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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扇套做工很精細,用的暗八仙紋混金線綢緞,扇套口端穿着玉珠并一些瑪瑙飾物,取樣不俗,恰合他這個身份的人配挂。

這扇套她做不出來,世家的公子哥不會碰針線活,像這種随身小物大多是丫鬟或者繡娘來做,有在家中受寵的,家裏的姐姐妹妹也常會給他們做這些。

永康伯府再差,大小也是個伯爵府,沈清煙是伯爵府未來的伯爺,這樣女兒家的物什她父親斷不可能允許她接觸。

他望了她一眼,她的睫毛在抖,眼底是不會隐藏的怯虛,愚笨、乖順。

她沒說是自己繡的。

他便作不知,伸手接了扇套。

沈清煙腼腆的跟他笑,頰邊梨渦淺映,和着臉上的淚會讓人錯以為。

她對他很依戀。

“去洗臉,”顧明淵将藥膏放回抽屜。

沈清煙賣力的嗯一聲,便自己跑到外頭,叫掃墨打水給她洗臉。

等她再回卧室,顧明淵也沒趕她走,她在這裏改好了功課,打着哈欠,只差睡着,最後被慶俞送出了英國公府。

這一晚後,沈清煙在靜水居解禁了,倒是越發自在,顧明淵在時,她可以随意進出顧明淵的卧室,她确實如她所說的那樣,很聽顧明淵的話,也更用功,只是長進不大,她還是呆呆笨笨的。

轉眼又到了月底,沈宿親自過來接人,原是想借這個機會跟顧明淵感謝一番,只是不湊巧,沒趕上顧明淵休沐。

父子倆難得和氣,沈宿路上與她交代了一些與顧明淵的相處之道。

什麽要敬如親父、随身侍奉等等,沈清煙聽聽就抛之腦後,在她看來,顧明淵是她表兄,她才不要顧明淵當她爹呢,父親那麽嚴厲,她私心裏覺得。

顧明淵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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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沈清煙回府後,府裏幾位主子爺都過來奉承寒暄了一番,沈清煙被誇的飄飄然,多少是得意的。

期間沈澤過來探她口風,她都很有底氣的說不行,哪兒還怕惹他不快。

沈澤原還想激她,說了幾句刺話。

只是這次随便他怎麽說,沈清煙都鼓着腮不願意再去為三叔觸顧明淵的黴頭了。

沈澤碰了一鼻子灰,把這口憋氣忍下,只想着有一日要叫這老六吃一吃苦頭。

永康伯府這三房裏,數大房人丁最少,只一個庶子沈清煙,還有一位嫡姐和一位比她大一歲的庶姐,都出嫁了,二房除了嫡長子沈浔,還有幾位年紀小的庶子庶女,倒也算是枝繁葉茂,這三房是庶出,原就不受重視,但這三老爺很能生,除卻夭折的那一對雙胞胎嫡子,還有個比沈澤大的庶子,不中用,早早成家後就分出去自己過活了,更別提後院裏旁的庶子庶女。

府裏設了宴,這一大家子爺們兒分成好幾桌,時不時有人來給沈清煙敬酒,無非是說兩句好話,沈清煙不會喝酒,但沈宿說了,她現今是顧明淵的學生,以後入仕了,這人情往來自然有,這又在家裏,便要她學着喝酒。

幾杯酒一下肚,沈清煙有些頭暈。

二老爺沈輝沖沈浔笑道,“看你六弟酒力不勝,還不快去扶他回院子休息。”

沈宿撫着胡須道,“你們兄弟是該親厚些,以後也有個照應。”

剩三老爺一家人在另一桌添悶氣。

沈浔便離座,過來托住沈清煙的手腕,他身形一僵,他一直知道他這不中用的六弟有一副好相貌,只是過于娘氣,沒成想這腕子也綿軟無骨,還真比女人都嬌弱。

沈清煙被他扶回自己的小院子,剛一進去,他就飛快放開手,沈清煙踉跄了一下,醉着眼看他,臉紅撲撲的豔麗。

沈浔別過眼,冷哼一聲要走。

沈清煙被他這态度給氣着,“五哥哥,你別以為我醉了就不知道你怎麽想的,是二叔叫你扶我,你拿我撒什麽氣?”

沈浔道,“你借着小公爺的勢在府裏充大爺,也不怕小公爺知曉了,有你什麽下場?”

沈清煙被他說的心慌,只嘴硬道,“表兄就是知道了,也不會說我。”

沈浔呵笑,轉身便走。

沈清煙不想輸了氣勢,朝他背影道,“表兄對我極好,五哥哥再羨慕也沒這樣的好先生教你!”

只是沈浔根本不理會,直接走了,沈清煙窩着氣,直又記起她先前回府遭父親打就是他告狀的。

難免也怕他跑去顧明淵那兒耍什麽陰招,酒都吓醒了一半,父親他們還在吃宴,她想立刻回學堂,恐怕不行。

她只能先回屋等着,躺床上眯着眼半夢半醒,迷糊時,耳聽到房門開了,有人蹑手蹑腳進來,她以為是雪生,直到那人往床上爬,一股香粉味撲鼻而來,她登時睜眼,入目竟是祖母身邊的丫鬟秋月,兩人大眼瞪小眼,秋月先向她抛了個媚眼,嬌羞的告訴她,“六少爺,老太太已經把奴婢指給您了,奴婢一定伺候好您。”

說着便想脫她腰帶。

她之前面對沈清煙都吊着眼睛看人,這陡然熱情,讓沈清煙根本招架不住,直被她壓在床頭,眼看着真要被扒衣服。

恰時柳姨娘進門,一看這陣仗,趕忙跑過來拽開秋月,攔在沈清煙身前道,“秋月姑娘膽子未免太大了,煙哥兒還在讀書,伯爺管的緊,自來不許丫頭往她房裏去,你是老太太院裏的人,最懂規矩,怎的也這般糊塗?”

秋月面上閃過慌張,旋即鎮定道,“老太太看六少爺院裏人少,将奴婢給了六少爺,奴婢看六少爺醉了,才想着給他更衣,好讓他睡的安穩些。”

她話裏話外都透露着,她是老太太給沈清煙的通房丫頭,柳姨娘這個身份沒資格管到她。

柳姨娘面帶笑容,沒與她硬怼,只跟沈清煙道,“煙哥兒,你才回來,咱們娘倆都沒說得上話。”

她給沈清煙遞眼色,沈清煙立時板起臉對着秋月道,“你出去。”

秋月臉一讪。

沈清煙道,“我使喚不動你了?不然我自己跟祖母說,不要你了!”

秋月忙不疊退出屋,還想偷聽,雪生守在門前,她只得去了耳房。

屋內,沈清煙抱緊柳姨娘,頭埋在她懷裏叫姨娘,柳姨娘拍着她的背道,“有姨娘在,別怕。”

沈清煙嗯嗯着,嗅到她身上的香氣,小聲說,“姨娘,那些同窗都讨厭我。”

柳姨娘摸了摸她的臉,“你現今是小公爺的學生,我聽說他人品貴重,你若在同窗中沒遇着好的,小公爺應有好友,人說物以類聚,他的好友裏若有你中意的,也不能錯過了。”

沈清煙點了點頭,“我記着姨娘的話。”

柳姨娘看她乖的很,不免笑起來,“你父親近來常來我院子,要是我肚子争氣,給你生個弟弟出來,就不愁那些了。”

沈清煙張着水汪汪的眸子,也很高興,“有了弟弟,我以後就能一直陪着姨娘了。”

柳姨娘笑容裏發苦,“傻孩子。”

——

宴席過後,沈清煙就一刻也不想留在府裏,急忙忙回了學堂,緣着沈浔那幾句話,她心底虛的慌,天還沒黑,就進了英國公府。

她在書房呆了有小半個時辰,顧明淵下值回來了,他不是一人回來的,同行的還有個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相貌算俊朗,雖比不得顧明淵姿容出衆,但眉眼看着溫和。

二人徑自去了茶廳。

沈清煙沒敢往前湊,只找掃墨打聽,才知這青年是永安侯世子徐遠昭,現任東宮詹事府洗馬,是個沈清煙沒聽過的官名,但能跟顧明淵做同窗,必定也是個有本事的。

掃墨沒同她呆多久,便被叫去做事了。

沈清煙躲顧明淵屋裏,白日酒喝過後也沒歇息就回來了,她犯起困,可能還有點酒勁沒緩過來,糊裏糊塗爬到那張枸木雕架子床上,一倒頭縮進角落睡了過去。

這邊顧明淵見完?????客,去書房沒看到沈清煙,掃墨跟他說沈清煙沒帶功課過來,今兒學堂有假,約莫周塾師沒布功課,她過來轉一遭就回去了。

忙碌了一日,他也有些累,沐浴後天徹底黑了,窗臺上挂着一盞朦胧小燈,到他觀閱了一遍卷宗,燈油也差不多耗盡,燈火漸漸熄滅,他按了按眉心,在黑暗裏熟門熟路的來到床邊,褪了衣衫,仰躺進床,再一閉眼,漸入夢。

快睡沉時,身上忽然一重,他霎時沒了瞌睡,反應過來那是條腿,身側還有腦袋往他懷裏擠。

溫熱軟香貼上了他的脖頸,鼻尖正抵在他下巴上。

那人近乎趴在他懷裏,抛卻了所有的禮義廉恥,腿搭着他,懶懶的還真會讓人以為是爬錯床睡着了。

顧明淵早年間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丫鬟爬床的事,只他母親盯的緊,怕影響他學業,只要逮着丫鬟爬床,都會打一頓再發賣了,這後面就沒丫鬟敢闖他卧房了。

“下去,”顧明淵道。

那人仿佛驚了一下,頭剛挪起,顧明淵翻身下床,摸到火折子點上燈,寒着面扭頭看床上人,乍然眸光凝住。

床上睡着沈清煙,迷糊着醒過來了,發髻散亂,臉側沾着碎發,她擡起潮紅倦懶的臉,容色近妖,水眸缭繞,用混有睡意的嗓音呢喃喚他。

“……表兄。”

作者有話說:

煙煙:都十三章了,我才跟表兄睡到一起,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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