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校園惡毒女配06

和姜斐的通話斷了。

沈放的手機仍放在耳邊,神色怔怔的。

剛剛撐着一口氣朝阮糖家的方向走,如今那口氣洩了,全身的疼痛開始蜂擁而至。

——臉頰上的腫痛,手臂、肺腑的悶痛,還是腿的劇痛。

沈放的身子搖晃了下,意識有些恍惚,勉強靠着牆壁倒在地上,嘴裏的血腥味更濃了。

不知過了多久,沈放的眼前開始發黑時,街道的盡頭,一輛的士停了下來,車燈徑自朝他照了過來。

沈放雙眼模糊地看過去,車燈太亮,晃得他雙眼一片白,什麽都看不清。

直到車門聲響起,一個身影匆忙走了下來,逆着光,腳步微有踉跄地朝他小跑來。

沈放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意識越來越朦胧了,竭力睜大眼睛,緊盯着那道身影。

像是黑暗裏沖出來的一道光,照亮了他,想要将他從黑暗裏拉出去。

只是強撐了太久,他最終還是忍不住朝一旁倒去,眼前陣陣黑暗。

倒下的最後時刻,他感覺自己被一只瘦弱的手臂撐住了身子,于車燈裏,隐約看見眼前的女孩滿眼的擔憂。

“沈放!”女孩擁着他,“我帶你回家。”

是姜斐的聲音。

他記得,她的小腿也受了傷的。

可她卻像沒感覺一樣,吃力地撐着他的身體,帶着他一步步朝有光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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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沈放不知道自己怎麽到家的,更不知道姜斐一個人如何将他帶上了公寓樓,他的意識或清醒或模糊。

等到逐漸穩定下來,他只聽見姜斐不斷感謝私人醫生的聲音,一遍又一遍,聲音裏滿是惶恐和餘悸。

私人醫生走了,姜斐又走到他的床前,輕輕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又小心翼翼的拿着溫水和藥,喂他吃下。

藥裏有安眠作用,他再一次陷入了昏睡。

沈放徹底清醒,是在第二天早上七點五十。

渾身如散架了一般痛,沈放輕吸一口氣,擡起手看了一眼。臉上的傷抹了藥膏,手臂上、腿上的傷也都包紮好了。

他想要坐起身,卻在看見安靜靠在床邊的身影時頓住。

姜斐身上穿着淡粉色的睡裙,外面套着件白色的線衫,正安靜地伏在床邊睡着,眼下滿是疲憊,即便在睡夢中,睫毛仍在不安的顫抖。

沈放怔怔望着她,腦子裏一遍遍回憶起昨晚她從光裏朝他走來的場景,她惶恐地抱着他說“回家”的場景,還有她照顧他的場景。

他早已習慣了她對他的好,卻從未想過,半夜兩點,她是如何一個人孤零零地跨越半個城市,将他帶了回來。

沈放忍不住伸手,想要碰一下她的臉頰。

姜斐皺了皺眉,睫毛忽閃了兩下,緩緩睜開雙眼。

沈放飛快将手收了回來。

“你醒了?”姜斐驚喜地看着他,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沈放一愣,她身上的暖香就在他的鼻尖萦繞着,因為微微俯身的緣故,能隐隐看見線衫下雪白的肌膚。

“沒有發燒,”姜斐松了口氣,笑道:“醫生都說了,幸好沒有傷到骨頭,否則要好幾個月才能好……”

姜斐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才察覺到二人間的距離太過暧昧,忙直起身子後退兩步,臉頰通紅:“抱,抱歉。”

沈放看了眼她的神色,心髒劇烈地動了下。

“對了,你應該還沒吃早餐。”姜斐想到什麽,轉身踉跄着走了出去。

沈放定定看着她的背影:“你的腿……”

“嗯?”姜斐回眸,而後輕輕笑了一下,“已經沒事了。”

沈放看着她唇角的笑,指尖一抖。

她也在痛着吧……

“醫生說你不能吃油膩的,所以我熬了點粥,”姜斐笑着走了進來,手裏的粥冒着熱氣,遲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手還不能彎曲,免得扯開傷口。”

姜斐說着,坐在床邊,拿着瓷勺舀了一勺粥遞到他唇邊。沈放怔住,呼吸一緊,她喂他?

姜斐看着他的神色,眼神暗了暗,仍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太過接近你,不過現在也沒有別人,你先忍一忍……”

忍?

沈放眉頭不覺皺了下,湊上前就着她的手将粥喝了下去。

姜斐眼中一陣驚喜,再次舀了一勺白粥。

二人一來一去,分外默契。

接下去的幾日,也是這樣。

姜斐會每天為他送來早餐,二人一起吃,她會為他上藥,喂飯,甚至就連投影儀都搬到了他的卧室,生怕他會無聊。

姜斐更是拿到了沈放給她的備用鑰匙,用他的原話是:這樣就不用每天被她吵醒了,假期後一定要還給他。

沈放傷的都是皮肉,加上如今身體恢複正快,第三天時,早已經可以自己吃了,卻莫名的沒有開口。

姜斐也從不提及。

直到沈放的腿開始結痂,姜斐照舊為他塗了藥後,突然開口:“我記得你的生日快到了。”

生日。

沈放的眼神有些恍惚。

以前的每一年總是一場毫無溫度的生日宴,生意場上的那些人送來一件件昂貴的生日禮物。

他一直都知道,那些人送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父母、他背後的沈家。

後來,他開始抗拒,即便有生日宴也從不出席,仔細算算,已經有好幾年沒過生日了。

“是這個月底吧?”姜斐低頭,輕聲問道。

“嗯……”沈放剛要應聲,下秒猛地反應過來。

他的生日的确在月底,假期将要結束時。

而這個假期結束,代表着……沈放不覺看了姜斐一眼,代表着,她終于可以不用糾纏他了。

他該高興的……

“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結痂後可以适當的活動活動,”姜斐擡頭,轉移了話題,“你在屋子裏憋了好幾天了,看來看去都是我一個人,肯定也煩了,不如今天出去走走吧。”

沈放喉結動了下,看着姜斐。

煩了嗎?

為什麽他沒有感覺。

“沈放?”姜斐疑惑地喚他。

沈放回神,低下頭來:“嗯。”

二人去的依舊是以往散步的湖邊,姜斐的腿比沈放傷的要輕許多,早已經可以如常行動。

而沈放的傷仍沒好,就是想快步走都做不到。

因此,只能由姜斐扶着沈放,緩慢地繞着湖邊走着。

遇見了不少熟面孔,姜斐也都笑着打着招呼。

沈放看了她好幾眼。

他從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和他這裏的人都這麽熟了。

“丫頭扶着男朋友來散步了?”一旁突然有人笑呵呵道。

二人同時回頭。

說話的是個和藹的老人,生面孔。

沈放的手一僵,眉頭微擰,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姜斐察覺到他的動作,扶着沈放的手松了松,笑容暗了些:“爺爺,他不是我男朋友。”

沈放扭頭看着她。

姜斐也飛快看了眼他,而後低聲道:“他是我哥。”

沈放目光一緊,死死盯着她。

“原來是兄妹啊。”老人忙擺擺手,“誤會了,誤會了……”

姜斐笑了笑,低着頭扶着沈放沿原路返回。

沈放卻仍止不住回憶起剛剛那一幕,轉頭看着一言不發的姜斐,沒忍住陰陽怪氣道:“怎麽?覺得我丢人?”

“嗯?”姜斐不解擡眸,“你不是不願意被人誤會我們的關系?”

沈放腳步一頓,後背猛地出了一層冷汗。

他見鬼了才會問出剛剛那句話。

“的确,不願意。”扔下這句話,沈放收回被她攙扶的手,轉頭自己朝前走去。

姜斐睨着他的背影,沈放的好感度升到了60.

剛好到喜歡的地步。

她很想知道,這個喜歡,有多喜歡。

“诶,沈放。”姜斐快走幾步,攔在他面前。

沈放腳步一頓,低頭看着眼前的女孩。

姜斐擡頭認真地看着他:“明天,我們出去用餐吧。”

沈放皺了皺眉,看着她沒有說話。

“為了慶祝你身體康複嘛,”姜斐笑,眼神微微恍惚了下,“好像……這幾年來,你第一次主動約我共進晚餐,是因為那個‘約定’,第二次去游樂園回來,你滿心都是別人……”

沈放怔愣。

姜斐抿了抿唇:“只是明天,只是你和我,沒有別人,也沒有約定。”

“哪怕算是報答我那晚去撈你,沈放,好不好?”

沈放定定看着她,心中一澀,良久開口:“好。”

姜斐眼神驚喜:“那就這麽說定了。”說完生怕他反悔似的,轉頭便要離開,“不準反悔啊!”

沈放仍站在原地,唇角微揚,下秒突然反應過來,抿了抿唇,輕哼一聲走進公寓樓。

而另一邊,姜斐回到家便窩在沙發上,眯着眼睛沉思着。

原劇情中,明天阮糖的父親會突然發病,阮糖聯系不到正在打工的宋硯,放着120不打,反而拜托沈放。

沈放不僅替阮糖的父親付了醫藥費,更是一直在身邊陪着她。

阮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不良少年”也有柔軟的一面,對他的印象改觀許多,二人之間的關系突飛猛進。

姜斐淺笑了下。

她可真期待明天的到來。

第二天,天氣陰沉沉的。

姜斐走到沈放的公寓樓下,剛要進去。

身後突然一陣機動車嗡鳴聲傳來:“姜斐。”有人喚她。

姜斐轉頭,繼而眼睛一亮:“沈放!”

沈放正坐在一輛嶄新的藍色機車上,桀骜又貴氣的少年,和這樣一輛豪車搭配着,很是賞心悅目。

沈放看着她眼中乍然綻放的光彩,心微微動了動,飛快垂眼,不耐煩道:“上車。”

姜斐剛要上前,下秒遲疑道:“你的腿……”

“沒事了。”

“可……”

“讓你上你就上。”沈放聲音沉了沉。

姜斐默默走到他身後,坐上車,想了想,伸手扶着身後的扶手。

沈放不覺皺眉,側頭掃了她一眼,沒有動,只抿了抿唇:“甩下去我不會管你。”

“嗯?”姜斐疑惑,而後反應過來,頓了頓,輕輕抱住了他的腰。

沈放身軀一凝,繼而發動車子朝餐廳而去。

一直到餐廳門口,姜斐才松開沈放的腰,臉頰通紅。

沈放看了她一眼,心莫名地飛揚起來。

口袋裏,手機卻突然鈴聲大作。

姜斐看向他。

沈放拿出手機,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時表情一怔,繼而擡頭飛快看了眼姜斐,按了接聽鍵。

姜斐聽不清電話裏的聲音,不過想也知道,是阮糖的電話。

果不其然,沈放挂了電話,遲疑片刻,看着姜斐,遞給她一張銀行卡:“你先進去。”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沈放!”姜斐猛地喚住了他,下瞬聲音極輕,“你還會回來嗎?”

沈放腳步一頓:“……會。”

說完,再不遲疑,徑自離開。

姜斐看着那道藍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在沈放離開的瞬間,天上開始下起了毛毛雨。

會?

鬼才信。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她自然沒有不好好享受一餐的道理。

姜斐轉身走進餐廳。

出乎姜斐意料的是,這間餐廳竟然是宋硯打工的地方之一。

二樓的包廂是單面玻璃,裏面能看見外面,外面卻看不見裏面。

單面玻璃外,是這間餐廳俯瞰全景,餐廳後方,放着一架鋼琴。

姜斐正在包廂悠閑用餐時,不過打眼朝外看了一眼,便看見一人穿着餐廳侍者的西服,緩緩走到鋼琴前落座。

而後,琴音安靜地在大廳內流淌着。

一束暗光照在那人身上,帶着一股高雅又清貴的從容。

彈琴的人,正是宋硯。

姜斐慢條斯理地喝了口紅酒,不得不說,這個年紀的男孩,總是有着一股介于男孩與男人之間的性感與華麗。

只是,他的好感度并不那麽華麗。

0.

姜斐笑了下,并不着急攻略,反正開學後,有的是時間。

她收回目光,繼續用着午餐。

不知多久,鋼琴聲突然斷了,而後是一陣刺耳的噪音。

姜斐忍不住皺了皺眉,轉頭看去。

宋硯正被一個男的揪着衣領,只是那男的身高不高,揪着修長的宋硯,反而帶着絲好笑。

姜斐挑了挑眉,距離太遠,她聽不清晰。

剛巧服務員走了進來,姜斐順口問道:“樓下怎麽了?”

服務員看了眼樓下:“好像是那個彈鋼琴的搶了另一個人的女朋友。”

姜斐看了眼宋硯平靜的神色,怎麽看也不像搶人的那種,不過……

她垂眼笑了下。

樓下。

宋硯也沒想到,自己當初不過拿了那女孩點鋼琴曲的錢,彈奏了一曲月光曲,會引來這樣的糾紛。

這份工作,高薪且輕松,可惜,只怕在今天就到頭了。

他微微垂眸,不願再和眼前這位叫王啓的人糾纏,起身就要離開。

“你還敢走?”王啓抓住了他,“今天,不對我好好鞠躬道個歉,承認自己是小白臉,就別想離開!”

“你信不信,我能讓任何餐廳都不敢再要你?”

宋硯腳步一頓。

他很清楚,來這個餐廳的人非富即貴。

“快點,好好給老爺鞠個躬,說你是小白臉,下次再也不敢随便勾搭人了,我就饒了你這一次!”王啓見宋硯停下腳步,神色更加嚣張了。

宋硯皺了皺眉,看着眼前蠻橫的男人。

對這樣的人低頭,他惡心。

他面無表情地轉身就要離開。

“你還敢無視我?”王啓越發憤怒,伸手抓過一杯紅酒,直接潑到宋硯的頭上。

宋硯腳步停住。

身上的衣服是這家餐廳的,四位數。

大堂經理匆匆忙忙跑了過來,一邊對王啓賠禮道歉,一邊瞪了眼宋硯,等到那邊有所緩和,又走到宋硯身邊,拽了下他的衣袖:“快給王先生鞠躬道歉,說對不起。”

宋硯凝眉。

王啓卻不願了:“說對不起就夠了?一個窮小子敢搶老子的女人,不是小白臉是什麽?”

“今天他不承認自己是不知廉恥的小白臉,我……”

他的話并沒有說完,一旁一杯夾雜着幾塊冰塊的冰水直接精準的倒在了他的臉上。

那人一怒:“誰?”

一聲脆生生的女聲傳來:“我。”

幾人朝那邊看去,姜斐正站在那裏,眉眼清麗嬌媚,手中拿着結着水珠的水杯。

王啓瞪着她:“你算什麽東……”

一旁有侍者走到大堂經理身邊小聲道:“經理,這位小姐今天刷的沈家的卡。”

沈家。

一聽這話,王啓臉色微變,仍故作強硬地看着姜斐:“你是這小白臉什麽人?”

姜斐轉頭看着宋硯,後者始終垂眼,從始至終沒看她一眼,她笑了下,走到宋硯跟前,挽着他的手臂:“女朋友。”

宋硯終于扭頭看向她,情緒沒有半點波動,只是看着。

姜斐轉頭,對他眨了眨眼睛。

大堂經理走到王啓跟前,小聲說着什麽,也許是忌憚沈家,王啓最終罵罵咧咧地走了。

一場鬧劇終于平息。

宋硯将手臂從姜斐的手中掙開,轉身去了員工區。

姜斐目送着他的背影,他頭頂的好感度,穩如泰山,聳聳肩,她轉身朝門口走去。

直到來到外面,姜斐才注意到,原來毛毛雨不知何時早已變成了大雨,澆灌着整座城市。

身後一陣輕響。

姜斐轉頭。

宋硯已經換下了西裝,穿着件泛舊卻整潔的白襯衫黑褲子,手裏拿着一柄藍灰色方格的舊雨傘。

看見等雨停的姜斐,他似乎也愣了愣,想到剛剛的事,他上前将雨傘立在姜斐腳邊,而後對她點點頭,轉身走進雨中,白襯衫很快被雨水打濕。

姜斐看着他消失在雨裏,笑了笑,她知道宋硯對她點頭的含義:兩不相欠。

從始至終,他的好感度沒有半點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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