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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看向的是沈清煙, 沈清煙有點呆滞,身前鋪着一條裙子,傅音旭替她摁着肩角, 她就像把那條裙子穿在身上。
她顯然很适合穿女裝, 縱然沒有過多裝扮,一條雪緞雲紋百褶裙照樣能讓她姣美異常, 她面上的無促、怔然化成了無知媚态, 只需要她擡一擡水淩淩的瞳,癟一下嬌紅豔唇,便能輕易的讓人把心捧給她。
這副蝕骨香豔的皮肉終究藏不住, 一旦暴露在人前,終将會被惡狼蠶食。
她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麽樣的危險中。
顧明淵剎那晃神, 旋即神情如寒冰, 他又睨向傅音旭, 傅音旭把百褶裙疊好, 讓丫鬟退下, 她淺笑道, “表哥是來找清煙弟弟的?我聽裁縫說沒給清煙弟弟量尺寸,便把他叫來我這裏給量了。”
她似乎怕叫顧明淵誤會, 又補了一句,“我有幾件穿不上的衣裳想送給玉容, 剛巧清煙弟弟跟玉容身量差不多,所以讓他幫着試一試,表哥應不至于為這跟我置氣?”
沈清煙也擔心他會氣,畢竟她才答應不跟表姑娘親近的, 就被他當場逮住, 指不定他有多氣呢。
“表兄, 确實如表姑娘所言……”她嗫喏着幫傅音旭說話。
顧明淵瞧着她,“你先出去。”
沈清煙有一點忐忑,他不會說表姑娘吧,誠然她作為男人不應當和表姑娘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真要怪罪,也應怪她,他怎得對着表姑娘這副兇像,表姑娘這樣的貼心溫善,要是吓到她就不好了。
她悄悄往傅音旭瞅,傅音旭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她便一顆心不上不下的跳着,随後聽顧明淵的話到外邊兒候着。
沈清煙沒等多長時間,顧明淵從屋裏出來,下了臺階掃過她,她就自覺跟上,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采杏園回靜水居去,路上都不曾說一句話,沈清煙偷偷觀察他的神态,瞧不出什麽,憑她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本來回院子裏她就想偷摸着溜回廂房,可被顧明淵叫去了他的卧室。
才剛入內,顧明淵彎身坐在離她近的藤椅上,交握着手指,慢條斯理道,“不是說會聽我的話?”
沈清煙掩下睫,小小的磕巴着,“是、是表姑娘好心要給我做衣裳,我沒有不聽你的話。”
“你想要衣裳,回頭會給你買,以後和傅表妹不要有過多來往,”顧明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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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煙奧着聲,私心裏亂想,他不許她跟表姑娘接觸,十有八九還是嫌她一個男人會玷污表姑娘的名節。
沈清煙有一絲絲不屑,那他還玩弄她這個男人呢,他怎麽不想着玷污她的名節了,自私鬼,只想着自己人,把她當傻子糊弄。
顧明淵朝她伸出手掌,她裝作看不見,把手偷偷背到身後,不想給他碰,但顧明淵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長臂一攬把她抱到腿上。
沈清煙沒想到他會這般抱起自己,倉促間兩手趴到那結實的胸膛上,躲閃着目光想要從他腿上下來,被他摟緊了,她掙不開,定在她臉上的視線太過灼熱,她就想着,他肯定這幾天看不到她,想壞了,只是想的不是她,想的是八公主。
登時心底湧起的那點想與他親昵的念頭一下湮滅,她偏着臉就是不看他,還一個勁兒的伸手指掰腰上的手,找由頭從他腿上下來,“表兄你腿上好硬,我不想坐着了,放我下來。”
顧明淵沒有放她下來,只是問她,“真的嗎?”
假的,之前她纏人時,慣常往他腿上爬,抱着他的腰能賴着坐到半夜,黏糊糊的要他親,現在裝生疏的樣子倒是可憐的很,難叫人放下。
“真的,我不喜歡坐表兄腿上,”她說着假話,嘴角和眼尾下垂,是想哭但不讓自己哭的模樣。
顧明淵像變戲法兒般變出一塊糯底陽綠白玉金佛,“要麽?”
沈清煙想要,她雖不認得什麽貴重珍寶,但金子也識得,這金佛看着就值錢,她決定暫時放下對他的怨氣,看在這金佛的份上,勉為其難讓他抱一會兒。
“要。”
顧明淵微翹唇,把金佛給她,她還財迷的摸着金佛,問他,“表兄,這個是不是能換很多銀子?”
“不及給你的香粉鋪子值錢,”顧明淵溫和道。
沈清煙琢磨着她的香粉鋪子第一個月只得了兩百個銅板,這金佛竟然還沒那兩百個銅板值錢,指定只是鍍了一層金,騙騙她這種門外漢,她有點不想要了,但是顧明淵拿過她的金佛,給她帶到頸子上,不準她取下來。
沈清煙悶悶的撇唇,也沒見有多高興,還是想從他腿上下來。
顧明淵注視她一會兒,道,“掃墨與我禀報過了你父親闖進來的事,我明日會去永康伯府。”
“不用麻煩表兄了,徐世子已經幫我勸說過父親,父親沒有再找我事兒,”沈清煙道,暗裏覺得徐世子可真是個施恩不圖回報的善人,不像他,找他幫點忙不僅要變着法兒的求,還要給他玩兒,就是表面上裝的菩薩像,實際上壞透了。
顧明淵臉色轉沉,“你求他?”
沈清煙心想着,她求誰都成,反正也比求他好,嘴上卻道,“表兄那時忙的無暇顧及我,徐世子出于關心,才幫我的。”
顧明淵那彎起的唇變得皮笑肉不笑,松了手任她從腿上離開。
沈清煙不明白自己哪裏說錯了,但早已清楚他脾性陰晴不定,誰知道哪句話惹到他了,只能等着他說話。
顧明淵道,“你知道他是出于關心,還是別有目的?”
沈清煙不能理解,“表兄,你怎麽能這樣說徐世子,你們是同窗好友,他的品性你難道還不清楚?”
“我不清楚,”顧明淵說。
沈清煙瞬間懵住,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一時又說不出反駁他的話。
顧明淵那長長的眸覰起來,“離他遠點。”
離徐世子遠點。
離表姑娘也遠點。
離誰都遠點,只準跟他近,只準關在他身邊當贗品。
憑什麽啊!
沈清煙在這一刻克制不住氣憤和悲傷,瞪着他道,“為什麽要離他遠點?”
顧明淵眉目陰沉,“沒有為什麽。”
沈清煙開始皺眉,眼中聚淚,他要她做什麽不需要任何理由,她只要照着做就好,他不會給她任何解釋。
她是人,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不想做誰的贗品,更不想被他随意擺布。
可她連離開他的能耐都沒有,所以她活該被他掌控。
她突然氣道,“我才不要聽你的!”
她說完見顧明淵眸光森然,後背發涼,一轉身便跑出主卧。
沈清煙偷偷在房裏哭了一會,雪茗?????進來安慰她,她就跟雪茗抱怨顧明淵何等不可理喻,還給她一個假金佛。
雪茗讓她把金佛拿下來,只一觀,就噗嗤笑,“少爺不識貨,這可是緊俏的貴物,就是有錢也不定能買到這樣的寶貝。”
沈清煙才不信她的說辭,她自來跟着她,能認識什麽寶貝。
但雪茗還是很好脾氣的給她解釋說慶俞跟她提過,這塊金佛是顧明淵讓他跑寶相寺捐了不少銀錢換來的,據說被法師開過光,帶上它邪魔不侵,夜晚睡覺也沒怕的。
沈清煙便想起來之前被夢裏的無臉夫君吓醒過,再瞧瞧這金佛,就對顧明淵的氣性稍微減了些,嘀咕着,“那他還說沒鋪子值錢,原來是诓我的。”
她把金佛又重新帶回去,摸了摸心口,她才不能被顧明淵一點善心感動,他就是故意把她哄住,好讓她心甘情願做贗品。
她才不幹呢!
吵架的事兒在沈清煙這裏就算揭過了,她還得自己念書,但書上的文章對她來說不算好理解,只是她在顧明淵面前都說了要自己學,總不能再拉下臉去問他。
這般看了有幾日,她也沒讀出個所以然,一時抓耳撓腮,看的雪茗都擔心她讀書讀傻了,便叫她出去走走。
沈清煙也覺得屋裏悶才讀不懂文章,便特意挑了靜水居附近的一處毗近花圃一心讀書,說到底她不是讀書的料子,讀不會就是讀不會,任她怎麽自學也學不出個所以然,正要自暴自棄,打算回去問顧明淵,卻見花圃邊立着林逸景,他陪着笑道,“沈六公子可是讀的吃力,不然我幫您……”
于是她便把書給林逸景瞧,他果然能看出門道,悉心的為她講解,直快黃昏時,沈清煙仍有不舍,這本書她還沒讀完,到時沒法給顧明淵交差。
林逸景看出她的煩悶,道,“沈六公子若不介意,我大多黃昏後得空,以後來找您。”
沈清煙将信将疑的看他,“你不會又想進我屋裏偷東西吧?”
林逸景急忙擺手,“我已經犯過一次錯了,再不敢讓沈六公子失望,還請給我這個機會。”
沈清煙瞧他态度誠懇,遂同意了他過來陪她研讀文章,自此後林逸景常在傍晚進出靜水居,下人們都知道他是來找沈清煙,也沒見顧明淵阻攔,無人當回事。
直到有一晚上,那林逸景離開廂房,過不久,雪茗在窗口探頭朝外看,半晌震驚道,“少爺!林公子進小公爺房裏了!”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真的對不住,我碼字賊慢,以後一般固定更新是下午六點,如果有二更,大家都早點睡,第二天早上就能看到,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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