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沈清煙大瞪着眼, 随即想跑,叫他抓着後領不放,她跑不掉開始害怕, 尋思自己怎麽這樣倒黴, 來永安侯府還跟他撞上。

她顫顫巍巍道,“……我沒惹你, 我是來參宴的, 你放開我。”

“你穿着英國公府小厮的衣服,跑來參宴,不給徐大人丢臉?”荀琮譏笑她, 伸腳踢到馬車門上,“走!”

馬夫便趕着馬車退出了巷子。

沈清煙這下太怕了, 慌的又哭又叫, “表兄在永安侯府, 他若是沒看到我, 他一定饒不了你!”

“我就是抓了你, 小公爺找不到你又能如何, ”荀琮得意道。

沈清煙察覺到他的意圖,就近掀車簾, 想朝外叫人。

荀琮一張手捂住她嘴巴,觸到那柔嫩肌膚後剎然晃神, 再兇神惡煞道,“再吵!我就把你的舌頭拔了!”

沈清煙頓時直淌眼淚,畏懼的縮在馬車角落裏不敢再吵了。

馬車行了很長一截路,沈清煙哭的頭暈眼花才停下來, 随後就被荀琮拽下了馬車, 沈清煙才看見這是條很深的小胡同, 胡同裏就幾乎閑置的小宅子,瞧着便知沒人住。

荀琮拉着她到最裏面的宅子,打開鎖後把她推進去。

沈清煙踉跄着差點栽倒,站穩了就想跑出去,可荀琮在門口杵着,反手把門關上,沈清煙哭着道,“你帶我來這裏幹嘛?我要回家……”

她這時候已沒心思再想徐遠昭,她開始後悔去永安侯府,哪怕她回家,也不至于會遇到荀琮,現在這種情況,她再傻也看出來不利。

荀琮抱着胳膊道,“回什麽家,這裏就是你的家,以後你都不用回家了。”

他說完還笑起來,一臉少年惡劣氣。

沈清煙哆哆嗦嗦道,“你、你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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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琮晃晃悠悠的走上屋廊,自屋裏拿出一把椅子坐到她面前,翹着腿道,“什麽意思?就你想的意思,你都被小公爺養在屋裏了,就別在我面前裝不知道,小公爺能給的,我也能給,只要你伺候好我。”

沈清煙緊握着拳頭,原來他還想沾她便宜!她胸中窩火,咬牙道,“你做夢吧!”

荀琮黑着臉哼了一聲,伸胳膊要拉她。

沈清煙慌亂的往旁邊躲,退到石桌後面,打着寒顫道,“你放我走!要不然表兄不會饒了你!”

“你再硬氣也沒用,以後你都出不去這間屋,過段日子小公爺找不見你了,自然另結新歡,你只能跟着我,”荀琮看她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沈清煙卻被這話給刺傷了,她知道自己在顧明淵心裏算不得什麽,顧明淵只是對她有興致,他從來不在乎她,如果她消失了,顧明淵可能會找,找不到了,便會把她忘掉,像她這樣的小少年不知有多少,多的是上趕着送給他玩兒的,那林逸景不就是嗎?

她在顧明淵眼裏并不獨特,沒了就沒了。

如今她落到荀琮手裏,荀琮最是頑劣不堪,她遲早會被他欺負死,她不能跟着荀琮,即使顧明淵忘了她,她也不能被荀琮關在這裏!

她實在想不明白,她怎麽就總遇到斷袖,她又沒做什麽壞事,這些斷袖還總纏着她不放,她是個姑娘,難道斷袖都喜歡長的像姑娘的男人嗎?她還有空頭慶幸起來,徐世子溫文爾雅,一看就不是斷袖,她挑人的眼光着實獨到。

可也就這瞬間的想法,她仍不知所措道,“你、你少吓唬我,表兄才不會不管我,你若是不放我,你大哥又把你打一頓,你這麽壞,等我出去了,我就去大理寺告狀,讓你考不了今年的秋闱,你就不能當舉人了。”

荀琮冷笑,伸長胳膊就把她像逮小雞崽子似的給抓到跟前,也不知她是怎麽長的,正經十八歲的小公子怎麽也是骨架長起來了,她還是那副瘦弱嬌柔的身板,挨不過別人一巴掌。

他把沈清煙扣在石凳上,就近審視她的臉,眼睛含淚如琉璃撲閃,長睫顫個不停,鼻尖挺翹,小嘴兒紅泠泠的,更離譜的是,她嘴巴周圍都沒長胡茬。

随便怎麽看都不像男人。

荀琮輕佻道,“我當不了舉人,有你什麽好日子?”

他一句話就讓沈清煙說不出話,他要是當不成舉人,憑他的性格,不得讓她也不好過。

荀琮眯着眼,忽然問她,“你平日都是怎麽伺候小公爺的,他怎麽弄你的?”

沈清煙只叫他這一問,就想到顧明淵或抱或攬着她在各個地方親她、玩她的手腳,要玩到盡興,再親的她呼不上氣才罷休,她的臉難以抑制的發紅,磕磕巴巴着,“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表兄只是教我功課,我敬、敬着表兄,才沒你這般下流呢。”

荀琮啧了啧嘴,要捏她的下巴,她慌忙打他手,也不疼,但她推拒的樣子把他給惹惱了,他猛地一下掐住她腮肉?????,火冒三丈,“小公爺教你功課你還能這麽蠢?我看你們是在床上教的功課吧,你也配讀書,你就配躺床上!”

後面的話他一下頓住,胸中妒火幾欲要把他燃燒盡,他死死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給他全身上下都碰遍了!”

沈清煙被掐疼了,哭的止不住,求他道,“你別掐了,好疼……”

荀琮的手就像被火燙到,猝然要松開。

但一眼見她手腕上的玉撚珠,那分明是顧明淵常戴在手上的,他猛地把她的撚珠脫下來,急怒道,“他都舍得給你這個,你還敢在我面前裝作跟他清白!你這個不守婦……下賤!”

他罵她好幾次下賤,那他現在這樣困住她,還搶她的珠子,他比她還下賤!

沈清煙趁他怒極無暇抓她的手,一掙手捂着臉戒備的縮到欄杆旁,“……那是我的撚珠,你還我。”

她早上因為鬧脾氣,就沒吃早膳,跑出來這麽久,一直餓肚子,肚子餓得咕咕叫,她都不敢求荀琮。

荀琮也聽到她肚子叫聲,不理會她的話,把撚珠塞兜裏,在腿上拍拍,“你那天在太子殿下的酒宴上怎麽坐小公爺大腿的,你也坐我腿上,我就給你飯吃。”

沈清煙暗罵他色鬼,咬着唇搖頭,眼淚順着眼尾不停的滴落,可憐嬌怯極了。

荀琮看着她發呆,好半晌煩躁道,“我再問一遍,你坐不坐!”

沈清煙還是搖頭,顧明淵教過她的,不能給人碰,她如果被荀琮碰了,縱使以後她跑出去了,顧明淵也不會再要她。

她紅着眼道,“你、你別逼我……”

“我就逼你,你能怎麽着?”荀琮邪笑着,伸手要把她拉到腿上。

沈清煙眼看着真要被他拉腿上,混亂中抓起欄杆上擺着的一盆薔薇,直接往他臉上甩過去。

荀琮原還心猿意馬,這陡然一下猝不及防,他只來得及松開她,擡手擋住,那盆薔薇開的正好,上面根根都是刺,荀琮擋這一下,手上紮滿了刺,登時疼的他想打人,但一見她躲老遠,膽怯的張着淚眸瞅他,他要真給她一拳,這麽弱的身子骨,估摸人就沒了。

但荀琮還是火大的起身,一腳把椅子踢到石凳上,椅子砰的被打壞,沈清煙抱着頭把自己縮成團,閉着眼哭泣。

荀琮惡聲惡氣道,“你敢打我!你不用吃飯了!餓着吧!”

他一轉身出了院子,還用鎖從外面把門鎖上,沈清煙撲到門前,不停打着門,嗚嗚道,“求求你放我出去,我不是故意打你的,你饒了我吧……”

荀琮心下隐有一絲遲疑,但見着他的手被紮成了刺猬,那點憐憫心就沒了,她對他這麽狠,他幹嘛要對她好!

他恨聲道,“什麽時候你老實的聽我說的去做,我就饒了你!”

沈清煙便聽到馬車駛走的聲音,越來越遠。

她一個人被困在這間宅子裏,四周無人,高牆閉門,她想跑都不知怎麽跑出去。

沈清煙突的蹲到地上,捂住臉痛哭出來,“表兄……”

可惜無人應她。

——

再說另一頭,掃墨被淋了一頭水後,才看清屋裏只剩了穿着沈清煙衣物的雪茗,雪茗也難堪,沈清煙一直央着她換衣裳,她性兒纏人,幾乎沒幾個能拗的過她的。

掃墨直叫一聲遭了,也顧不得身上濕透,匆匆出了靜水居,去永安侯府去找顧明淵。

彼時永安侯府的宴席已開,顧明淵和徐遠昭坐了同一桌,酒過半巡,下人來報說,顧明淵的小厮在府門外,有急事要見顧明淵。

徐遠昭瞧一眼顧明淵,他氣定神閑的很,徐遠昭也不知想到什麽,笑了笑,讓下人帶小厮進來。

掃墨過來後一臉着急,但也知道這種場合不能亂說話,彎腰在他耳邊小聲把沈清煙外跑的事兒說過。

顧明淵的眉極輕微的皺了下,眼尾餘光掃過徐遠昭,他沒往這邊看,正和他人在敬酒。

荀誡就坐在他不遠處,沒見着荀琮,他悄聲交代了掃墨一番,掃墨便低眉順眼的退離了永安侯府,往永康伯府跑去。

這廂徐遠昭也給顧明淵敬了杯酒,笑道,“我還當你要離席,想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兒,你那小厮還一臉慌張,都跟随你這麽久,也沒在你身邊養出沉穩來。”

顧明淵抿一口酒,“你不也是,做事還是要多為太子殿下和自己考慮。”

他說的是三皇子找伴讀代筆被徐遠昭報給了聖人,聖人雖責罵了三皇子,可也沒對太子有幾分好臉色,所以荀誡一參徐遠昭,聖人就立刻罰了徐遠昭,其實也是打東宮的臉。

徐遠昭淺笑着點頭,“是我魯莽,下回不會這麽毛燥。”

他又看向荀誡,朝他敬酒道,“荀禦史鐵面無私,公堂上的政事切不要把情緒帶到私下,你我依然能坐一起喝酒吃茶。”

荀誡也笑着回了杯酒,直說自然的。

徐遠昭道,“二公子今兒不得空來?”

“離秋闱沒多長時間了,他管不住自己貪玩的性子,我勒令他在家讀書,沒讓他出來,”荀誡道。

徐遠昭做了然狀,沒再多言。

一場酒席吃下去近天黑。

客人陸陸續續從永安侯府往出走,徐遠昭一一笑着相送,最後在送顧明淵和荀誡出門時,乍見永康伯沈宿着急忙慌的跑來府邸前,都忘了給顧明淵還有荀誡行禮,見着他就問道,“徐世子,你遞了請柬來請我那不成器的孽子參宴,他走了後,他祖母突然就暈倒了,我是來叫他回家的,他人呢?”

徐遠昭一愣,面不改色道,“沈六公子沒過來,恐是去別處了?會不會去英國公府找景略了?”

沈宿看着顧明淵讪笑,先給他拱手,“小兒可是去小公爺府上叨擾了?”

顧明淵揮手讓慶俞跑回去看人。

沈宿跟在他們身後,心想着這次雖是顧明淵叫他來演這出戲,但那不孝子自己偷跑出去,待找到人,他總得要在顧明淵面前教訓一番,這也算是做給顧明淵看的,沒準就讓顧明淵點頭,自己能複職。

慶俞回來的快,直說沈清煙沒去英國公府,但路上有人看見她進了永安侯府的巷子。

倏然一衆人都默住。

沈清煙走丢,畢竟牽扯到永安侯府,徐遠昭在外一直是好名聲,這種事他象征性的叫了幾人去找,随後自然沒找着,他便像記起了什麽似的,問顧明淵,“景略,那次我和小表弟去會茗居喝茶,出來時小表弟被人拉進了廂房,我聽他喊你,可是你在裏面?”

顧明淵輕笑起來,他身邊的慶俞道,“徐世子想岔了,我們小公爺那會兒正在理政堂和幾位大人議事,哪有功夫去喝茶,還是沈六公子自己回來說,遇着了荀二公子。”

慶俞笑着敬聲問荀誡,“想來荀二公子也和沈六公子一樣,是被荀禦史帶去署衙做苦工的。”

“我從不帶他去署衙,”荀誡話落停住。

荀琮尋常都在十王府,都不常回府,更不用說往會茗居跑,三皇子課業重,他們這些伴讀也有的忙,甚少有時間消遣。

荀誡忽朝他們拱手,匆匆回府。

顧明淵也和徐遠昭告辭,準備走,臨去時,徐遠昭笑盈盈道,“景略,小表弟真有意思,難怪你會留他在身邊。”

顧明淵淡笑,“你說錯了,族塾裏都是她這樣的學生,我從不曾把學生留在身邊。”

他慢步出了巷子,和沈宿分道揚镳,沈宿原還想跟他說幾句好話,但見他出來就變了臉,面色陰郁冷厲,不敢多嘴了,只怪沈清煙給他找事,兀自回府去。

——

荀誡回府後,先去了荀琮的卧室,荀琮的手上都是傷口,才在抹藥,荀誡一推門就看見了,荀誡走近問他,“這手怎麽回事?”

荀琮随意道,“不小心打翻了一盆薔薇。”

荀誡接過藥瓶給他抹好,細心的用布包紮,慢聲道,“姑母在宮裏不容易,聖人已冷落她很久,不過是汲汲度日,你別總添亂,今年秋闱後,你若能得中舉人,我想法子讓你從十王府脫開,以後別摻和黨派鬥争。”

荀琮嗯一聲,“大哥不必擔心我,我有自己的想法。”

荀誡笑罵了聲臭小子,給他包紮好便不打擾他出去,但過廊下時,那幾盆薔薇花整整齊齊的并排放着,和平時一樣,沒少一盆,荀誡微有思索,轉頭問院裏小厮荀琮有沒有打翻薔薇。

小厮說沒有。

荀誡瞬時變了臉色,但也沒再折回去,背着手憂心忡忡的出了院子。

下晚,自荀府遞了信到英國公府,不多時,便有輛沒挂牌的馬車從角門駛出,往西大街去了。

——

入夜,荀琮等荀誡那屋裏燈滅了,才摸黑自己駕着馬車出去,一路直奔他安置沈清煙的小宅子。

到地方後,他吹燃火折子把門打開,再小心拴好,進去就見沈清煙坐在臺階上,把自己抱緊,已經沒再哭了。

荀琮走到她面前,硬邦邦道,“你想?????清楚了沒有?”

她坐着一動不動。

荀琮擡腳輕踢她,“你到底有沒有想清楚,想不清楚,就繼續挨餓!”

他沉着臉就要出去再鎖上門。

地上沈清煙突然揪住他的袖子,他的心漏了一啪,随後就見她仰起了臉,臉上都是淚,火折子的微微光亮使的那張臉如夢似幻,她身子發顫。

荀琮從愣神中反應過來,兇道,“你啞巴了!我問你話你聽不見?”

沈清煙便把他的袖子往跟前扯,在他彎腰下來時,淚水湧出,“你、你說的,我聽你的,照你的話做,你就不讓我餓肚……”

屋門猛然被狠踹,片晌轟的倒地,幾個小厮沖進院子裏,外面立着顧明淵,陰森可怖的盯着他們。

作者有話說:

晚飯後再碼一張,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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