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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淵手背在身後, 也與他露出笑,“她當不得美人,入不了你那美人圖。”

随後轉向沈清煙, “外邊兒候着。”

沈清煙眼底一暗, 她知曉自己樣貌普通,也許普通都算不上, 以前也不是沒被人嘲笑過矮小瘦弱, 但從顧明淵嘴裏聽見,也會難受。

誰不想自己生的好看呢。

可生的好看也得看老天爺願不願意給,她沒這個命, 便不會去想。

沈清煙垂頭喪氣的出來,耳聽見傅少安道, “這小童美貌異常, 美人圖沒他才不配叫美人圖。”

沈清煙心想着, 這傅世子眼神不好使, 一會兒說她像那個死了的溫大少爺, 一會兒又說她美貌異常, 顧明淵都說了她不是美人,他還睜眼說瞎話。

“美人品貌缺一不可, 她是非不分、貪得無厭,你若把她畫在美人圖裏, 以後傳世,豈不是讓世人恥笑?”顧明淵輕笑了聲,随手将堂屋門拴上。

沈清煙站在門外張着眸發怔,原來她在顧明淵眼裏, 是這樣的不堪。

慶俞看她神色不對, 道, “您別放心上,少爺只是不想讓您畫在美人圖上,表少爺的美人圖大都……不是良家女子,容易招惹是非。”

沈清煙點了點腦袋,兀自回卧室。

即便慶俞解釋過了,沈清煙也還是難受,她進屋後,便忍不住哭了,大抵她也是明白的,無論顧明淵斷不斷袖,無論她是不是女人,顧明淵都看不上她。

她之于顧明淵是腳底污泥,顧明淵于她是天邊明月,如果可能,他恨不得将她甩開。

她仰仗着他茍活,原本就卑賤至極。

他看不上她是正常的。

房門自外面推開,沈清煙趕緊把臉上的淚擦掉,爬下榻,在地上站直了,等那高挺的身形走到她跟前,她學着慶俞給他彎腰,然後想退出去。

顧明淵見到她眼尾濕漉漉的紅,便知她剛剛躲在屋裏哭,是叫他方才的話給傷到了,他一伸手攔住她,道,“那些話不必介懷。”

沈清煙很懂事道,“我知道的。”

然後就沒話了。

顧明淵緊閉着唇看她。

沈清煙不願跟他同一個屋子,繞過他的手想出去,可那只手忽然環到她腰上,直接把她摟回去,她就繃不住淚再度哭下來,手不斷推着他,小聲哽咽道,“求您放開我。”

顧明淵将她抱緊,低頭去親她,試圖安撫她,他親了幾下,她哭的更厲害,他索性把她抱起來放到榻上,伸手給她擦眼淚。

沈清煙想把自己蜷縮起來,他擋着不讓,她哭的直抽氣,啞着聲道,“我不敢碰您,您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好不好?”

顧明淵屈膝上榻,把她抱到腿上,手拍着她的背道,“不好。”

沈清煙嗚嗚哭着,“我自個兒呆着都不行嗎?”

她哭的可憐極了,但顧明淵也沒松手,換了條幹帕子給她抹臉,“你呆着會東想西想。”

沈清煙哭的直顫,淚眼婆娑的看着他,發?????覺他離得很近,才後知後覺坐在他腿上,她遲鈍了會兒,在他把她臉上的淚都擦完了時,她委屈巴巴道,“您不是斷袖嗎?您這麽抱着我不嫌棄嗎?”

“我幾時說我是斷袖了?”顧明淵反問她,眼底有笑意。

沈清煙愣住,一倏忽臉漲紅,手忙腳亂從他腿上爬走,縮到榻腳,怯軟軟的瞅他,發現他盯着自己,立刻羞澀的扭開臉,顫着睫想把自己藏起來。

顧明淵欲朝她伸手,她一直往牆邊縮,他要是再靠近一些,她約莫會掉下去。

顧明淵便後退下了榻,站在榻側眼看她臉上的紅蜿蜒直細頸往下,他若再站在這裏,估計人都要燒着了。

他便踱步出去把門給帶上。

他不在了,沈清煙才慢慢挪到榻中間,兩手抱住雙膝,把頭埋在膝蓋上,心尖止不住雀躍,顧明淵剛剛那話的意思,他不是斷袖呢!那他不是斷袖,他前邊兒跟她做那種事。

是、是想像風月記裏那樣。

她的臉紅透了,手指交握在一起,心下百轉千回,那之前他都是騙人的,他故意騙她,徐世子也不是斷袖了。

他還是過分,怎麽能騙她呢,就是欺負她傻。

這筆賬她可得偷偷記着,回頭一定要報回來。

她從榻上下來,踮着腳尖到門前,悄悄開一點門,往門外瞧,顧明淵已經不在院裏了,大概又出去見那些書生了,也不知道那些書生有什麽好見的,比他在京裏跟那些達官顯貴應酬還頻繁。

沈清煙撇撇嘴巴,開門走出去,正見慶俞手裏提着一個布老虎過來,遞給她道,“少爺給您買的。”

沈清煙和那兩只圓溜溜的虎眼睛對上,臉上又熱起來,伸手抱住軟綿綿的布老虎,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慶俞笑說,“少爺過幾日帶咱們去江都,沒準能趕上正月十五的花燈會,到時候少爺準帶着您出門去玩兒。”

沈清煙小小的唔了聲,她才不稀罕什麽花燈會,給她買布老虎,她也不要理他。

她跟慶俞打着商量道,“慶俞小哥,今兒晚我在門外守着,你到屋裏守夜吧。”

“您別為難小的,讓您守夜是少爺吩咐的,您若是不願意,您去跟少爺說,小的可做不了您的主,”慶俞說罷,便也不給她機會,自去做別的事了。

沈清煙便想着,找顧明淵說就說,她今晚就說!

可是當天晚上,顧明淵一回來,她就慫了。

她縮在褥子裏,等裏屋門合上,她才敢探出腦袋往外看,正見那桌上有幾個油紙包,擱遠些就聞見香氣,她沒忍住饞,下了榻到桌前,只瞧着幾個紙包上分別寫着“東坡肉”、“定勝糕”、“叫花童子雞。”

味兒可太香了。

沈清煙往裏屋那兒再瞅了瞅,顧明淵一時半會兒指定不出來,她吃一點點應該不會被發現。

她伸手探到油紙包裏偷吃,越吃越香。

裏屋的門虛掩着,站門邊就看得見她半個身子靠在桌上,烏發垂腰,臉都快埋到油紙包,吃的雪腮鼓鼓,紅紅的嘴唇張張合合就沒停過。

等她解了饞,舔了舔嘴巴,顧明淵忽然打開門,她就像只受驚的兔子,猛地爬榻上鑽到被衾裏。

沈清煙等了會,沒聽見外間有人走動,方才不會是她看錯了,顧明淵沒出來?

她又松開一點被褥,壯着膽兒往外看,不想就和杵榻前的顧明淵眼神對上,她立時窘迫,想再鑽回去。

顧明淵手拿着帕子到她面前,“擦嘴。”

沈清煙通紅着臉,連忙接過帕子把嘴巴擦好,帕子髒了,她不好意思還給他,又開不了口說等自己洗好了再還他,現在他不是斷袖,她又是姑娘,好尴尬的。

顧明淵倒是不尴尬,說道,“洗好了帕子還我。”

沈清煙癟起唇,大冷天讓她洗帕子,這人屬實壞透了。

她也不敢忤逆他,只好答應了聲是,就見他轉身回房了,桌上的吃食看都沒看。

沈清煙小小的哎一聲,有點遲疑着,他是不是特意買回來給她吃的?

但這念頭很快被她否定了,十有八九不是的,大約是她吃過了,他才不吃了。

就是嫌她的,她可不能自作多情。

沈清煙這般想着,有點失落的躺下,準備睡覺,結果那裏屋門又開了,顧明淵坐到桌前,手拿着筷子閑散的從油紙包裏夾菜吃。

沈清煙眨着眸偷看他,他都不皺眉的。

他明明都知道這是她吃過的,還吃呢。

他什麽意思啊。

她羞紅着臉,看他吃了好久,進盥室裏洗漱完自去歇下了。

沈清煙在榻上翻來覆去,難得的過很久才睡着,第二日起來後,她就找慶俞要了水,洗那條帕子。

她不會洗東西,洗的身上都是水,慶俞看不過眼要幫她洗,她還不讓,攢着勁把帕子洗了,手也洗紅了,還要自己去晾,這麽勤快,慶俞看到都是刮目相看。

顧明淵又出去找書生了。

慶俞陪着沈清煙坐在廊下翻花繩,這還是她以前跟雪茗兩個常玩的,她在這上面玩的熟,把把都是她贏,玩了幾把後,她就覺着沒意思,正百無聊賴,傅少安又來了。

他這回來還帶着畫卷。

上了走廊後,他對沈清煙笑,“昨兒小表兄雖說了你入不得美人圖,但我仍想把你畫進去,你可願意?”

沈清煙之前都聽慶俞說過這美人圖不是好東西了,自然不願意。

傅少安好脾氣道,“以你之貌,必能在這美人圖中為榜首,屆時你能名揚四海,你不想要?”

沈清煙望了眼慶俞,慶俞微搖頭,沈清煙便壓下心動,小聲回他,“……我不願意。”

傅少安摸出一塊玉佩,“你若答應讓我一畫,這玉佩歸你了。”

那玉佩色澤溫潤純白,一看就是好玉,沈清煙有點想要,她又看了眼慶俞,慶俞還是搖頭,她咬咬牙,也搖了搖頭。

傅少安驚奇道,“倒是有趣,我這塊玉佩夠買下一座酒樓,若換旁人,早答應下來,你這小童心性貪婪,又無品行,用不着跟我裝清高,我看出你想要。”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估計都睡了,提前說聲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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