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炮灰公主03

是夜。

楚墨從書房離開時,得侍衛通報,只說公主正于卧房候着他一道用晚膳。

他皺了皺眉。

以往從來都只在正廳用膳,從未在卧房用過。

姜斐,又在玩什麽把戲?

沉吟片刻,楚墨斂起多餘情緒朝卧房走去。

卧房內,燭影輕輕搖曳着,燭光氤氲。

姜斐正坐在桌前,雙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麽,眉眼微垂,滿頭青絲披在身後,如上好的綢緞。

楚墨看了眼她的發,突然想到昨夜發梢拂過他胸口的酥麻觸覺。

他猛地垂眸,掩唇低咳一聲。

姜斐聽見動靜飛快轉頭,本晦暗的雙眸如頃刻間被點亮萬千燈火,亮晶晶地看着他:“楚墨,你回來啦!”

楚墨迎着她的眸子,頓了下,而後颔首:“今日怎麽突然想到回房用膳……”

聲音在看見桌上飯菜時停了一瞬。

在姜斐面前,他早已習慣了僞裝,不只是僞裝感情,還有喜好。

即便他厭惡甜、辛,卻因着她喜愛而強忍着接受,哪怕次次用完脾胃不适。

可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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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嘗嘗我親手做的飯菜,”姜斐走到他跟前拉着他的衣袖坐下,“三美湯,白灼秋葵,木樨肉,我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工夫,你定要全部吃完!”

楚墨順着她的力道坐下,目光仍看着桌上冒着熱氣的清淡小菜。

頭頂的好感度波動了下。

姜斐盛了一碗三美湯遞給他:“在想什麽,快吃啊!”

湯仍熱着,碗有些灼人,楚墨低頭看了眼湯碗:“你做的?”

“對啊!”姜斐點頭,滿眼期待地湊到他眼前,“你快嘗嘗味道!”

楚墨拿過湯匙舀了一勺,湯很鮮香,帶着濃郁的暖意:“很好喝。”他颔首笑道。

“還有我做的菜!”姜斐又忙着為他夾了些菜放入碗中,“你也嘗嘗!”

楚墨看了她一眼,吃了兩口,只是在吃到秋葵時頓了下,而後又道:“很好。”

“真的?”姜斐懷疑地看着他,自己吃了兩口,皺了皺眉,“木樨肉都有焦糊味了,哪裏好!”說着就要端起倒掉。

“我覺得剛剛好。”楚墨攔下了她的手,又夾了一口,“倒別有一番味道。”

姜斐定定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直盯得楚墨放下竹箸看向她後,她才喃喃道:“你怎麽這麽好……”

楚墨手細微地凝滞了下,笑了笑:“斐斐,你是我的妻子,不用做這些事……”

話沒說完,姜斐突然湊到他眼前。

楚墨輕怔,垂眼看着她,她身後的發絲随着她的動作飄到身前,蹭在他的手背上,泛着細癢。

“那既然我已經做了,是不是應該給我些補償?”姜斐道。

楚墨不經意地收回手:“想要什麽補償?”

姜斐眼睛一亮:“自中毒後,我便再未出門了,明日你陪我上街吧!”

楚墨凝了凝眉:“你的身體……”

“早就沒事了!”姜斐忙站起身轉了一圈,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好不好?”

楚墨看了眼自己的袖口,最終點了點頭。

姜斐眼睛一亮,笑得粲然。

楚墨看着她,仿佛她将自己的喜怒哀樂,全都交到他手上一般。

而他喜歡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用完晚膳,楚墨仍有些事處理,重新折返回書房。

書房的燭火比卧房要明亮一些,楚墨安靜看着雀躍的火苗,手輕輕抵着脾胃處,那裏仍殘留着暖意。

今晚,似乎并不像以往那般難熬。

下瞬,楚墨猛地回神。

他在想什麽?今晚的姜斐……分明太過反常!

她如何得知他的喜好?她是否對他已生了疑心?

楚墨的眼神逐漸冷冽,良久,勾唇笑了笑:“來人。”

暗衛悄然飛身而入,蹲跪在地恭敬道:“主人。”

楚墨垂頭:“派幾個人盯着姜斐那邊,稍有異動,便即刻向我彙報。”

“是。”

而另一邊,姜斐正懶懶地躺在床上假寐,系統突然作聲:

【楚墨好感度+10,當前好感度-20.】

不過片刻又道:

【楚墨好感度-15,當前好感度-35.】

姜斐:狗男人。

……

天子腳下的京城,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飛檐翹角的屋落鱗次栉比,道路兩旁,小販叫賣聲不絕于耳。

糖葫蘆、糕點、炒栗子卻是應有盡有。

精致的糕點上還印着鮮紅的字,糖葫蘆外的糖衣晶瑩剔透,還有街角的炒栗子正冒着甜香。

姜斐提議上街本是為着和楚墨多相處一番,如今出了街,倒真的有了幾分興趣,興致滿滿地将四周逛了個遍。

楚墨安靜地跟在她身側,唇角始終噙着一抹笑。

只是眼神半垂之間,帶了絲探究。

即便姜斐的性子依舊張揚,可他仍感覺到,她有些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

但多疑,總歸沒錯。

這般想着,楚墨突然感覺到眼前有東西一閃而過,唇被一塊軟糯的小東西碰了下。

他定睛看去。

姜斐手中拿着一塊打糕獻寶似的湊到他唇前,眼神晶亮,全然沒有幾天前的病态:“你嘗嘗,這打糕不甜膩,很好吃。”

楚墨看着她,她已經吃過了,殷紅的唇瓣上還沾着些黃豆粉。

“你嘗嘗啊!”姜斐見他不語,又朝前遞了遞。

楚墨垂眼,微微啓唇将打糕吃了下去,唇卻不經意碰到了她的手指。

姜斐一怔,手飛快縮了回去,臉頰微紅。

一貫跋扈的眉眼,此刻竟然添了幾分羞怯。

楚墨望着她有些慌亂的模樣,薄唇輕抿了下,似乎還殘留着幾分剛剛的觸感。

有些涼。

中了寒花毒的人,體質偏寒。

他神色微凝,轉開目光再不看她。

打糕軟糯香郁,的确并不甜膩。

“那是什麽?”姜斐突然低呼一聲,朝那邊走去。

楚墨順着她的身影看過去,一處攤位前圍了一圈人,正冒着蔗糖的香氣。

攤主手中拿着一柄銅勺,勺中是熬化的澄黃蔗糖,行雲流水般在燒熱的圓盤上作畫題字。

楚墨皺了皺眉,這香味,太膩人。

可姜斐卻已經站在攤位前,看得興致盎然,而後同攤主說了什麽,遞給攤主一兩銀子。

攤主受寵若驚地看着銀子,又看了眼跟前非富即貴的女子,忙點頭。

姜斐笑了笑,接過他手中的銅勺,坐在他的位子上,一點點小心翼翼地畫了起來。

一個明豔绮麗的女子,坐在簡陋的攤位前,輕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周圍圍觀的人越發的多了。

楚墨頓了頓,最終朝前跟了兩步,只隐約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見裏面正安靜以糖作畫的女子。

她的眉眼很是認真,如絲綢般的青絲垂落在肩側,于陽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澤。

仿佛……她并非在畫一個糖人,而是在傾盡一切去畫自己的至親至愛。

讓人莫名嫉妒她手下的畫。

人群裏,有人低低念着姜斐寫的第一個字:“楚……”

楚墨心一滞,遲疑片刻朝前走了兩步,終于看清姜斐寫的是什麽。

楚墨。

他的名字。

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寫着,字跡歪歪扭扭的,并不好看。

姜斐似乎察覺到什麽,突然擡頭朝他看了過來。

一衆庸人之中,姜斐身上的曙色錦衣如此張揚的脫穎而出,臉頰緋紅,鼻尖還泛着一點薄汗,如雪的肌膚越發剔透,本茫然的目光在看到他的瞬間亮了起來,而後對他綻放了一抹笑。

楚墨定定望着那抹笑,而後瞬間收回目光,手緊攥着,心口似有什麽輕輕撞了下。

他厭惡這種感覺。

楚墨轉身,大步流星朝不遠處的茶樓走去。

只是他沒想到,竟會碰到那幾個猖獗跋扈的世子。

——當初他還在宮中做質子時,這幾名世子曾于宮宴上對他幾番欺辱。

“我當是瞧見了誰,敢情是大魏的七皇子啊!”一人穿着松垮垮的青豆色袍服,走到楚墨面前嘲諷道。

“張兄可不能如此說,”另一人笑出聲,“如今誰人不知,這可是尊貴無雙的驸馬爺啊!”

“尊貴無雙?哈哈哈,”那人笑開,“不過是個贅子罷了……”

楚墨垂眼看着眼前幾人,自小到大,比這番話再難聽的都有,他也自小便知,小不忍則亂大謀。

不過片刻,他收回目光朝一旁走去。

“別走啊!”那世子卻攔住了他,“驸馬爺,我正要去尋歡閣呢!”

說着,他朝他靠近了些,“聽說,你娘便是這種地方出來的,你說,這床上的功夫,可如你娘……”

楚墨眼中嗜血之味一掃而過,神色陰冷,手指細微地動了動。

身後陡然一聲嬌喝:“大膽!”

而後,一陣長鞭破空的清脆聲響起,“啪”的一聲抽在了世子的臉上。

世子的臉上頃刻一道血痕,他捂着臉哀嚎一聲:“誰?”

“本公主。”姜斐手中攥着馬鞭走了出來,臉色因着氣憤而一片通紅,“你算什麽東西,膽敢罵本公主的人!”

說着,仍不解氣地朝那世子抽了幾鞭,鞭鞭俱抽在臉上。

那世子的臉上頃刻多了幾道血痕,不斷滴着血珠,倒在地上仍不忘求饒:“公主饒命。”

姜斐看着地上蜷縮的世子,冷哼一聲,将馬鞭扔給一旁的馬夫,轉頭拉着楚墨朝公主府走去。

一路上只悶頭走着,一言不發。

楚墨看了眼地上蜷縮蠕動的那人,又看了眼姜斐抓着自己拳頭的手。

她的手是涼的。

因他下的毒而涼。

可她卻護了他。

她沒變,依舊如此嚣張,那個世子臉上皮開肉綻,大抵是要留幾道疤了。

可為什麽……

“你怎麽樣啊?有沒有傷着?”姜斐最終停在公主府門口,轉頭看着楚墨,“你怎麽也不知道還手?如果以後我護不了你……”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臉色變了變,最終住了口。

楚墨皺眉,看着她的臉,良久道:“我沒事。”

姜斐放心下來,下瞬又想到什麽,從身前掏出一個油紙包,而後眉眼喪了下來:“果然碎了!”

楚墨低頭,看着她拆開油紙包。

那個“楚墨”的糖人。

“楚”字已經碎了,只有“墨”字,仍留着一半。

姜斐可惜地看了看糖人,小聲道:“只剩個‘黑’了。”

倒和狗男人的本質很像。

說着,她輕輕舔舐了下,很甜,甜裏還帶着芝麻香。

楚墨望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了下糖又飛快縮回去的模樣,心口一僵,只感覺她舔的并非糖人,而是……他。

楚墨猛地後退半步。

“楚墨?”姜斐不解。

楚墨沒有看她,下瞬道:“書房仍有要事。”說完,轉身朝府內走去。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而後緩緩将手中的糖人掰碎,拿起一塊放入口中。

楚墨好感度:-20.

……

從市集回來,還不到午時。

姜斐休息了好一會兒,方才懶懶地朝膳房走去。

禦廚們自昨日見姜斐親自給楚墨做晚膳後,便已心知肚明這小公主是想要讨“美人”歡心,準備好了食材便退下了。

姜斐如常看着竈臺:“陸執。”

陸執依舊一襲墨衣,進來時看了眼她,又看了眼竈臺,未曾多說什麽,蹲下便生起了火。

姜斐笑開,她喜歡這般聽話的。

下廚時倒是再未曾再多說什麽,只是将飯菜盛出時,她突然想到什麽,拿起一片藕片,看着這一次生完火依舊臉色幹淨的陸執:“陸執。”

陸執不解地擡頭。

姜斐将藕片湊到他唇前:“你幫我嘗嘗味道可好。”

陸執一愣,朝後避了避。

姜斐睜大了眼睛:“幹嘛?你不願?”

陸執怔了怔,搖搖頭:“這是公主給驸馬做……”

“他昨日吃的有些不爽口,”姜斐道,“我同他口味不一,你代我嘗嘗。”

陸執看着眼前淨白的藕片:“屬下自己來……”

姜斐擡頭看着他,不松手。

陸執遲疑良久,最終張嘴将藕片吃入口中,囫囵嚼了兩下便咽了下去。

“味道怎麽樣?”姜斐認真地盯着他。

陸執後退半步,直到聞不到她身上的淡香方才道:“公主做的都好吃。”

姜斐皺了皺眉,又拿起一塊胡瓜:“這個呢?”

陸執低頭,沒再看她:“很好吃。”

姜斐想了想,拿起莴筍在鹽罐裏滾了一圈,翠色的筍裹了一圈鹽粒子,她再次塞到陸執口中:“再嘗嘗。”

陸執習慣地開口吃下去,而後神色一滞,滿口駭人的鹹,甚至鹹得他喉嚨發癢,幾欲幹嘔。

“不準吐!”姜斐命令。

陸執輕怔,最終強咽了下去。

“還好吃嗎?”姜斐湊到他眼前問道。

陸執喉嚨陣陣緊縮,頓了下。

“嗯?”姜斐揚眉反問。

陸執遲疑片刻,輕輕搖了搖頭。

姜斐笑出聲來,似是格外歡愉,寂靜的膳房,只有女子清脆的笑聲。

陸執緩緩擡頭,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襲曙色衣裳,沒有人比她更襯這般的紅了。

姜斐笑聲終于緩了些,端起一碗清水遞給他:“所以,你以後要說實話!”

陸執看着清水,人仍有些怔然。

“喂,不鹹啊?”姜斐對他眨了眨眼。

陸執猛地低頭,接過清水仰頭猛喝了幾口,喉嚨好受了許多,可是胸口莫名有些酸脹。

姜斐看了眼他頭頂的好感度:15.

她笑了笑:“把這些裝在膳盒裏,我給驸馬送去。”

陸執看着她,好一會兒低頭将飯菜裝在膳盒中,神色逐漸恢複了平淡,頭頂波動的好感度逐漸冷卻下來。

陸執好感度:10.

姜斐:“……”

……

書房。

楚墨看着面前的飛鴿傳書,

不出兩個月,大魏局勢便會徹底崩亂,到時他只需要帶着自己的兵馬現身,穩住叛亂,便能達成多年的夙願。

也無須再依靠姜斐,才能救自己心愛之人。

姜斐……

楚墨神色一緊,心突然有些煩躁起來。

今日銜着她的指尖吃下的那塊打糕,她坐在攤位後認真寫糖人的模樣,甚至還有她護着他的樣子……

陰魂不散。

可蓉蓉才是自己心之所向,他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一血幼時的屈辱,為了站在萬人之巅,讓所有曾羞辱他的人付出血的代價,還有……救治那個第一個給他溫暖的蓉蓉。

“叩叩”門外兩聲敲門聲。

楚墨回神:“誰?”

“我。”陰魂不散的聲音。

楚墨拿出火折子将書信燒成灰燼後方才站起身,打開門看着門外的女人,陰郁嗜血的眉眼已然舒展:“斐斐?”

“我來給你送午膳!”姜斐笑着拍了拍手中的膳盒,“從市集回來就再沒吃東西,一定餓壞了吧!”

楚墨将膳盒接了過來,嗅着淡淡的飯菜清香,只覺得脾胃動了動:“這種事,讓……”

“下人可來不了!”姜斐笑望着他,“我親手做的,獨一無二!”

楚墨愣了愣。

姜斐遲疑了下,又小聲道:“楚墨……”

“嗯?”

“我能在書房陪你一起用午膳嗎?”姜斐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應該沒多少機會了……”

後半句楚墨并未聽清,皺了皺眉,眼神不覺添了謹慎與懷疑。

書房,是整個公主府唯一可以讓他放松的地方,她為何突然要進來?

“抱歉,斐斐,我有事要忙,恐怕難以顧及你。”楚墨柔聲道。

“哦。”姜斐聲音低落下來,卻很快擡起頭眯着眼睛笑道,“那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楚墨喚住了她,回身從書架深處抽出一本書遞給她,“我記得你曾說過愛看話本,剛巧我這裏有一些。”

姜斐眼睛一亮:“謝謝你,楚墨!”

楚墨笑了笑,再未多言。

直到目送着她的背影離開,笑容瞬間斂了起來。

将膳盒放在書案上,楚墨随意打開,看着裏面清淡爽口的三個菜,呆愣片刻,很快垂眸諷笑一聲。

不論她有沒有發現什麽,都要快些行動了。

……

姜斐回到房中,随意翻看着手中這本名叫《碾玉觀音》的話本,繁多而複雜的文字看的她頭疼。

上面的圖倒是有些意思。

沉吟片刻,姜斐輕笑一聲,朝外喚道:“陸執。”

門外響起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卻沒有走進房中。

“進來。”姜斐又道。

腳步聲遲疑了下,最終推門而入。

姜斐将手中的話本扔給陸執:“你念給我聽!”

陸執看着話本,他自然知道,她剛剛被楚墨拒絕了共度午膳的要求,此刻大抵心氣不順。可是,他卻莫名不願念這話本……

“怎麽不念?”姜斐看着他。

陸執抿了抿唇:“屬下可否不念?”

姜斐像是方才認識他般,轉頭望着他:“不錯,知道實話實說了。”

陸執不語。

“但我不願聽你的實話。”姜斐輕哼,“念!”

陸執遲疑了下,最終翻開話本:“紹興年間,行在有個關西延州延安府人,當時怕春歸去,将帶着許多鈞眷游春……”

陸執的聲音仍帶着少年的沙啞,低斂而沉沉。

姜斐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着,倒聽出了幾分困意。索性慵懶的半靠在床榻上:“你坐在床邊念。”

陸執看了眼床邊的木凳,又看了眼床榻上懶散的女子,久久沒動。

姜斐皺眉:“嗯?”

陸執垂頭,知道她不達目的不罷休,終坐在床邊:“……鋪裏一個老兒,引着一個女兒,生得如何?雲鬓輕籠蟬翼,蛾眉淡指春山。朱唇……”

念到此,他的聲音驀地停下,臉頰微熱,擡頭朝床榻上的姜斐看去。

她似是睡着了,眉眼沒了清醒時的驕縱,反而帶着些安寧,眉頭輕蹙着,像極了……話本裏的女子。

忽的姜斐嘤咛一聲,沒有睜眼:“怎麽不念了?”

陸執沒有說話。

姜斐緩緩睜開雙眸,看着他:“朱唇如何?”說着,徐徐彎起玉足,隐約露出一截小腿。

陸執飛快低頭,喉嚨微緊:“朱唇綴一顆櫻桃,皓齒排……兩行碎玉。蓮步半折小弓弓,莺啭一聲……嬌滴滴……”

“噗。”姜斐笑了起來,坐起身拿過陸執手中的話本,“罷了罷了,我累了,今日便念到這裏。”

陸執飛快站起身。

姜斐慢悠悠道:“明日記得接着念。”

陸執沒有說話,只快步離開了房間。

姜斐看着他波動不停的好感度,垂頭斂了笑。

接下去幾日,姜斐每日為楚墨做膳食,楚墨午膳多是在書房獨自用,姜斐再未多做強留,每日便回房讓陸執念話本。

那話本倒也不長,每日念一點,她也能明白講的什麽。

而陸執的好感度也慢慢地漲到了15.

書房。

暗衛半跪在書案前:“長寧公主近幾日未曾和外人聯絡,平日便是去膳房,或是待在房中,不曾有異常。”

楚墨垂眼聽着暗衛的彙報,這幾日的姜斐,的确乖得詭異。

以往她鮮少這般。

便是自己不允她進書房用午膳,她都要大鬧一番,鬧得府中人盡皆知,而今……

“對了,”暗衛似又想到什麽,“這幾日,長寧公主的侍衛總會去公主房中,那侍衛武功高強,屬下不敢太過靠近,不知發生何事。”

楚墨凝眉。

陸執?

“主人?”

“下去吧。”楚墨半擡手,直到暗衛消失,他方才轉過身,看着書案上的膳盒——午時姜斐剛送來的。

膳盒中,清灼藕片與白貝冬瓜湯幽幽泛着清香。

他前幾日不過将這兩道菜吃得多了些,她便記在心上了。

姜斐與陸執。

楚墨垂眸,心中隐隐泛着絲怒火。

他只将其理解為:即便他如何厭惡姜斐,但也絕不容許她背着他與旁人互通有無。

轉身,楚墨快步走出書房。

今日,陸執正念到話本裏的男女二人要私奔:“四更已後,各帶着随身金銀物件出門。離不得饑餐渴飲,夜住曉行,迤逦來到衢州……”

念到此,陸執的聲音停了下來,側耳聽着門外的動靜。

有腳步聲。

姜斐微睜雙眸:“繼續啊。”

陸執頓了頓,最終繼續念了起來,聲音無波無瀾。

楚墨聽着房中念話本的聲音,心中的怒漸漸散去,卻仍舊眉心緊皺。

下瞬他驀地反應過來,那話本,似乎正是他上次随手給她的那本《碾玉觀音》。

是因為……他?

房中。

姜斐聽着系統報備楚墨好感度波動的消息,垂眼淡笑了下。

……

第二日,姜斐如常去書房送午膳。

“前幾日你多喝了些半天筍肉湯,我今日又做了些,但筍性涼,你脾胃虛寒,不可多喝。”姜斐将膳盒交予楚墨,笑着囑托兩句便要轉身離去。

楚墨望着她的背影,良久,徐徐道:“一起用?”

姜斐身形一僵,立在原處一動不動,良久才定定反問:“什麽?”

楚墨道:“你不願?”

“不是,”姜斐飛快搖頭,轉頭看着他,雙眸晶亮,“好啊。”

陸執從膳房生完火後便回了自己房中,安靜地算着時辰,等到差不多了,方才垂眸面無表情地朝最中央的卧房走去。

只是今日的卧房很是寂靜,沒有半點聲響。

他皺了皺眉。

“陸侍衛?”房中,綠竹走了出來,眉眼帶着詫異看着他。

陸執看了眼卧房,裏面空無一人,只有那本話本被孤零零地扔在桌面上。

“驸馬爺和公主一起在書房用午膳呢!”綠竹見狀笑道。

陸執怔,下刻只微微颔首,便已折返回房。

楚墨答應與她共進午膳,她自是高興的。

而他也不用再為她念話本,他也應當高興。

可是為何……

胸口似乎有些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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