“洛先生?”

洛時沒有轉頭,仍盯着不斷冒着細小氣泡的飲水機:“告訴那個人,我只要照片,敢碰不該碰的,”他的聲音漸漸陰冷,“會沒命的。”

“是。”助理忙應。

直到休息室的大門被人關上,洛時才緩緩垂頭,看着自己的手。

他本來就卑鄙。

沒有那組照片,這場游戲的主動權在姜斐的愛與不愛。她愛他時,可以與他訂婚;可若是不愛了,就像謝遲對洛菀說的那句氣話一樣,如果謝遲後悔了,她會不會轉頭和謝遲在一起?

他不相信人的感情會長久。

有了那組照片,主動權則在他手中,由他掌握,包括她,她的自尊、未來、一切。

他來決定游戲開始或是結束,他喜歡掌控一切的感覺。

……

宴廳二樓。

姜斐安靜地坐在鏡子前,拿着唇刷一點點将口紅抹在唇上,唇色殷紅,眼神晶亮,并沒有喝酒,臉頰卻泛着紅潤的光澤。

身上仍穿着訂婚時的那件禮服,如星空一般的裙擺,在暈黃的燈光下流光溢彩。

姜斐将口紅放在一旁,用手背蹭了蹭裙紗,看着那片星空被自己的手遮蓋住,許久淺笑一聲。

【系統:一會兒妝也會花,宿主何必呢……】

姜斐輕哼:“你懂什麽?”說着,以小指點了點唇,“這是印記。”

【系統:……宿主要不要了解程寂的劇情?】

姜斐詫異:“他不就是個推動洛時抛棄我、取消今天這場訂婚的工具人?”

【系統:工具人也是有尊嚴的。】

話音剛落,姜斐就感覺腦子裏記憶在滋生。

程寂是個游戲時間的纨绔子。他的父母是商業聯姻沒有半點感情,生下程寂就像是完成家族任務一樣,之後就各玩各的。程寂剛出生,就被扔給保姆照顧,到了入學的年紀,被扔到了國外。

在國外完成學業後,回國繼承家業。

如今,是他回國的第二年。

可是程寂對商界那些事沒有半點興趣,或者說,敵視。所以,他每天混跡在街巷中,有時也會去打地下搏擊,有時去參加黑賽車,身上帶傷是家常便飯。

不學無術,卻又渴望被父母關心。

之所以和洛時不和,是因為程寂的父親曾經有過一個喜歡的女人,那個女人,是洛時的母親。

所以,他自欺欺人地以為,如果沒有洛時的母親,他也會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

背景劇情接收完畢。

姜斐揉了揉腫脹的眉心,突然想到了什麽:“程寂多大?”

【系統:哪裏?】

姜斐:“……年齡。”

【系統:22.】

“嗯。”姜斐輕應一聲。

門外一陣腳步聲,緊接着敲門聲響起:“姜小姐?”洛時助理的聲音。

姜斐揚聲道:“進。”說完,滿眼期待地看着門口。

門應聲打開,助理站在門口,手裏拿着一個托盤,托盤裏放着一杯溫水,迎上姜斐的目光,他愣了愣,心中嘆息一聲,繼而低頭:“姜小姐,洛先生還在忙,您累了一整天,喝杯水休息一下,洛先生一會兒就回。”

姜斐難掩眼中的失望,低下頭來輕聲說:“我知道了。”

說着,将水杯接了過來,看也沒看一飲而盡。

助理禮貌地走了出去。

姜斐敲了敲杯壁,兩聲清脆的當啷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洛時還真是“大方”啊。

她起身将床頭燈關上,看着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坐在床邊,安靜等待着。

程寂斜倚在一樓轉角處,懶懶看着二樓房間的燈光暗了,揚了揚眉,又等了一會兒,才将嘴裏咬着的煙熄滅,舔了舔嘴角的傷,起身走了進去。

剛走進白天的宴廳,就看見兩道人影朝樓上走。

程寂眯了眯眼,前面那人他倒是眼熟,洛時的助理,身後的人卻很陌生。

直到上了二樓,洛時的助理消失了,只剩下那個陌生男人朝姜斐的房間走去,手中拿着……相機?

程寂沉吟了幾秒鐘,扯唇笑了出來。

難怪眼裏除了洛菀沒別人的洛時會突然多出個女人,這個女人還剛好是謝遲的前未婚妻。

洛時還真狠啊。

不過,倒更好玩了。

他緩步走上前,拍了拍陌生男人的肩膀。

男人轉頭,只感覺後頸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整個人失去了知覺。

程寂起身就要朝房間走,下秒又想到什麽,将陌生男人手裏的相機拿了起來。

房門“啪”地一聲打開,滿室的昏暗。

“洛時嗎?”床邊,女人的聲音低啞,尾音帶着不正常的嬌柔。

程寂腳步一頓。

這個聲音,很耳熟。

像極了那天在餐廳聽見的那句“吓死我了”,卻沒有現在這麽……暧昧。

“嗯?”沒有聽見回應,姜斐又低低問了一聲,如淺聲咕哝。

程寂半眯雙眼,眼睛終于适應了黑暗,也終于看清了她此刻的模樣。

雙頰泛着不正常的酡紅,眼中滿是迷蒙,身前的禮服松了些,露出光潔的脖頸,意識正處于游移之間。

他飛快看了眼一旁的水杯,心中了然。

頓了頓,坐在床邊。

姜斐朝他靠近了些,聲音茫然如淺語:“洛時……”

程寂呼吸微滞,她的身上,泛着淡淡的暖香。

許久他勾唇輕笑一聲,刻意壓低了聲線:“是我。”

說着,他一手摩挲着她的手腕,帶着她一同倒在床上。

禮服的拉鏈被一只手輕輕拉開,漸漸垂落,露出勝雪的肌膚,程寂半眯雙眼,只覺那片白刺人眼,他緩緩覆身上去。

二人的呼吸糾纏着,致命的暧昧。

程寂只感覺一只柔軟的手爬上了他的胸膛,輕輕的擁着他,蹭過他胸膛上的傷,痛得他身軀凝滞了半秒。

幾不可察的動作。

可那只手卻頓住了。

姜斐的手就像溫柔的紗,輕撫過傷口,停留在周圍,嬌媚的聲音也掩不住的擔憂:“你受傷了……”

程寂擡頭,謹慎地看着她的眼睛。

依舊一片朦胧,滿是被下了藥之後的茫然與動情。

他逐漸放心,就要繼續動作。

然而下秒,他猛地凝滞。

一個輕如羽毛的吻,帶着淡淡的馨香落在了他胸前的傷口上,伴随而來的,是一聲低軟的安慰:“這樣就不疼了……”

程寂擁着女人的手徹底僵住,只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被石化了一樣,全身的血液往頭上沖,腦子裏暈暈漲漲,只有胸口輕盈盈的。

傷口似乎真的不怎麽疼了。

他驀地将姜斐撤開,盯着她迷蒙的眼睛,還有酡紅的頰。

她根本分不清他是誰。

而後,他低頭狠狠在她的鎖骨上咬了一口。

直到姜斐痛得低呼,程寂才終于放開了她,雙臂将她牢牢的固定在懷裏。

近乎光裸的身子緊貼着有些難受,姜斐動了動身子。

程寂不耐煩地壓住她,壓低的嗓音半是威脅半是不悅:“別動。”

姜斐頓了頓,這和劇情中的似乎不一樣。

印記倒是留在他胸口了,他的身體也緊繃的吓人,但突然就中止了……

她皺眉,察覺到了什麽,看了眼他的頭頂,再沒有動。

很久。

久到姜斐以為程寂睡着了時,他突然咬牙切齒道:“媽的。”

程寂好感度:20.

……

淩晨四點,醫院。

洛時靜靜坐在走廊盡頭的窗前。

今天的天氣很好,月色皎潔,星空璀璨,最亮的星星安靜的懸在黑幕上。

“那是什麽星?”身邊,好像有人在問他。

洛時轉過頭去,輪椅旁空蕩蕩的,周圍空無一人。

他指尖微顫,看着那顆星。

那是啓明星。

身後一陣腳步聲,謝遲的聲音傳來:“手術結束了,孩子順利出生,菀菀還在昏迷中。”

洛時皺了皺眉:“她是你的女人,不用向我彙……”報。

最後一個字斷在嘴邊。

洛時臉色一白,以前,他從沒承認過,洛菀是謝遲的女人,哪怕她的選擇從來都不是他。

如今這句話,卻順口說了出來,連猶豫都不曾。

不遠處的走廊電梯“叮”的一聲打開。

助理從電梯裏快步走了出來,眉頭緊皺,走到洛時身前,飛快看了眼謝遲。

謝遲頓了頓,轉身離開。

“洛先生,”助理湊到洛時身邊,聲音緊繃,“林周被人打暈了,在二樓角落發現的。”林周,那個所謂的“奸夫”。

洛時擰了擰眉,下一秒突然想到了什麽,扶着輪椅飛快朝電梯行去。

助理忙上前替他扶着輪椅。

這一次,洛時沒有拒絕,手緊抓着輪椅一側,用盡了全力。

回到訂婚宴廳,早上五點。

天才剛剛亮。

洛時一手控着輪椅,一手死死抵着膝蓋,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是晴天,卻覺得左腿痛得要命。

輪椅最終停在了二樓走廊。

助理走到隔壁的化妝間,再出來時,手中拿着一本書,遞給洛時:“今天早上,保潔員聽見化妝間有動靜,就去看了看。這本書似乎是姜小姐落下的。”

洛時将書翻開,一張照片從書裏輕飄飄飛了出來,倒扣在地毯上。

洛時頓了頓,緩緩将照片撿起,翻了過來。

一張暧昧的照片。

照片上,星空禮服半落的姜斐,臉頰酡紅雙目迷茫的靠在別的男人懷中,她的背上,那枚小痣格外清晰,男人的大手輕攬着她細弱的腰身。

就像……示威。

洛時抓着照片的手收緊。

這是他想要的,不是嗎?不過就是照片的男主角換了個人而已。

這樣,他就可以徹底結束這場游戲了。

可是……

洛時抓着膝蓋的手越發的用力,雙眼緊盯着照片,胸口像是有什麽在一點點的積蓄着。

手邊的書被風吹得動了動,洛時目光微轉,上面似乎寫了什麽。

他翻開,眼眶突然紅了。

空白的扉頁上,一行隽秀的小字:

“打雷有什麽好怕的,只是一下雨,他的腿會疼啊。”

洛時死死盯着這句話。

雨夜,她抱着枕頭對他說“我怕打雷”樣子浮現在眼前。

原來,從來不是“怕打雷”,而是怕“他的腿會疼”。

而那個時候,她關心他腿疼不疼的時候,他在算計如何讓她狼狽地徹底離開錦城。

“啪嗒”一聲細微的聲響,一旁的房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洛時?”姜斐帶着羞怯地聲音傳來。

洛時幾乎瞬間将照片藏在身邊,莫名的不想被她看見。

擡頭看着來人,而後目光一怔,臉色煞白。

姜斐只穿着件白色吊帶睡裙,赤腳踩在地毯上,藏青的地毯襯的她的腳趾越發的雪白剔透,她的臉頰泛着紅,鎖骨上一塊紅痕,正羞赧地看着他。

下一秒,那羞赧卻變成了擔憂,她小跑到輪椅旁,半蹲在他面前急切道:“對了,你胸膛的傷還痛嗎?”

洛時垂眼,怔怔看着姜斐,連她的話都沒聽進去。

——她的鎖骨上,一個暗紅的、暧昧的齒痕。

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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